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名為『哥哥』的人偶
憤怒嗎，為什麼會憤怒，因為我嗎。
廉價的自尊？做賤自己？那都是什麼，哥哥為了妹妹這麼做不是很正常嗎？
沒錯，我是哥哥，祝萌音的哥哥，為了她，不管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對，我做的沒有錯，一切都是為了萌音，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
這不也正是你們所希望的嗎，我不就是為了這種時候才……
祝珏沉默的站在殿門外，握著腰間掛飾的左手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
良久，祝珏轉身，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這裡。
大殿內。
凰在發完火以後便板著臉一言不發的坐在王座上，盯著浮在半空中的祝萌音不知在想些什麼。
侍女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自家小姐的臉色，剛才那突如其來的怒火著實嚇了她一大跳，如果不是深知小姐的性格，恐怕她已經嚇的連戰都站不穩了。
等了好一會，見凰的臉色有所好轉，侍女這才試探著開口：「小姐，您的涅槃之術不是輕而易舉就能救她嗎，不知為何.……」
她家小姐雖然貴為神級，但其實一點神級的架子都沒有，結交朋友完全隨心而為，對待朋友更是以誠相待，平素最討厭她當作朋友的人對她使用敬語。
而且如果朋友有求於她，她一向都是鼎力相助，連謝禮都不會要，更不用說會對朋友惡語相向了。
所以今天的小姐，在侍女眼裡根本像平時的她。
「為何要如此對他，是嗎？」凰嘆了口氣，手一揮將祝萌音放到不遠處的石台上，「汝覺得他在大殿里的行為如何？」
侍女被反問，一時有些摸不清自家小姐是什麼意思：「小姐，如果您是說他剛進來時對你用敬語的事，那有所生氣也是理所應當。但如此作為確實不太像小姐的性格……」
「汝覺得他方才欲要下跪的行為，正常嗎？」見侍女仍在那冥思苦想，凰再次開口提問。
「小姐是因為這事？」侍女有些不解，「如果他真的如小姐所說是個十分愛護妹妹的人，那會如此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說明他為了妹妹真的什麼都可以做。」
「是啊，如果吾方才要他去死，他也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照做。」凰望著空曠的大殿，語氣變的有些怪異，「真是個好哥哥啊.……」
侍女更不解了，不明白自家小姐究竟想表達什麼：「小姐，這樣有什麼不對嗎？」
「在來之前，他因妹妹有得救的希望而瘋魔到極致。而當他到大殿時，卻已是平靜到極致。」凰的眼裡終於流露出一絲擔憂，「那是一種完全不考慮自己的平靜，說明他在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內，就已經做好了以命換命的準備。如果是面對其他神級尚可理解，但吾乃是他朋友，連在朋友面前都要如此決絕，汝不覺得他對妹妹有些過於執念了嗎。」
「這..」聽著凰的解釋，侍女隱隱明白了些什麼，「小姐您這麼一說好像確實.……」
其實已經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了，從凰第一次和祝珏兄妹接觸開始，她就察覺到祝珏對妹妹似乎有種過度的執念。
一開始她也和侍女一樣以為只是因為他太愛護自己的妹妹，但剛才在對祝珏惡語相向時，她其實專門感知了祝珏的內心。
在他的內心裡，毫無意外，全是祝萌音。
和一般人情感上的心裡都是你不同，祝珏更像是一個機器人，核心指令就是『為了妹妹』。
換句話說，就是祝珏這個人根本沒有自己的思想，從來不會為了自己而思考，一切的思想和行為邏輯，全都是基於『作為祝萌音的哥哥我必須這麼做才是對的』這一點來實施的。
所以他才能為了祝萌音不顧一切，才能如此過度寵愛祝萌音，才能在讓他以自己為代價來拯救祝萌音時變的那麼乾脆利落。
『沒辦法只能這麼做』和『必須這麼做才行』，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前者是在思考過自己的得失后得出的結論，後者則是以必定的結果為基準而得出的行動。前者心裡有架天平，後者心裡，只有那個結果。
而祝珏心裡，只有妹妹。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名為『祝珏』的個體是不存在的，存在的是一具名為『哥哥』的空殼人偶。
這，才是凰會如此憤怒的原因。
「這種思想根本就是錯誤的，扭曲的。」不知為什麼，凰說到這裡時出奇的憤怒，情緒里像是多了些更為複雜的東西，「為了另一個人就完全捨棄自己的人格思想什麼的，吾絕不認同！」
侍女沉默了，她終於明白自家小姐真正的心思，想起那件事，她由衷的替小姐感到心疼。
小姐，善良的你可以為了他人而憤怒，願意救他們脫離苦難。可又有誰來替你憤怒，又有誰願意來把你救出囚籠呢.……
奈赫學院，醫務室外。
從凰那歸來的祝珏很快就被Z班眾人給圍了起來，就連夢老師也是從醫務室走了出來，關切的望著祝珏。
所有人關心的自然都是同一件事：祝萌音怎麼樣了。
「凰把萌音留在了那，把我趕了出來。」祝珏只說了這一句話，然後便不理會任何人的追問，向著訓練場的方向離去。
「這什麼意思，夢老師，這到底是能救還是不能救啊。」塗飛淵又往嘴裡塞了把零食，一臉的不明所以。
「凰既然把萌音留了下來，說明她是願意救治的。」夢老師沉吟片刻，眉宇間有些愁色，「我現在更擔心的，是祝珏……」
琳琳還以為夢老師在說祝珏也受傷了，仰著頭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滿是純真：「夢老師，祝珏哥哥也受傷了嗎，琳琳給他送些果凍去吧。」
「傻丫頭。」夢老師被琳琳的純真給逗樂了，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對眾人說道，「行了，都散了吧，那對不讓人省心的兄妹我會多留意的。」
Z班眾人離開后，夢老師的表情漸漸變的嚴肅，望著窗外天空上正在逐漸消散的紅色漩渦，緩緩睜開了她的六色之瞳：
凰，你是不是早就發現了他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