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復貴盈門> 第一百七十三章 驚心

第一百七十三章 驚心

  陳允遠還沒說話,常在朝堂上如同打瞌睡老神在在的張學士突然睜開眼睛,向旁邊跨了兩步道:「臣要參都察院六科掌院給事中廣平侯,徇私枉法之罪。」


  陳允遠驚訝地看向張學士。


  滿朝文武俱都嚇了一跳,皇帝也放下筆抬起頭來。


  張學士道:「廣平侯是因為官耿直才任科道,可自上任以來可曾有過什麼利國利民之見解?倒是讓科道兩衙門官員無所適從,以至於參奏的摺子遲遲不能遞到御前,臣……老了,」說著嘴邊純白的鬍子一翹,「臣已沒有遠見,為怕誤了君上,臣大多時候不輕易說話。可是這次臣不得不開口,不能看著奸佞誤國。」


  陳允遠在袖子里的手抖起來。


  「廣平侯非兩榜出身,在福寧三年考滿也無過人之處,不過是因成國公立下功勞皇上體恤他在大里受盡屈辱才准他入科道,廣平侯卻不肯體會皇上良苦用心.……真是讓人心寒……科道兩衙門是朝廷之耳目,廣平侯想要蒙蔽皇上為己謀私,臣就算豁出一條老命,也不能眼見著他肆意妄為。」


  皇帝聽得這話皺起眉頭,嗓子一癢咳嗽兩聲,旁邊的內侍忙上前侍候,皇帝搖搖手,接著聽張學士參奏。


  張學士哆哆嗦嗦地從袖子里拿出奏本,躬身呈了上去。


  要知道張學士已經很多年不曾寫奏本。就連傳遞奏本的內侍都覺得這本奏摺十分地沉重。


  在場的文臣都露出欣然的表情。多少人去請張學士出面,張學士都再三推諉,也不知道是誰最後說服了張學士。


  張學士在皇上親政之初經常出入養心殿,為皇上所信任,皇上也願意聽他的見解,這些年雖然天子近臣如走馬觀花般不停地換,可是張學士還立在朝堂之上,張學士請辭幾次要歸家養老,皇上都不肯應允.可見在皇上心裡張學士的分量。


  張學士開口說了話,文臣都沒有了後顧之憂,不停地站出來支持張學士。


  陳允遠立在朝堂上幾乎成了眾人攻擊的目標。


  「臣以為張學士年老,不能辨別是非。」


  清亮的聲音響起來.陳允遠轉過身看到石青色的蟒袍,康郡王從容淡然地站在大殿中央。


  本來攻擊陳允遠的文臣立即被康郡王刺到。


  「年少輕狂.……」云云的話在大殿里響起來。


  朝堂上幾乎亂作一團。


  「住口。」一聲厲喝,朝臣們嚇了一跳抬起頭看皇帝。


  皇帝表情仍舊深沉。


  朝臣們這才發現,剛才那聲音來自廣平侯。


  「臣有本。」陳允遠額頭上滿是細細的汗珠,竭力穩住身形,長出一口氣,躬身下去。


  皇帝面無表情.漠然道:「准奏。」


  「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成國公禍國之時就不見眾位大人這般言辭激昂。如今是因倭寇之禍,康郡王和幾位武官主戰,姻家遠從福寧為百姓請命,皇上讓我們議是主戰還是重防禦,並不是讓我們參奏誰對誰錯,眾位大人若是不贊成主戰大可上奏摺言利弊,而不是將矛頭指向康郡王和眾位主戰的武官。科道兩衙門是朝廷耳目之司卻不是牆頭草′要辨認朝廷那邊風大應和那邊。臣議福建水師之奏本已經呈給皇上,接下來就是等皇上權衡利弊,早日做出決斷.」說著微微一頓,「再者不論是戰是防都是為了大周朝江山穩固,眾位大臣何談奸佞。真正的奸佞是阻塞視聽,歪曲事實,想方設法排除異己。」


  同是主戰的武將郭威看向康郡王,康郡王那雙黑亮的眼睛,彷彿讓他整個人都明亮起來,表情那般悠遠,目光清澈如水。


  在朝堂上敢面對成國公的人,難道只是性子耿直而已?


