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不是親生的
黃昏時分,御前伺候的老太監匆匆來報,請她去皇譽殿,南奴猜想應該是為了小公主的事。
有臣殷治正在與大臣們議事,南奴候在殿外,聽的十分清楚,殿內有臣殷治正和大臣們商議出兵攻打辛國。
「啟稟君上,臣以為我軍如今糧草充足且兵力強盛,而辛國奸臣當道正是衰退之際,正是出兵的絕佳機會,不容錯過!」
軍中統領帶兵行軍多年,經驗豐富,因而言辭激烈。
「臣附議,如今西夏國虎視眈眈,拿下辛國這正好可以供應我軍後備糧餉及修築防禦工事,不管是對本國防護還是對外征戰,這都是天然屏障和供給保障,確實千載難逢啊!」
郭經炫議論道,郭經炫乃上柱國公郭雄峰之子,郭芙月長兄年輕氣盛,渴望建功立業。
相比而言,出征辛國勝算至少有七成把握,倘若能凱旋而歸,不僅自己能夠加官進爵,妹妹郭芙月入主中殿冊立為後也指日可待。
「封相你有何看法?」有臣殷治側著身子看向一言不發的封子雅。
雖然貴為國相手中卻沒有多大的權利,空享其尊,比不得手握重兵的將帥統領,威震四海,因而在政見上不會輕易表態。
有臣殷治深知他的秉性,與大多數文官一樣一方面渴望有所建樹,另一方面又礙於形勢,寸步難移,得罪不起。但離開他們又行不通。
封子雅年近花甲,皺紋爬滿了臉,但看起來卻是老成持重,沉得住氣,想武夫之所不能想,憂君王之所憂。
他進言道,「兩位將軍所言皆在理,只不過君上才剛與辛國國主簽訂協議,三年之內休戰絕不起兵……」
封子雅話沒說完就被郭經炫打斷,「封相此言差矣,此一時彼一時,若三年之後辛國兵強馬壯,對我軍取得勝利豈不更加艱巨?」
封子雅搖頭嘆息,朝中武夫太多,急於求成,不會考慮問題,有勇無謀乃大忌。
郭經炫說罷,有臣殷治立刻接了話茬,「封相你繼續說。」郭經炫這才安分地聽他一一道來。
「人無信而不立,國與國之間亦是如此,雖說各國之間無往不利,但若出爾反爾則必定理虧,引起諸國猜忌和征討,於君上皇威更為不利。」
另一位軍中統領聽後面露難色,覺得有幾分道理。封子雅繼續說道,「我軍攻打辛國容易,可是諸國會不會趁機來襲?辛國若投靠他國,大軍支援,我軍又該如何?」
有臣殷治想起恩師簡易生,在許多年前他擔任姜國和虞國兩國國相時就指出車臣國軍武立國,必定野心膨脹,必須合而滅之。
姜國和虞國在他的支持下結為盟國,若出兵辛國名不正言不順,違背約定,必定引起諸國猜忌和不滿。
西夏國對辛國也是志在必得,若從中介入則必定舉步維艱,姜國和虞國若聯合攻打國中,可謂防不勝防。
封子雅一語中的,有臣殷治便吩咐道,「攻打辛國一事有待商榷,二位將軍請回,封相請留步。」
「臣等告退。」兩位將軍退出皇譽殿,抬眼看見南奴,拱手作揖道,「貴人吉祥。」
南奴點頭微笑,兩位將軍交頭接耳邊走邊議論,有臣殷治仍在和封子雅商議。
封子雅明白有臣殷治的意圖,特意支開他們,為的就是給自己行方便,因而推心置腹的指出,「臣奏請君上暫停攻打辛國,至少目前來看不適宜。」
「封相啊,你所說的停戰原因中應該不止上面提到的吧?」有臣殷治笑道,聽他陳說其詞時言辭閃爍有所保留,想必是不想當著他們的面說出。
「主君明鑒。」封子雅跪拜,說道,「臣以為我朝軍伍龐大,軍費繁多,然百業蕭條,民生無以為繼。乃文官,並非為一己之私,望君上明鑒。」
「封相何出此言?不論文臣武將都是車臣國的棟樑之才,本王不會厚此薄彼。你的話並非沒有道理,本王會斟酌,明日朝會給百官一個交代。」
有臣殷治清楚文官的憂慮所在,他們心思往往細膩,考慮周全,只是亂世之中必須要以武力支撐,若要裁軍削減費用,勢必會引起軍中騷亂,導致軍心不穩。
「謝君上,臣告退。」封子雅退出皇譽殿後,老太監便通傳南奴覲見。
南奴知道他憂愁國事,聲音也跟著壓低許多,「拜見君上。」
「免禮。」有臣殷治望著她,心情大好,走下龍椅,扶起南奴,笑道,「本王記得在辛國時看你下象棋,記憶猶新,走,咱們去御林苑對弈!」
南奴不明白他喜從何來,乖乖跟著他去了御林苑,風景秀麗,花草馨香,他牽著她的手格外喜悅,南奴憂心忡忡。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有臣殷治皺起了眉頭顯得十分擔憂,他越是這麼熱情,她越覺得不安。
「君上不問臣妾小公主的事嗎?」南奴低著頭輕聲詢問。
有臣殷治笑道,「本王相信你。」
她習慣看他冷漠的臉,至少冷的像把刀子的時候還有一絲溫暖給她,然而這樣的熱情是她意想不到的,雖然她喜歡聽這種情話。
有臣殷治讓了她兩顆棋子,南奴還是輸了,在對弈的過程中她十分開心,彷彿回到了夢境一般。
南奴心裡洋溢著幸福快樂,像做夢一樣,天地間二人,歡聲笑語,沒有紛繁複紜。
這樣的恩寵卻眼紅了後宮眾人,危機四伏遲早要從美好的事情里撕開一個口子,越撕越深,直到被傷的體無完膚。
深夜他送她回賢靈殿,徹夜暢談,南奴將他視為知己,偌大的王宮,陌生的國度彷彿親近了不少。
他給她講述曾經的故事,有兒時母親寵愛孩子的故事,還有小師妹死皮賴臉的纏著自己的故事,南奴迷迷糊糊的入睡。
「你的故事很好聽,但是我好睏,你太啰嗦了。」南奴潛意識裡脫口而出的話,讓他有些許驚訝,看著她晃如故人的臉,彷彿回到記憶里的時光。
王曉荷非要他講故事哄自己睡覺,迷迷糊糊要入睡了,她卻嫌自己講故事太啰嗦了,影響到她的睡眠。
「你真難伺候。」有臣殷治搖搖頭,無奈的笑笑,說著當年說過的話。
有時候即便聽起來是責怪的話,王曉荷也從不往心裡去,因為她知道他是寵愛她的,眼神可以出賣一個人的內心。
正因為他的眼神里滿滿都是寵溺,所以她才敢肆無忌憚的糾纏和招惹他。他既是師兄,也是愛人,如兄如戀人,感情交錯,王曉荷自己都覺得自己佔了不少的便宜。
「你都當爹了,還說我難伺候。」南奴閉著眼睛說夢話,這算執念嗎?
沒想到她還糾結著這件事,這才是他想要的感覺,有臣殷治搖頭笑道,「那不是我親生的,傻不傻?」
南奴睡得死豬一樣沉,許久沒有回應,有臣殷治給她蓋好被子,隻身孤影回到皇譽殿繼續準備明日的朝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