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見周俊霆不在，安彥一也就沒在木屋裡多待，下樹開始找人。
雖然已經儘力遮掩，仔細看還是能看到點點燈光透出，安彥一一下子便找到目標。來之前，他已經把移動家園能開的許可權都開了，周俊霆任意活動不會遭到移動家園阻攔，安彥一倒是很放心。
「怎麼跑這裡來了？」安彥一走進雜物間，語帶好奇。
「下元村地勢相對較高，海水一時半會淹不到這，我看下太陽能發電配件夠不夠，不夠的話從安平城調一些過來，其他發電設備也多備一些，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派上用場。」
「這個可以。」安彥一表示贊同，說完目光定格在周俊霆身上。
這人平日里除了比一般人容易累之外，瞧著倒是跟常人無異，甚至看起來還比普通人結實，唯一一點需要格外注意的是周俊霆怕冷，不是心理那種，而是身體受不住。他一著涼，便什麼毛病都可能跑出來，這點必須考慮周全，那取暖設施就得加大力度準備，雖然現在寒冬臘月氣溫都還有十幾二十度，卻不得不防。
安彥一便又加了一句：「回去就盤炕，再多備一些煤炭。」
周俊霆沒有異議，有備無患總比臨時抱佛腳要好。
兩人商定后，便開始專心檢查安家老宅各種物資庫存。
安彥一和周俊霆誰也不差錢，因此，放在安家老宅的物資都是上等貨。糧食除了個別之外，其他全是真空包裝，能放很久，倒是不用擔心隨時會壞，再加上安彥一騰出少許能量用來貯存這些物資，想來只要安家老宅不被水淹，便不用他操心。
安彥一擔心的反而是移動家園反擊引起村民注意，但不開這個保護措施，又怕宅子遭人洗劫，兩害相權取其輕，他也只好冒著上頭條的風險保下安家老宅。
現在秩序還在，倒也不虞這些，敢闖空門的誰也不敢拿此事說話，以後就說不準，真希望移動家園能早日移動，否則還叫什麼移動家園？
將所有物資大概清查一遍，確認無誤后，安彥一便帶著周俊霆離開安家老宅，返回安園。
此時，已經是凌晨近三點，安彥一還好，他偶爾也會熬夜。
周俊霆就有些受不住，眼睛都快睜不開，頭一點一點的，靠在安彥一肩上差點就睡過去，趁著還有一點神智在，趕緊洗漱上床睡覺。
安彥一好笑地看著周俊霆有別於在他人面前的舉動，幾個月相處下來，他對周俊霆了解恐怕比任何人都要來得多。
周俊霆在安彥一面前特別放得開，一些不為人知的脾性也暴露無遺。
譬如眼前，要是有外人在場，周俊霆就算再困，也不會放任自己，定然打起精神，保持清明。
兩人獨處，就是眼下這種狀況。
安彥一倒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還挺樂在其中。要是周俊霆對他和旁人沒什麼兩樣，他反倒要擔心了。
慢悠悠打理好自己，安彥一熄燈爬上床。
很快周俊霆微涼的身體便自動自發靠過去，逐漸染上安彥一如小暖爐般的體溫，直至不再有溫度交流。
一夜無夢。
第二天，兩人都起晚了，生物鐘作祟，倒也沒起太晚，只比平常時間晚了不到一個小時。
安彥一可以不顧形象，哈欠連天下樓也沒人會奇怪，周俊霆自然不能這麼干，在安彥一監督下，用了點吃食，這才泡了杯咖啡醒神。
怎麼這麼安靜？下到二樓，安彥一睡意朦朧的雙眼陡然變得清明。
