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相處
江一燕的聲音是溫柔的，不同於江南女子的柔糯嗓音，也並不是爽朗姑娘的聲音，相反是清冷中會帶著特殊的溫柔。
她會讀書給戚柏言聽，聲音很迷人，聽著舒服極了。江一燕的手藝也是不錯的，無論多忙都會給他帶來可口的飯菜，但是戚柏言卻是覺得這種口味在舌尖處是陌生的，並沒有他屬於的味道。江一燕會同他說許多過去的事，他卻總覺得記憶之中像是什麼地方缺少了一塊似的。
戚柏言對於江一燕是有些愧疚，對於這些，他覺得全是自己失憶的錯，每天都積極配合著醫生的治療，想要儘快回復記憶。
也許他對江一燕充滿了感激和信任，但這份感激里總少了些什麼，他以為他恢復了記憶一定能和這個『女朋友』找到過去的感情了，而答案也許也就藏在被他已經遺忘的記憶當中了。
殊不知，他越是積極，江一燕卻越發的不安著，但是她卻是會在戚柏言面前用笑容來掩飾著自己內心深處巨大的不安。
她內心是十分清楚的，其實他想的念的人並不是她。即使現在戚柏言對她說話做事都很溫柔，態度完全和他失去記憶之前不一樣，但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撒謊的基礎上的，而戚柏言對於她的感情自始自終都沒有出現進展，彷彿只會停留在那個信任的階段，除此以外，戚柏言依舊給不了她什麼多餘的感情。
江一燕的痛苦掙扎，是戚柏言所不知道的。在他看來，既然自己是他的女朋友，那麼就應該對眼前這個女人負起責任，只不過他的內心似乎隱隱的也有些茫然，面對江一燕他的感覺並不是愛，於是戚柏言就更加的自責起自己的失憶來了，說不定就是因為自己的失憶，才會疏遠了他和她之間情感，因此他虧欠了她太多了。
江一燕會默默的在戚柏言睡著的時候，為他細心的蓋好被子，然後目光著了迷一樣的注視著這個躺在病床上睡著了他的容顏。她有很多次，都會按捺不住的伸手去輕輕的觸碰著男人的容顏，一點又一點的，她的內心既悲哀，這個男人對自己和對蔣希希始終是不一樣的。哪怕是失憶，哪怕她做了蔣希希的替身，那也是不一樣的。
她現在真真切切的覺得戚柏言是和她在一起的，她和他之間的距離不再是那麼的遙遠，而他對於她來說，不再是可望不可即的。
只是誰也不知道，只有戚柏言自己內心很茫然著。他覺得很苦惱，他躺在病床上面很久了，晚上也很晚才能入睡，反是照顧他的江一燕容易犯困，他總是催促著她快回去休息，江一燕以為他擔心自己，怎麼也不肯走，他只好假裝說自己困了，然後假裝熟睡。江一燕這才安心的離開病房。
戚柏言茫然的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眨眼似乎能看見一個人坐在他身邊等著他的樣子，他想要見到那個人，他想要告訴她自己回來了，她的模樣看起來很模糊，但是他的內心卻是像是早已經將她刻印在了心裡一樣，對她無比的熟悉和依戀著，他很想很想的拉著她的手，再親近她一點，但是當他的神智徹底的清醒過來的時候，眼前哪裡還是影子，四周都是白色的牆壁。
那是屬於他的記憶嗎？那個一直陪護在自己身邊的人不是江一燕嗎？但是當第二天江一燕帶著食物來的時候，她笑顏如花，眼睛裡面滿滿的都是他身影。但是戚柏言卻是盯著她的側臉看了許久，心是一灘平靜的湖，再沒有晚上的那股悸動，彷彿那和他看見的影子是不一樣的，就如同是兩個不同的人一樣。
江一燕依舊是笑得很美，她的溫柔，她的親切，她眼裡面纏綿的愛意，一如那天他醒來的時候，所看到的，一模一樣，沒有人任何的改變，但是這種感覺卻是和他昨天晚上的完全不一樣。
戚柏言開始不懂了，江一燕是他的女朋友，卻不是他心底的那個人嗎？那他想見的那個人又是誰呢？他心目中真正渴望的女人到底是不是江一燕？
戚柏言不禁的想到了據說是他大哥所提到的那個名字……蔣希希……他只是覺得當他每一次念叨這個名字的時候，內心都是暖暖的，暖得讓他是那麼的熟悉，悸動不已。
這天天氣大好，躺了許久有些不舒服的戚柏言看著窗外飄來的陽光，便想去院子里走走，江一燕原本是不答應的，他才剛剛醒來，怕會影響到他的休息，戚柏言趁她出門打水的時候掀開被子偷偷想爬起來，腳還沒有沾地，江一燕便推了門目瞪口呆的站在門口。
