第一百零九章 雲水禪心
有臣殷治一直陪伴著王曉荷,直到她蘇醒,又喂她吃下一些食物,才推心置腹的向她道歉。
「我命李澤保護你撤退的時候,你怎麼還那麼傻跑到城牆上去?」有臣殷治深情地與她對視,他知道她的心意,要為自己回來拖延時間。
王曉荷轉過頭去,背對著他,「我擔心你回來了會找不到我。」
他向她靠近,幸福的微笑著,「幸虧有你,才讓局勢一片大好。」
王曉荷沉默不語,這些天她膽戰心驚,怕被陷害,怕被利用,更怕一不留神就被人像捏螞蟻一樣被人捏死。
但獨自經歷過這樣驚心動魄的場合后,反而有種歷練和劫后重生的感覺。
她旋即轉過身來,正對著他,問道:「你打算如何處置宸妃?」
因為王曉荷記得但凡有大錯特錯的人都將在戒律閣行刑,不是五馬分屍就是腰斬,手段極為殘忍。
郭家父子謀逆,定然無法倖免要在戒律閣用刑,來警醒世人。
王曉荷始終忘不掉郭芙月的神情,當她得知父兄背叛謀逆時,凄苦無助的神情,郭家父子殺進王宮時她本該是第一個歡呼雀躍的人,而她看起來卻反而生無可戀。
當郭芙月被押解上城牆時,父兄不顧自己的死活繼續進攻,那時她的臉色蒼白,絕望和刺痛淹沒在破碎的心房裡。
那一刻郭芙月真正感受到心灰意冷,從前依杖著家世還可以耀武揚威,期盼會有恩寵的那一天,但如今卻什麼念想都沒有了。
「本王暫時將她打入冷宮,她既是后妃自然要給她一些體面,至於郭家父子之罪,罪無可恕!」有臣殷治對待罪人毫不留情,斬釘截鐵似乎直接燙平任何求情的心思。
王曉荷沉默不語,凝視著跳躍的燭火之光,在黑夜裡頑強地顫抖,帶來光明。
他看著王曉荷有幾分憔悴,更是心力交瘁,讓她獨自一人在宮中面對著複雜的形勢,哪怕她恨自己,說討厭自己也好。
但是她卻隻字不提,這種默契彷彿在說不客氣,可是這樣一反常態的她讓他更加揪心。
「我從辛國給你帶了許多禮物,明天讓人送過來,然後再看看喜不喜歡。」他已經揪心的快要說不出話來。
王曉荷回神看著他焦慮的臉,便伸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輪廓,「還好,和當初的一樣。」
她輕輕靠在他的肩頭,聆聽著他胸腔里的聲音,熟悉而綿久。
「對不起。」他輕聲說道,她這句話彷彿暗示著他變了,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
是因為自己變了,她才會不像當初那樣死死糾纏著?還是她變了,兩個人一直在變?有臣殷治再次抱緊她,想要抓住那些美好的時光。
幾日後關於郭家的引起的風雲變幻總算塵埃落定,對他們的量刑裁判朝廷已經有了決斷。
郭芙月倖免於戒律閣伏誅,只是這輩子將在冷宮中孤苦的活著。
戒律閣行刑前夕,老太監便來傳旨,「娘娘如今有了身孕不宜走動,所以君上命老奴告知娘娘,明日戒律閣娘娘留在宮中靜養便是。」
王曉荷鬆了一口氣,這樣也好,眼不見為凈。殘酷的刑場,血淋淋的畫面本就影響太大,真要去看了,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平復那段殘忍的記憶。
戒律閣行刑那日,權熙公主來到中殿請安,一直在她身邊陪伴著,有說有笑,聊以寂寞。
「你今兒怎麼不去戒律閣?讓他知道了,恐怕又要責怪你。」王曉荷督促著,盡量讓權熙公主在他腦海里樹立一個好印象,這樣對她的婚事也是有幫助的。
權熙公主捂嘴淡淡的笑道:「今時不同往日,我這次留在中殿陪伴王嫂,王兄是不會怪罪的。」
王曉荷聽后嫣然一笑,便與她一同去看望郭芙月,走到冷宮門口,便有一個侍女慌慌張張地跑出來。
「大膽奴婢,王後娘娘面前也敢這麼無禮!」杜鵑越來越有掌事宮女的風範,訓斥嚇人有模有樣。
那侍女跪下身子骨,哭泣道:「求娘娘恕罪。」
「你不在宸妃身邊伺候著,跑出來做什麼?」王曉荷問道。
侍女抹了把眼淚,繼續訴說著:「宸妃娘娘……她……歿了……」
王曉荷聽后心頭猛然一驚,身體自發地往後退,杜鵑攙扶著的手顫抖了一下。
「她……她是怎麼死的?」王曉荷詢問著,也許她這次真的生無可戀了,父兄具亡,郭家這次真的從天壇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了。
「娘娘她是懸樑自盡的。」侍女垂淚涕泣。
「好好安葬她吧!有什麼需要讓內府去張羅。」王曉荷撇下眾人,獨自遊走,她壓抑的快要窒息一般。
郭芙月還沒和自己真正斗一場,就這樣走了?韶華易逝,伊人不再有,她曾是那麼風情萬種,心高氣傲的人,如今這麼容易就結束了生命,實在令人唏噓!
王曉荷腿腳發麻,眼花繚亂,便倚在一棵枯樹下,陽光明媚撒在她的臉上。
她微微睜開眼,挑動細長濃密的睫毛,看著一襲白衣勝雪的翩翩公子,終於換的一個笑容。
「師兄。」王曉荷看著他,微微一笑,衛閑春的寧靜致遠和恬淡無爭讓她超脫俗世,渾身輕鬆。
「來紫荊園坐坐吧!」衛閑春向她伸出手來,向從前在龍銜書院的一幕,她氣喘吁吁的坐在經史閣外的樹下,躲避眾人的追討,突然間看到一雙熱情飽滿的手向自己伸來。
「我帶你去外面走走?」衛閑春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忘掉一切煩惱,也讓王曉荷毫無防備地將自己做的事和盤托出。
「師兄總是有辦法給我吃定心丸。」王曉荷跟隨他進了紫荊園,雖然景色已經差了許多,但好在有料理的痕迹,一切看起來都那麼井然有序。
衛閑春氣定神閑地坐在古琴處,撫之一曲,勝似天籟之音。
王曉荷托腮凝望,仔細聆聽,彷彿有山泉流過耳邊,清風吹拂發梢,如臨勝地。
一曲奏畢,衛閑春看著她痴痴的模樣,戳她腦門,笑道:「說什麼定心丸,你還不是做賊心虛?」
王曉荷嘟著嘴,否認道:「我哪有?」
「那一次在經史閣被眾師兄弟圍追堵截難道不是因為某人去偷簡夫子的卷宗?」衛閑春一語戳破。
王曉荷笑而不語,隨後湊到他跟前,懇求著:「好師兄,你彈得琴太好聽了,我也要學。」
衛閑春笑道:「行,那我就先教你一曲簡單點的。《雲水禪心》怎麼樣?」
「好!」王曉荷拍手叫絕,跟著他學習古琴,高山流水覓知音,這一刻寧靜的彷彿只有山,水和漂浮的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