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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你不是我女兒

  張炳龍死後,依照姜國的規定南奴不能穿五顏六色的衣服,只能著素衣,甚至不能在大街上拋頭露臉。


  南奴稀缺的生活用品只能通過鄰家的央嫂來換取,憑著自己的針線活勉強維持生計。柴米油鹽全都要依靠自己,還帶著個小孩子。


  央嫂既同情她的生計艱難,又指望著她的手藝給自己帶來收入,因此隔三差五的來看望她。


  「二妹子你為了不餓著這孩子寧可自己挨餓,這樣的菩薩心腸就是親媽也未必能做到,老天怎麼就不看著點呢?」央嫂的嘆息勾起南奴心裡的傷痛,但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她卻看透了不少。


  雖然張炳龍對她不義,但孩子卻是無辜的,說到底他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和自己一樣沒有父母的疼愛,正是有了這種同病相憐的感情,南奴更加狠不下心來,反而對他百般呵護。


  央嫂抱著他卻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對了二妹子,這孩子叫什麼名字?」


  南奴初來乍到,和張炳龍成親不到十天就成了寡婦,還沒來得及問這個孩子的名字。


  「不瞞央嫂,我和張爺成親不過短短几日,尚不清楚他叫什麼。」南奴搖搖頭,看著央嫂懷裡乖巧的孩子,升起一股莫名的溫暖,那是她渴望的親情。


  央嫂本就看不慣張炳龍的作風,若非他橫死,她怎麼也不會尋到他家裡來,又怎麼會在意小孩子的名字。


  「這也沒什麼,如今你是他娘,世上唯一的親人,要不今兒起你來為他取個名兒?也好有個稱呼,用不至於被別人說成無爹無娘的孩子。」


  南奴撫摸著他水嫩的臉頰,既然命中注定他自己有緣,那麼今後不論有多艱苦,她都會傾盡所有來呵護他。


  「不如就叫他小緣?」


  「小緣?」央嫂重複咀嚼了一遍又一遍,「張小緣。不錯不錯,你們如今有此母子緣分,小緣這個名字再合適不過。」


  一拍即合,南奴心裡反而有了一份寄託,以後她再不是孤單一個人,她有親人,就是張小緣。


  入夜微涼,張小緣已經安然入睡,看著他茁壯成長,南奴心裡覺得安慰,本以為日子能夠這樣平平淡淡的度過,誰知天不遂人願,噩夢再次降臨。


  「王大哥?」南奴關上房門時,王生醉醺醺的突然站在門口,用力推開門,直接闖入。


  「小嫂子,你長得這麼好看,年紀輕輕的就做了寡婦,多可惜。」王生形色於臉,伸出粗壯的手劃過她的香肩。


  南奴一陣驚嚇連忙後退,「王大哥你喝多了。」她想趕他走卻被他一把抱在懷裡。


  「放開我,王大哥!」南奴在他懷裡掙扎著卻根本掙脫不出他的魔掌。


  王生將她放倒在床上,欣喜若狂,「小嫂子你跟著張爺多可惜,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會好好疼你的。」


  王生的手使勁撕扯著她的衣服,對她的抗議置若罔聞,他厚重的嘴唇觸碰到她的肌膚像針扎一般。


  「王大哥,你放開我,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南奴掙脫不了,便用牙齒死死咬住他的手腕,王生鬆開手痛的大叫,接著甩給她一耳光,又兇狠的撲倒在她身上。


  只聽房門處一聲巨響,王生的妻子帶著傢伙和幫手凶神惡煞的闖了進來。


  「好啊,你們兩個姦夫***終於被老娘捉姦在床,看你們還敢狡辯,給我狠狠地打這兩個不要臉的姦夫*******王生的妻子是山寨領頭的女兒,強勢逼人,王生對她除了畏懼還是畏懼,偏偏自己娶了個又丑又暴的毒婦,只好四處尋花問柳嘗試雲雨。


  「娘子,娘子,我錯了,我給你跪下了。都是她,張爺死了,她就來糾纏我。」王生說著登時雙膝跪地,抱頭痛哭,直喊冤枉,又將所有的責任推卸到南奴身上。


  王生媳婦雙手叉腰,擠眉弄眼瞪著她,抬高嗓子罵道:「不要臉的小婊子,居然敢來勾引我相公?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楊栗姐的厲害,今兒就讓你好好見識見識。」