戚柏言連忙將腳縮了回去，其實也有幾分怕她生氣，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盡心儘力的照顧了他，他也很感激，但潛意識裡對她還是有些許的疏離和陌生，他甚至懷疑自己失憶前也許並不是特別愛這個女朋友。
但他受傷這段時間，她盡心侍奉又讓他覺得自己有這個想法實在該千刀萬剮，對於這樣一個不離不棄的女人，他不應該再想別的，哪怕失憶前他心裏面有過別人，那也該放下了，也許失憶對他和她而言都是好事吧。
江一燕一眼不發的將水放下，轉身看了他許久，最後自己退縮了，她有什麼資格生氣？她又是誰？不過是佔了蔣希希的位置一個騙子，該生氣的也該是他啊，不要以為這些日子他對你和顏悅色你就好了傷疤忘記疼了。江一燕一遍又一遍的告誡自己，不應該奢望太多，更不可能因為一句話就讓戚柏言停止了渴望出門的念頭。
她在害怕什麼？怕戚柏言出門碰見蔣希希么？所以其實最不該生氣的是她才對啊。
江一燕嘆了口氣：「你先等一會兒，我去借個輪椅來，我推你出去，免得動到傷口。」她很珍惜現在和戚柏言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也許就是因為這一切都是她自己偷來的，所以在戰戰兢兢之餘，她既興奮，又害怕失去。
戚柏言點點頭，小心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會生氣了吧？」他小心翼翼的瞅著江一燕。
「不會，是我不好，你躺了這麼多天，都沒有說帶你出去走走。你先躺著等我一下。」說罷便要出門去，戚柏言拉都拉不住，這麼說他會更加愧疚好不好？他不過是想出門看下陽光，怎麼就一副天塌的感覺了？
戚柏言鬱悶的扯過被子捂住了頭，現在他的腦袋裡面依舊是不能夠自己想起關於他本身的一絲記憶來，所有的東西都是江一燕和現在的自稱為是大哥的男人所說的。只是當他像是要抓住什麼的時候，大腦再深一層次的繼續去想著的時候，他的頭就會很疼。
每當江一燕知道自己是因為想記憶的時候，頭疼起來，她就會搖頭，勸說先暫時不要去想了，好好的養好身體才是。
但是戚柏言現在的內心是茫然的，越是茫然，他對於記憶的渴望就是越強烈的。
很快，江一燕便將輪椅借來了，戚柏言側身裝睡，江一燕又好氣又好笑，怎麼感覺他失憶後人反而跟著變得幼稚起來了，還跟她賭氣呢，她坐在床邊拍了拍戚柏言肩，「你不想出去？」
戚柏言沒有理她，但是身體卻是綳得緊緊的。
「真不想了？」她放低了聲音，掩住了自己的笑意。戚柏言還是裝睡不吭聲。
江一燕終於沒忍住輕輕的笑出聲來，「那好，我可還回去了哦？」
那可不行！戚柏言猛然翻身過來，扯住了身上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江一燕嚇了大跳，急忙向叫醫生，還好戚柏言及時的拉住了她，「沒事，就是扯到了，我們出門去吧。」
可見他對出門透氣是多麼期待了，江一燕點點頭，想想覺得如果自己就這麼躺個幾天，還沒有一點事情可做，她也會覺得無聊死的。
將人扶上了輪椅，江一燕推著他出了病房，醫院長長的走廊上來來往往的病人護士，偶爾有人看他們一兩眼，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前幾天蔣希希照顧戚柏言眾人是有目共睹，怎麼醒來就換了一個女人了？
還是感嘆這男人桃花太好，兩個女人對他都死心塌地。這些戚柏言顯然不能知道，還以為別人看他是因為他傷成這樣的緣故。
陽光透過玻璃照射在走廊上，他伸手過去，照在手上的太陽有些暖，連帶著病房外的空氣都清新了許多，他呆在病房裡，雖然每天也有人來大好，江一燕也將他照顧得面面俱到，但他還是會覺得空，放下那屋裡始終有什麼東西不如意，彷彿少了點什麼。
