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反奸計(下)
王曉荷凝視著她,多年來的情誼真真假假,此刻或許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蘇綺背叛了,因為楊虎的死,甚至誤會自己和衛閑春的關係。但這些都不重要了,留不住的終究還是留不住。
「本宮一直在想為何從入宮后,身邊的人就一直背叛著本宮,初夏,雪瑩,蘇綺,接下來是你。」王曉荷細數著,從舞亭水榭到智鬥眼線,如今為了引出內奸更是費勁周折,似乎自己真正在斗的人是叛徒。
「本宮知道蘇綺心思細膩,楊虎還沒死的時候,她一直謹小慎微,多加防範,可是初夏和雪瑩卻仍然背叛了本宮,如果不是自己身邊的人有問題,那就是本宮天生被人背叛的命了。」王曉荷看著自己的美甲,轉移注意力,盡量壓制心中的怒火。
杜鵑聽后大驚失色,萬萬沒有想到一直以來尊敬的童姥也會是叛徒。
「娘娘僅憑這些就能夠斷定誰是內奸了?」童姥問道,在她看來,伺候多年的王後向來不會輕率。
王曉荷似笑非笑的說道:「在你回宮那日本宮就有所懷疑。」
不僅對童姥懷疑,就連杜鵑也免不了被懷疑,因為她們都是從辛國帶來的人,恭王妃陰險奸詐,雖然童姥的身份令人懷疑,但看似天真無邪的杜鵑就真的不容懷疑嗎?
是不是叛徒,驗證一下即可!
王曉荷寫給蘇綺的解釋信交給沈鶯后,她便吩咐李澤暗中查看情況,宮女蔡雅支開蘇綺后便迅速偷走了信,隨後便被李澤抓獲,偷偷將蔡雅囚禁起來,連夜審訊。
而解釋信的事情王曉荷只悄悄透露給童姥一人知曉,王曉荷生病後李澤從蔡雅口中得知,老太妃會趁著王曉荷生病前往正殿,代替王曉荷主持西夏公主和六小王爺的婚事。
王曉荷養病期間曾故意向杜鵑透露出蔡雅被關押的地點,然而事實上演的是寫給蘇綺的解釋信險些被蔡雅偷走,而蔡雅至今仍然被囚禁在原地,數日過去她既沒有被暗殺也沒有逃走或者被救走。
所以這次的反奸計成效顯著,不僅找出隱藏在自己身邊的內奸,更讓王曉荷在正殿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
「奴婢愧對娘娘,不敢奢求娘娘原諒。」童姥認栽,卻異常淡定。彷彿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你在本宮身邊多年,卻並未痛下殺手,反而還讓本宮生下崇業,這又是為何?」王曉荷認為童姥身上隱藏著太多的秘密,自己與她無冤無仇可是她卻潛伏多年,那麼她極有可能是受人指使。
「我只是一個負責完成任務的諜者,與命令無關的事奴婢都不會做的。」童姥斬釘截鐵地說道。
王曉荷更加好奇:「這麼說來你的背後有一個強大的幕後主使了?」
童姥點頭承認著,「這個人是誰?」王曉荷忙問道。
「奴婢也並不清楚,奴婢只能單方面接到命令,就連單方面的聯繫人是誰,如何聯繫都不清楚。」
童姥的話不知真假,王曉荷基本上可以排除郭芙月和者秀,如果是她們其中一個的話,那個命令極有可能是殺無赦了。
推算下來,嫌疑最大的人就剩下遠在天邊的恭王妃和近在眼前的老太妃焦婧中。
「這個人會不會是恭王妃?」王曉荷問道。
童姥搖搖頭,「不是她。娘娘曾問奴婢家鄉在哪,其實奴婢早就沒有家鄉了。許多年前奴婢的家鄉鹿旗國被車臣國的鐵騎踏破,國破家亡,眼見著親人們死於刀光劍影,家園變為焦土卻無能為力。奴婢逃亡辛國后被恭王妃收留,做了蘇願的奶娘,才有今日。」
讓王曉荷吃驚的是童姥居然會是鹿旗國的人,之前讓李澤搜查刺客,有臣殷治說過天香閣,鹿旗國存活下來的百姓成立了一個門派。
「你與天香閣可曾有過聯繫?」王曉荷詢問道。
「沒有,只是在恭王府的時候聽說過,天香閣的弟子一心想要復國,奴婢自記事以來便有代號『山中人影』,如今身份已然揭穿,這個代號也再沒有任何意義。順王爺的生母滕貴妃曾經是鹿旗國的長公主,而恭王妃當年還是個陪嫁的媵人,據說是個庶出的公主,只因生母身份低微。」
王曉荷從童姥的口中得出許多事情的前因後果,只可惜最終的幕後黑手還沒確認下來,今天正殿事出童姥的這個線索也基本上被廢了。
恭王妃早已鋃鐺入獄,她氣數將盡,沒有多大的餘力編織這樣一條密不透風的大網。
那麼這個幕後黑手會是老太妃嗎?王曉荷理順邏輯,不斷的推理著:權熙公主曾說老太妃是殺死她母妃的兇手,也就是有臣殷治的殺母仇人。
那麼有臣殷治卻又為何特意將她接回宮中,這難道不是把定時炸彈放在身邊嗎?
眾人口口相傳老太妃與聖武君父同袍多年,伉儷情深,可為何對待自己當年的情敵獨受聖眷的葉之景沒有半點仇恨,反而情深義重?
據有臣殷治所說,當年負責與鹿旗國談判的人是老太妃焦婧中,那麼鹿旗國的百姓應該對她有仇恨才對,沒道理會去幫助老太妃興風作浪。
按照這樣的想法老太妃應該是可以排除的,但如果換個角度想,老太妃和天香閣各取所需,會不會聯合起來就很難說了。
王曉荷從沒有想過要真的去處決一個人,作為一個文明的現代人她做不到殺伐果斷,隨意剝奪他人生命比禽獸更加殘忍。
但她不能做一個白蓮花,對待叛徒和敵人絕不能輕易的原諒。
「來人。」王曉荷傳喚宮人進殿,揮揮手,「帶下去吧!」
她聽說後宮有一個類似唐朝掖庭的地方,那是一個比慎刑司還要殘酷百倍的地方,專門懲罰犯錯的奴婢,許多宮人都會繞道而行,唯恐沾染晦氣,引火燒身。
「娘娘保重!」童姥跪地叩首,最後施以大禮,算是最後的告別。主僕一場感情還是有的。
「在想什麼呢?」有臣殷治抱著她,王曉荷躺在床上發了許久的呆,不停地推敲其中的關係。
她聯想到有臣殷治對待老太妃的反應,可以肯定他一定知道些什麼,可是他什麼也不告訴自己,和衛閑春一樣,寧願自己背負著,讓對方肆無忌憚的快樂著。
王曉荷伸手撫平他緊皺的眉頭,微微一笑:「我在想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回到龍銜書院,回到最初的地方。」
她的話暗含傷感,猶記得初來乍到時童姥對自己的維護,身份揭穿后亦對自己不離不棄,細微體貼的照顧,更加欲哭無淚。
涼涼的夜色,伴隨著夜晚的寒氣滲入心房,有臣殷治將她緊緊抱住,在她耳邊小聲說道,「一定會有機會的。」
「那時候崇業該有多大了?」王曉荷睡意朦朧,月亮爬上樹梢,清清冷冷的月光撒向漆黑的大地。
也許那時候自己也已經離開了,也許回到真實的世界里,那個屬於自己的世界,但為什麼她心裡是如此的割捨不下,就像她不想那麼快睡著,想和他多聊聊天,卻由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