  楊栗吩咐身邊的幾個糙漢子,「給我狠狠地打這個不要臉的賤女人,往死里打,再扔去亂葬崗看骨頭去!」


  不等南奴分辯事情的原委,幾個身形彪悍的糙漢子便對她拳打腳踢,毫不留情,南奴身上疼痛不已,骨頭好似散架了一般。


  在她昏迷以後,一群糙漢子將她抬著扔到亂葬崗,南奴逐漸蘇醒,發現自己躺在一堆白骨上面,放眼望去滿目瘡痍,一片狼藉。


  陰風陣陣,白骨成堆,稀疏的樹影在月光的照射下露出斑駁陸離的暗影,狼群嗷叫著,凄厲的聲音瀰漫在周野。


  南奴害怕極了,她蜷縮在偏僻荒涼之地瑟瑟發抖,畏懼恐慌從腳底蔓延至大腦,她感覺到無比寒冷,多希望此刻能有人陪在她身邊,帶她走出困境,至始至終她需要的不過是一個依靠而已。


  這一夜她徹夜未眠,終於熬到了天明。她頹廢地行走著,三個時辰后才回到高腳屋。


  張小緣仍然在熟睡著,央嫂卻急匆匆的趕來,上氣不接下氣。「二妹子,不好了,屯杏山莊的族老們馬上就要往這邊過來了,說要將你浸豬籠,用大火燒死,你趕緊尋個地方避一避吧!」


  南奴還沒反應過來,央嫂便抱起張小緣拽著她逃跑,南奴的腦海里一片空白,只隱約聽見後面追過來的聲音。


  「別跑!站住!」聲音愈來愈近,彷彿是一群人發出來的。


  她沒有做錯過任何傷天害理的錯事,為什麼要遭受這些苦難?她不甘心。


  南奴發奮的往前跑,忐忑而又憤恨。


  央嫂送她出了屯杏山莊,已經累得跑不動了,便將張小緣送到她的懷裡,交代道,「二妹子我就送你到這兒了,以後有多遠走多遠,再也別回來了。」


  南奴心裡百感交集,但不得不承認她對央嫂的感激之情,自從張炳龍死後,她便行動受阻,多虧有她的照拂才勉強維持生計。


  「央嫂,救命之恩沒齒難忘,請受我一拜。」南奴跪在她面前,十分感激道。


  央嫂立即扶起她來,十分慚愧,「二妹子你千萬別這麼說,我幫你也就是在幫我自己。以後小緣還要你照顧,你千萬要保重自己。」


  南奴點點頭,「我會的,不管將來日子有多難過,我都會挺過去的。小緣從今以後就是我的孩子,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與央嫂話別後,南奴打算回獨孤府投靠母親金雀梅,山途艱險,她帶著一個尚不能行走的小孩跋山涉水回到獨孤府。


  最先見到的人是者秀,她看起來有了幾分貴態,從隔壁老媽子的閑言碎語中聽來不少的消息。


  在她離開的這幾個月,獨孤代戰和鄭雨煙喜結連理,成婚後便回京復命,者秀一直跟隨在鄭雨煙身邊,想必日子過得還算滋潤。


  「南奴,你……發生什麼事了?」者秀幾乎認不出這個蓬頭垢臉的女子,她看起來飽經滄桑,神情恍惚,眼角布滿哀傷。


  南奴心中苦澀不已,她不知道這些事該從何說起,她只想能有人呵護她,給她溫暖。「我娘在哪裡?我想見她。」


  者秀引她去見金媽媽,她看起來仍然那麼凌厲。


  「娘……」南奴輕聲的呼喚著她,有太多的辛酸苦楚想要向她傾訴,可是卻說不出口。


  金媽媽斜睨著她,不厭其煩卻鄭重其事的告誡她,「我說過不要叫我娘,我不是你娘,難道聽不明白嗎?」


  「娘,我……」南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當自己拖累了她,才會如此痛恨自己。


  「今天我就把話給你說明白,你只不過是我十多年前撿來的一個棄嬰,但就是因為救你,我的親生女兒才會枉死,所以我對你沒有愛只有恨,你明白嗎?」


  金媽媽轉過身閉著眼睛默默地流淚,這是她第二次流淚,為了本該恨死到底的南奴流淚,因為她知道多年來的母女情分就此畫上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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