  若是這樣.名臣也太容易做了。


  這般話過後,仍舊有文官小聲唾棄,「強詞奪理。


  皇帝從右手邊拿起一本奏摺遞給旁邊的內侍,「這是廣平侯陳允遠的摺子。」說完伸手指向張學士,「給張學士瞧瞧,看看廣平侯是否是奸佞之臣。」


  內侍將摺子捧下去.張學士的手指微抖。內侍立在一旁等到張學士將奏摺打開來看。


  是反對組建水師攻打倭國的奏摺。


  張學士的手更加抖了。


  內侍等到張學士將摺子看罷,這才伸出手去,將摺子重新送回御案皇帝緩緩道:「朕記得張學士有過目不忘的才能,朕年少時常要依靠張學士才能親閱所有奏摺,張學士輔政之功,朕一直記在心上。」


  張學士顫抖地拜下去,「老臣不敢。」


  皇帝道:「若是當年,誰責怪張學士一句,朕心裡都不舒坦,」說著用旁邊的巾子擦擦手上的硃砂,「這麼多年,就算張學士請辭回鄉,朕依然是不準,只因為卿在朝堂上一站,朕就會想及朕年少時的誓言,定要向太祖皇帝一樣,就算做不成千古聖君,至少也該做個明君。」


  「張學士可曾記得朕的話?」


  張學士花白的頭髮顫抖,「臣不敢相忘。」


  皇帝長長地嘆口氣,「朕不是沒有為難的時候,張學士不說話,朕也不相問,因為朕知曉張學士年紀大了,不能太過操勞,」說著站起身慢慢地走下台階,「今兒不同,文武百官都爭論福建之事,」說著走到張學士跟前,沉吟了片刻彎下腰親手將張學士扶起來。


  張學士看著明晃晃的龍袍,眼睛一下子濕潤了,半晌才哽咽道:「臣萬死……」


  皇帝搖搖頭,「在朕心裡,張學士仍舊是難得的賢臣,現在朕請張學士將剛剛看過那本廣平侯的奏摺說給眾位朝工聽。」


  張學士牙齒一軟磕了兩下。


  皇帝不再說旁語,轉過身徑直走下大殿去。


  旁邊的內侍緊跟了下去。


  是下朝還是在原地等候,朝臣面面相覷都不知如何是好。


  混亂了一陣,大殿上響起張學士背讀奏摺的聲音。


  前朝的動靜慢慢傳去景仁宮。


  皇後娘娘正和德妃、惠妃、淑妃及宗室女眷們說話,正殿里坐滿了等到女官的腳步輕輕地走進正殿,幾乎所有的聲音都止住了。


  女官輕聲稟告,「皇上沒有傳下朝,朝臣們都在殿里。」


  德妃聽得這話微微驚訝.「宴席的時辰就要到了,這可如何是好。」


  惠妃目光閃爍,「要不然,娘娘請人去問問聖上的意思.宴席誤了時辰就不好了。」


  說話間,宮人進殿奉茶,宗室婦趁機低頭說話。


  皇后千秋,皇上也不準朝臣下朝,這裡面是不是透著一層意思?皇後門前冷寂多年,莫不是皇上連這樣的盛典都不在意了。


  還是因涉及道皇後母家的事,皇上遷怒於皇后。


  琳怡端起茶來喝.目光掃向惠妃娘娘,惠妃娘娘長長的甲套無意識地輕敲著桌面。只有在自己能掌控的場面才會這樣輕鬆。


  惠妃娘娘心裡沒有表面上對皇后那般恭謹。


  大多時候,皇後娘娘不過是表面上這幾個稱號罷了,真正縱橫六宮的是花容月貌的惠妃。


  大家中規中矩地坐了一會兒,彷彿在品景仁宮的好茶,其實人人都在互相打聽消息。


  皇后帶著德妃、惠妃、淑妃去內殿里說話。


  宮人們跑進跑出,很快將前朝的消息帶進來。


  不知是誰忽然驚呼一聲,眾人順著聲音看去.是張學士的兒媳蓋大家都知曉蓋氏的失儀,不過更在意的是蓋氏接下來要做什麼。


  蓋氏起身去尋景仁宮的女官,低聲哀求.「勞煩通傳一聲.……妾身……」


  是張學士出事了?

