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情深
屋子裡人來來往往,身邊有婆子唧唧咕咕地不知說些什麼,琳怡眼皮越來越沉,她是真的倦了,孩子已經平安,她也放心了,琳怡一低頭只覺得意識渙散,耳邊似是有人喊什麼,琳怡卻聽不清楚,轉眼就沉沉睡去。
再睜開眼睛天已經大亮,身邊立即有人溫聲道:「醒了?」
琳怡抬起頭看到周十九,她臉上靜謐的笑容一下子僵住,周十九仍舊像從前一樣閑適優雅,只是眼睛里滿是血絲,下頜也起了鬍渣,整個人消瘦了許多,琳怡嗓子一啞「怎麼弄成這樣。」想要掙扎著起身,卻沒料到胳膊軟軟的沒有力氣,剛撐起的身子頓時就跌了下去。
周十九的手臂收緊,將琳怡抱在懷裡,微微笑著「睡了兩日了,有沒有覺得好一些。」
一轉眼間竟然過了兩日,怪不得周十九會是這種模樣。
琳怡抿起嘴唇,看著周十九「我怎麼了?」
周十九目光溫柔「生完孩子有些虛弱,讓張風子和姻先生施了針,總算是好了些。」說著伸出手來慢慢地摸向琳怡的鬢角。
琳怡也靜靜仰起頭和周十九對視,這一刻彷彿過了好久,讓她覺得有些恍惚。
鞏媽媽聽到屋子裡的聲音,撩開帘子進門,見到琳怡眼睛立即一紅,眼淚就淌下來,忙用袖子去遮掩「奴婢已經煮好了葯,這就讓人送來。」
看著鞏媽媽又哭又笑的模樣就知道她昏迷這兩日家裡亂成什麼模樣。
琳怡想起來「孩子呢?這兩日好不好?」
周十九將琳怡圈在懷裡,伸出手去接丫鬟送上來的葯。「愛哭,放在搖車裡就要鬧,奶娘正抱著呢。」
琳怡聽得這話笑起來,這一點倒是和周十九不一樣。喜怒哀樂都要藏在心裡。
周十九垂下眼睛「想吃什麼?兩日沒吃什麼是不是已經餓了。」
她渾身軟綿綿的,只是想睡覺。倒是沒覺得餓,琳怡轉頭看周十九,沒有吃飯的人不止她一個人吧「讓廚房做些飯食,郡王爺也吃一些。」
「好。」周十九聲音極輕,眼睛一眨不眨地瞧著琳怡,飯很快擺滿了小炕桌。琳怡的胃口不好,卻怕一放筷子周十九也跟著不吃了,這才堅持了吃了一碗粥,周十九不過比她多吃了半碗就放下碗筷。琳怡又歇了一會兒,奶娘才將孩子抱了上來。
小孩子在襁褓裏手腳舞動看起來很有力氣似的。眼睛很亮,嘴唇紅紅的,不時地轉動著小腦袋四處張望。
琳怡試著將手伸過去……碰到的地方十分柔嫩,懷孕十個月,現在終於見到,眼睛一刻也不想從他身上挪開。
「讓我抱抱。」琳怡看向乳娘。
乳娘低頭應了,簡單教了琳怡,輕手輕腳地將孩子放在琳怡懷裡。
放在她懷裡的孩子很輕,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樣。琳怡將孩子湊給周十九看,小孩子忽然撅起了嘴唇。
琳怡忍不住笑起來。
周十九看了一眼旁邊的乳娘。
乳娘立即明白過來,向琳怡行了禮道:「世子爺要吃奶了。」
琳怡依依不捨地看著孩子,乳娘彎腰來接,孩子送到乳娘懷裡,小手又揮了兩下。惹得琳怡不想鬆手,乳娘和**將孩子抱下去,周十九扶著琳怡躺下「剛醒過來還要多歇著,過幾日身子好了就讓乳娘將孩子帶到套間去。」
她身上沒有半點力氣,只要一動就覺得天旋地轉似的,身體這般模樣,也只能如此安排。
琳怡躺好伸出手來摸周十九的下頜「郡王爺就這樣上朝?就算得了孩兒,也不能一下子變得這樣老成,孩子還小,郡王爺還是剃了鬍子才好看。」
周十九笑著起身,吩咐丫鬟端水來梳洗,不過片刻功夫,就剃好了鬍子,換了雪白的長袍恢復從前容光煥發的模樣。
兩個人躺在炕上歇著,琳怡問起張風子「怎麼樣了?朝廷要如何處置。」
周十九道:「按照法度要打板子驅逐三千里之外,還要有官府定期監察。」
這樣和徒刑有什麼區別,不過是換了個說法罷了,琳怡道:「已經走了嗎?」
周十九挽起琳怡的手「還沒有,朝臣對這件案子看法不一,有人覺得判罰過重,有人覺得應該這些人囚禁起來,免得他們妖言惑眾動搖人心。」