安園人多，這個時候應該很熱鬧才對，此刻卻靜悄悄的，很是反常。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找人詢問，這才知曉安園大部分人都跑去市民臨時安置點，說是車隊路上遭遇一群身上帶火的野狗野貓襲擊，損失慘重，好幾輛車發生爆炸，追尾事故更是不少，若非沿路設置的巡警以最快速度趕去救援，事情還不知道要怎麼收場。
「有照片錄像嗎？」
「遇襲那些人手中可能有。」
「走，我們也去看看。」安彥一起身，招呼周俊霆跟上。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要是這並非個例，那以後他們出行都得格外注意。
到地方后，兩人都下意識皺了皺眉。
此時，臨時安置點廣場早就人滿為患，尤其是事故知情者身邊，更是圍得水泄不通，兩人只好找邊上的人打聽消息。
「這位大哥，你給說說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安彥一目光四掃，很快便找到合適的目標，當即抽出一支煙遞給他，開啟健談模式。
那人也不抽煙，這個時候明顯不合適，很爽快地接過夾在耳朵上，開始知無不言：「慘，真是慘。」
安彥一很有耐心，即便這位老兄沒有立入正題，也沒打岔。
周俊霆不太習慣這樣人多到密集的場合，綳著臉靠在安彥一身邊不發一言，任由安彥一自行發揮。
「怎麼個慘法？」安彥一不動聲色提問引導。
「這位小兄弟，你也知道，沒人靠雙腳遷徙，高速上全是汽車，油箱點著爆炸就算了，這種事故每年不知道發生多少次，鮮少有生還的人，眼一閉就過去了，最多死前痛苦。」
「昨晚那些遇襲的車輛，可有不少生還者，事情就壞在這裡。」
安彥一適時露出好奇的眼神，給這位素昧平生的老兄架梯子，讓他更有說下去的*。
「你還真找對了人，遇襲車隊到達安平城時，我正好碰上，有幸看到襲擊的野貓野狗。一個個都渾身通紅，有幾隻還剩一口氣，更是火焰繚繞在身周，跟火麒麟似的，看著別提多神奇。」
感慨過後，這位老兄接著說：「那些汽車外殼都有不少地方燒變形，裡面的人更是燒傷輕重程度不等，嚴重的估計沒戲，那些半輕不重的才叫一個慘，燒傷病人多痛苦，去醫院走走就能知道。」
「難道這些貓狗還能噴火不成？」安彥一略一思索，就想到關鍵問題，如果僅是自身帶火，不至於造成這麼嚴重後果。
「唉，這位小兄弟，還真被你料對了，事實可不就是如此，聽說一噴能噴出好幾米遠，雖沒到熔鐵化鋼的地步，也不差多少，人更是沾火表層就被烤成熟肉。」
「那以後不是不能隨便出門？」
「這個應該無妨，這樣神奇的動物，哪是隨便誰都能碰上？就是很多人現在都對寵物起了嫌隙，有些剛養的直接就遺棄，就怕哪天被寵物反噬。」
安彥一謝過那人後，和周俊霆一起離開這個異味濃重的地方。
兩人誰也沒說話，一路保持沉默。
氣溫反常的高，帶火貓狗的出現，外加安彥一手上的移動家園……種種現象都表明，這個世界越來越詭異，也越來越危險。
這種情況，僅靠人多未必保險。
果然，有了第一例，就會有第二例，不出一星期，又有一個地方民眾遭到帶火生物襲擊，這次不是野貓野狗，而是野雞，也不是在滿負荷運轉的高速公路上，損失倒是不算大，沒有人員傷亡，但點燃了一間柴房，傷了幾個，引起當地高度重視，被上報到安平城這邊。
之後這樣的事情各地都有發生，也不再局限於野外動物，家養牲畜陸續出現類似情況，只是有個蛻變過程，小心注意，倒是能提前消除隱患。
人自然也不能倖免，渾身冒火的人多半神智還在，就是情緒波動大，較以往正常時候更容易被激怒，附於體表的火焰也不好控制，一個不注意，就能把東西燒著。
這些人暴露后很快便被政府人員帶走，倒也沒斷了跟家人的聯繫，就是被圈在一個地方，沒有自由。