  周大太太甄氏有些坐不住,欠著身子隱隱約約聽到蓋氏要求見皇後娘娘的聲音。


  「皇後娘娘,」蓋氏進了門跪在地上懇求起來,「聽說公爹在前朝受了罰,求皇後娘娘在皇上面前說說情,公爹年紀大了,恐是受不住啊。」


  皇后聽得這話放下手裡的玉棋子,「皇上一向敬重張學士,我們身在內宮聽得的消息不做准。」說著讓女官將蓋氏扶起來。


  蓋氏低聲哭泣,「公爹一向與世無爭.要不是這次為了……為了……若不然,也不至於此啊。」


  這話中的深意,在場眾人都聽了出來。


  皇后吩咐女官,「去給張淑人倒杯熱水來壓壓驚。」


  皇後娘娘千秋宴還沒有開,就已經波瀾四起。


  幸虧能進宮赴宴的女眷都是經過事的,這才能在殿里穩穩坐著。


  到了宴席的時辰.聖駕還是沒到景仁宮。


  「吩咐下去擺宴吧,」皇後娘娘吩咐宮人,「皇上為國事操勞,我們身在內宮不得佐助,就不要因這種小事再添亂。」


  皇后都這樣說。


  德妃、惠妃、淑妃自然也沒有異議。


  皇后話音剛落,外面傳來禮樂聲,是聖駕到了。


  女眷們紛紛起身,皇后也迎出內殿來。


  命婦們在皇後娘娘帶領下行禮。


  皇帝命眾人起身,然後龍步行至內殿里。


  帝后說話,眾人便立在大殿里聽命。


  皇帝坐在軟榻上,皇后親手奉茶。


  粉彩壽字的蓋碗打開,裡面飄出一股久違的茶香,皇帝不由自主地抬起頭看過去,清亮的茶湯光是看著就沁人心脾,「皇后又自己做茶了?」


  皇后嫻靜地笑著,「這幾日身上舒服了許多,就想著好久沒吃自己做的茶了……這幾日又做不出來,就讓人將命婦們送來的賀禮,都拿來嘗嘗。剛好有相似的,就讓宮人沏了一壺。」


  皇帝端起茶來嘗,是從前的味道。那時候在朝堂上被輔政大臣壓制,心中鬱結,只要飲上這樣一杯茶心中就能開闊不少。


  皇帝半晌才放下手裡的茶碗,伸出手來去拉皇后的手,手指還是那麼的纖細柔軟,「你的手暖和多了。」


  皇后微微一笑,「多虧了康郡王妃呈上來的外用藥貼。」


  提起康郡王妃,皇帝想到從惠妃那裡聽到的傳言,「朕聽說康郡王內宅不寧。」


  「皇上,」說起這個,皇后笑意頓消,「不知是誰竟然傳出這樣的傳言。」說著將康郡王妃做葯的事說了,「要不是妾身問起,還不知道這裡有這麼大的委屈。不過是兩人分開住了兩日,就被人傳的這樣難聽。


  要是這樣就算家宅不寧,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告到妾身跟前來。」


  皇帝皺起眉頭。不止是告到皇後跟前,就連他也知曉了。


  康郡王夫妻不和,被人這樣拿來做文章。


  皇后道:「康郡王妃年紀小,若是妾身失察,說不得就要叫到跟前訓斥。」那時在宗室女眷里康郡王妃就要抬不起頭來,「不過是幾日的功夫,榮親王已經送了兩個侍婢過去。」


  為國事就不見手腳這麼快,內宅上倒是攙和的緊。


  皇帝的臉色不大好看,「朕知道了,」說著看向皇后,「你千秋宴席朕本該陪著……」


  皇后輕垂眼帘,「妾身知曉,國事要緊。」


  「下次定要補給你,」皇帝臉上滿是歉意,說不清到底是為了什麼,「朕虧欠你的。」


  皇后抬起頭來,如水般的眼睛里滿是波瀾,泛到深處卻莞爾一笑。


  皇帝站起身又想起來,「這麼說康郡王妃還通醫理?」


  皇后也跟著起身,「康郡王妃師從姻語秋先生,姻先生是金科聖手,這葯貼就是康郡王妃請姻語秋先生做的。」


  皇帝眼睛一亮,仔細地看向皇后,「朕看著你用這葯似是見起色。」


  「妾身也覺得奇怪,吃了那麼多年的葯,卻比不得這葯貼。」皇后說著拉起裙擺露出裡面的玉鞋,「藥粉就放在鞋裡。」


  多年看不到這樣的笑臉,皇帝心中猛然一動,「既然如此就讓姻語秋進宮為皇后診治。」


  皇后道:「臣妾自然是願意,只是姻家的事.……」


  皇帝沉聲道:「事關政事和女眷無關,皇後放心就是。」說著轉身向殿外走去。


  在火車上發文,看到大家捉蟲,上一章暫時沒法改。


  是手殘把本宮寫成了哀家。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