有爭議是真的,不過更多的是想透過張風子牽連到旁人,琳怡看向周十九「有沒有御史參郡王爺?」
周十九笑道:「有人蔘是好事,否則武將不能參政,我也不能理所當然地為張風子說話。」
琳怡點頭,如果不是牽連到自身,周十九就沒有說話的權利,大周朝對有兵權的武將諸多限制。無論是勛貴還是宗室都不過是皇帝手裡沒有生氣的利刃罷了,皇帝握的緊緊的,這樣就不會傷到自己。
琳怡的病有好轉,周十九也就放下心來,等琳怡睡下,周十九去了衙門。
湯藥按照每日三次送進來,喝得琳怡嘴裡麻麻的感覺不到別的味道,漱了。,琳怡將白芍叫進來問話「我只記得生產完之後就睡著了。」
提起那日的兇險,白芍紅了眼睛「郡王妃產後出血,宮中的女官和穩婆都束手無策,姻先生也沒了法子,郡王爺想起那位張先生,就出去追,硬是從官兵手中將張先生帶了回來,張先生仔細診治又是湯藥又是施針,才將血止住了。」
御史彈劾周十九的就是這個吧,不但知情不報,還將人搶回府中。
「這兩日您昏睡不醒,郡王爺只要下了衙就在床前照顧,奴婢們也不敢勸說。」
琳怡點頭。
白芍又道:「廣平侯府那邊還不知細情,郡王爺讓人瞞著,怕老太太因此擔憂。」
祖母那邊不會半點不知曉,張風子的事定是鬧得滿城風雨,廣平侯府那邊沒有動作,也是怕給幫不上忙反而添亂罷了。
琳怡吩咐白芍「讓廚房做些老太太愛吃的點心送去廣平侯府,告訴老太太我已經好多了,讓老太太別太挂念。」
白芍應下來,吩咐小丫鬟去安排。
晚上周十九回來,梳洗好了就躺在琳怡身邊。琳怡放下手裡的書,看著周十九英俊清瘦的臉頰「我讓橘紅在東側室里鋪了床,郡王爺還是過去睡吧,我這邊坐著月子,晚上婆子還要進進出出,總是不方便。」
生產那天周十九進了產房已經是大忌,哪有還沒滿月兩個人就搬到一起住的,就算沒有長輩約束,說出去了要讓人笑話。
周十九將琳怡手邊的書拿開,臉上的笑容安寧和悅「剛醒過來就攆我出去,哪有這樣的道理。」
她身上沒有洗澡,今天想要拿巾子擦擦都被嬤嬤拒絕了。這樣和周十九睡在一起,總覺得怪怪的,更何況離滿月還早著,想來想去最好的法子就是讓周十九搬出去睡,免得看她蓬頭垢面的模樣。
周十九摟著琳怡「月子里不要看書,免得傷了眼睛,就按嬤嬤說的好好將養。」
這樣囑咐下來,她倒成了小孩子似的。
「御醫說了要養七七四十九天,湯藥也剛好喝到那時候。」
周十九低下頭來貼在琳怡頭頂上,琳怡輕推了推周十九「我身上還沒走。」
原來彆扭的是這個,周十九揚起嘴角露出淺淺的笑容「明日我去太醫院問問程御醫,能不能用熱水擦擦。」
周十九嘴上這樣說,手臂還是將琳怡攬過去「元元不知道,我有些習慣改不了,換了屋子讓我如何睡。」
嫁給周十九之後,她已經聽習慣這樣的辯解,琳怡靠在周十九懷裡,安穩地閉上了眼睛「郡王爺瘦了不少,該好好補養。」
周十九拉起琳怡的手放在腰上「原來是嫌棄我瘦,放心吧,你出了月子,我也補了回來,總不能硌著你……」
她哪裡是這個意思,琳怡笑著紅了臉。
……
月子里的禁忌多,不能看書不能久坐,不能動針線,連抹額也不讓摘下,好不容易熬到出了月子,又因她是難產,御醫交代要多躺十九天。
過了七七四十九天,琳怡才舒舒服服地洗了澡。蔣氏來看琳怡,聽到這樣的話就笑「哪個都是抱怨月子坐的辛苦,現在好了總算是過了這一關」說著端詳琳怡的臉頰「不過才幾十天怎麼就瘦回原來的模樣,我認識的不少人,出了月子比孕時還要豐腴些,怪不得郡王爺連府中宴客的日子也改了,是怕你太過操勞支持不住。」
本來是滿月宴,卻改在了她能起身之後,加上周十九在她病重時像換了個人一般,如今整個京城都知曉周十九和她夫妻感情深厚。
蔣氏笑著說了會兒話,趁著左右沒人「宗室營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