確定親人安全，家屬還算平靜，沒有大肆鬧騰。
安家消息還算靈通，結論便是，個例不好說，但總體情況是越靠近赤道的地方，這種事情發生概率越高。這倒也符合，誰讓都是渾身冒火？越熱的地方自是越可能發生這類變異。
當大家都以為只有動物如此時，一隊進入深山老林執行任務的軍人又帶回一個消息，他們見到一片火紅色火焰升騰的樹林，因瞧著不對，沒敢靠近，只拿樹枝等物試了試，沒想到樹枝一靠近便起火，不消一會便燒成一堆灰。
緊接著，海洋中也出現類似事件，或許有海水包裹，海洋中情況比陸地要好許多，帶火生物不多不說，威力也小，對海上艦船沒造成太大危險，但也讓人提心弔膽，萬一船隻被融化幾處，這不是要人命嗎？
各國都人心惶惶，本來海平面上升，大舉遷徙就已經夠讓人焦頭爛額，現在身邊又出現這樣一個威脅，能不心驚膽顫嗎？
周俊霆原本還想著重開太一集團，看到這個局勢，立即打消了這一念頭，和其他懂事商量后，和平散夥，公司物資按照各人股份分配。
周俊霆拿大頭，小件東西全都整齊碼放在西廂房，至於大件機器，暫時堆放在城郊倉庫，辛辛苦苦運過來，沒道理現在就放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上。
安園一樓安建民卧室。
「彥一，都安了暖氣，有必要再砌火炕嗎？還買這麼多煤。別人隨便丟跟燒紅的木頭，安園豈不是就完了？」
「爺爺，這叫有備無患。」安彥一不管安建民的抗議，霸道地非得讓工匠師傅砌火炕。至於煤炭，安家哪來那麼多仇敵？每天派人巡邏守夜，不怕人故意搗亂，平日里再注意點明火，應該不妨事。真要這麼危險，煤礦公司不早就關門大吉？
「行，行，都隨你，反正我年紀大了，你都不聽話了。」安建民雖然嘴上這麼說著，臉上卻不見幾分埋怨的神情。他要真鐵了心反對，難道安彥一還能強迫他不成？
「爺爺，爸媽他們怎麼還不回？」安彥一面露不解。如今華京市都被海水淹得差不多，最後一批政府官員都已經撤出，哪想到現在父母還沒到安平城。他倒不擔心他們出事，真要有問題，消息肯定報上來，「還有，叔他們是準備自己單過，還是到這邊集合。」
「你爸他們調到其他地方幫忙，不過也快了，年前應該就能來安平城。」說到這，安建民頓了一頓，「至於你叔他們，隨他們去，不來正好，我也落得個清靜。」
安建民卻知道這不可能，現在情況好還好說，等哪天他們日子過不下去，不來投靠他這個老父親，那才叫怪事。
「彥一，以後你叔他們過來，你和俊霆的東西你們自己留著，願意給就給，不願意給就算了，咱不慣他們。」安建民帶著點火氣說道。
「到時候再說。」安彥一將此事含糊過去。真要到了這樣糟糕的地步，他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親人餓死。但就像安建民所說，想要對他予取予求，那還是省省吧。他只希望事情不要如此發展，畢竟沒誰會盼著親人不好。
安彥一又想起奶奶，現在還在二叔家住著，這麼些年都過下來了，老了反而鬧不痛快，他有些想不明白。不過長輩的事情自有長輩解決，他這個小輩還是別摻合進去，省得越幫越忙。
眼看又一枚火晶果成熟，安彥一決定出城試試。
他所料沒差，自從政府撤出華京市后，雲山別墅區成了留守人員聚居地，周俊霆別墅自然也沒能逃過這些人的魔爪。安彥一透過控制核心觀察到夜間有亮光透出，現在再開空間門過去，就有暴露的風險，安全起見，他最好換一個收集能量的地方。
現在帶火生物逐漸變多，安彥一不怕找不到合適場所，最多就是沒有雲山別墅泉眼群那麼能量充沛罷了。
「你要出去？」周俊霆名下太一集團雖然徹底關門歇業，但他手底下還有一幫人要養活，總得給他們找點事做，不像安彥一這麼清閑。沒想到他一回房，便看到穿戴特別齊整的安彥一。
「嗯，我去城外走走，看能不能找到放置那東西的合適地方。」
安彥一比了個手勢，周俊霆立即秒懂：「我就不去了，叫上陳華四個。」
「好。」安彥一爽快應下，省得周俊霆在家還要為他擔憂，臨出門前不由問道，「你怎麼找的保鏢，這四個家裡都沒什麼人，家屬全接過來都不費什麼事。」
「保鏢，自然是保護我為重，要是家人多，隨便被人要挾反水，那我是請保鏢還是請了個間諜？」
周俊霆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弄得安彥一都無話可說，他聳了聳肩便推門而出，心裡卻升起一絲心疼。
當初周俊霆被綁架，安彥一似乎聽過一嘴，貌似就是周俊霆親信因家裡意外變故出賣他，結果自然是被安彥一給順手救了，從而使兩人的軌跡朝出人意料的方向發展。
安彥一下到一樓，董鵬四人正開著一輛改裝越野車在院子里等他，想來是收到周俊霆的指令。
安彥一也不廢話，直接拉開門上車，指了個方向，車子便從側門駛出。
安彥一併非漫無目的四處亂逛，他挑的幾個地方都是帶火生物出沒地。當然，現在那些地方已經清理乾淨，不然他也不會選擇這幾處，他還沒狂妄自大到，能靠五個沒有槍的人就能應付會噴火的一大堆變異動物。
安彥一選的第一個地方離安平城最近，那也開了近一小時車才到。
「繼續朝前開，在這附近轉轉。」安彥一見控制核心沒有反應，只能祭出這最笨的辦法。
董鵬四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安彥一今天鬧什麼妖，這裡荒郊野外，難道過來真是為了看風景？
雖然心中帶著疑惑，幾人卻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安彥一的話他們都照做，只要趕在油箱沒油前回到安園就成，其他的沒他們置喙餘地。
越野蜿蜒向前繞著前進，四人還以為會這樣一直持續到返程，哪想一刻鐘后就收到新指示。
「轉向，朝這邊走。」見控制核心總算有了反應，安彥一頓時來了勁，開始出手指路。
就這麼不斷校對方向，越野從大路開到田野，直到無路可開才停下。
「你們在這等我，我去去就來。」安彥一向後擺了擺手，邁步朝前走去。
董鵬四人可不敢真放手，萬一安彥一要是出了問題，他們怎麼跟安家人和周俊霆交代？立刻不管安彥一的吩咐，分出兩人墜在後面。
安彥一聽到動靜，倒也沒有趕他們回去，只讓他們別跟太緊，他不喜歡做什麼都有人寸步不離盯著。
對於這個要求，跟上來的陳華和張振安都接受，只要安彥一不出他們隨時能出手救援的範圍，他們便不管。
這次情況跟雲山泉眼群不同，可以安放火晶果的範圍很廣，起碼有兩個足球場那麼大。
安彥一幾經試驗，確定暴露在空中比埋在地里能量吸收率來得要高，便將經過偽裝的火晶果用腳踩進地里，剛好沒頂便收手。
雖然這裡是荒郊野外，但也得防著一點，至少現在是如此。至於以後，那自然是以後再說，要是火晶果被人拿走，安彥一再趁人不注意時收回便是，倒是不用為此著急上火。
辦完正事，安彥一在附近四處走了走，裝也得裝得像樣點，不然太容易穿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