將他推入醫院的院子里，江一燕停在了一顆樹下，她彎腰坐在凳子上了，兩人一同看向了草坪里散步的來來往往的人群，有男有女，更又老人小孩。戚柏言的視線在人群里穿梭說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找什麼人，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個坐在輪椅的男人身上，旁邊是一個挽著頭髮的婦人，還有她旁邊牽著她手的一個小孩子，男人似乎在說什麼，女人聽不太清楚，只好彎腰靠近了他，小孩兒把頭貼在了母親背上。
他沒來由的覺得異常的溫馨，這場面他似乎也曾擁有過，扭頭看向江一燕卻沒有從她臉上找到一絲熟悉的影子，那個人是誰？
他想牽手共度餘生的人是誰？腦海裡面竟然還有天霖那個孩子的身影，她就是天霖的母親么？
見他發獃，江一燕彎腰靠過來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戚柏言心不在焉，只望著來往的人群。
太陽很好，他應該心情也很好，但偏偏他不記得太多事，這讓他覺得很苦惱，自己的前半生過著怎樣的生活，他一無所知，這種感覺讓他有些惶恐，他特別害怕自己忘記了那些不該忘記的人。
也怕，認錯了不該認識的人。
「午飯想吃什麼？今天不吃食堂了嗎？」江一燕看時間也差不多，打算從吃的這個話題聊起，說到吃戚柏言的確還有點興趣，人生在世不外乎吃喝玩樂，要是對吃都沒有興趣，人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戚柏言點點頭，江一燕就開始跟他說起外面的某某餐廳新出的菜，看圖片應該還不錯，她一會兒去買來給他嘗嘗。戚柏言雙手緊握，抿著嘴抬頭看了看太陽，今天的太陽不大，挺好。
其實他更想和魚湯，不過這樣對江一燕說的話，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她照顧自己都那麼忙，還能有精力給他煮湯？但他恍惚的記得自己昏迷的時候他有喝過魚湯的，味道很好的樣子，喂他喝的人還說他淘氣，喝得滿臉都是，然後還溫柔的用紙巾給他擦過了？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有些分不清那一切究竟是他的記憶還是他的夢境，「我想和魚湯。」想了太多，不知不覺就突然說出頭了，他楞了一愣。江一燕也愣了一愣，蔣希希還給他煮過魚湯嗎？
「那我等會兒回家給你煮吧？」江一燕依舊是溫柔的。
「算了。」戚柏言擺擺手，「隨口說說的，一會兒你去點餐的時候要是看見有就替我點一份吧，不用回家去煮，我一個人呆著已經夠無聊，你要走了我可怎麼辦？」說著仰頭沖江一燕笑笑，後者臉上露出一抹開心的笑來，不過是這樣一句話，就能讓她開心這麼久？
蔣希希躺了兩天，終於恢復了點血氣，剛好幾天戚柏然和天霖都不在，她偷偷摸摸的下床穿好鞋子要往隔壁病房去看戚柏言。拉開門的時候有停了停，扭頭回床頭翻找著鏡子，戚柏言那張嘴，要是看見她不修邊幅的樣子肯定又得洗刷她了，想到和他見面，蔣希希心跳有些加快，竟如同初戀般微微有些臉紅了。
她這次是真的太久沒有見過他，也太久沒有聽見過他的聲音了，而起那種彷彿失去他的感覺讓自己更加清楚，自己究竟有多麼愛著這個男人，聽到他出車禍的那一刻，彷彿世界都坍塌了，他昏迷的那幾日，她寸步不敢離開，就怕她回頭的時候有人突然來告訴她，他再也不會醒來了。
她受不了那樣的消息，那會把她擊潰。但自己明明那麼堅強了，最後還是沒能在他蘇醒時即使去看護他，這讓她略有些自責，她還說寸步不離呢，結果他醒了兩天了都沒能去看看他，他不會生氣吧？
哼，這個小心眼的男人肯定會挖苦說她沒用，都撐不住去看他，甚至可以想象出他說這話的表情。蔣希希抿嘴一笑，哪怕是聽見他說這話的話她都會覺得開心，她明明知道，這個人雖然這樣說著話，心裡卻還是惦記著她的。
將頭髮搭理好，她拍了拍自己的連，讓自己打氣了精神，便順著牆往隔壁的病房而去，房門是開著的，她輕輕的推開了房門，卻沒有看見病房裡的人，他去哪兒了？能自己下床走動了？
蔣希希悶悶的想著，他能下床都不來看自己，戚柏言他是生氣了嗎？可是，該生氣的也是她好不好？越想就越有些心酸，剛好一個護士路過，見她神情落寞的樣子有些擔心的問道：「凌小姐，你身體不舒服嗎？」
蔣希希搖搖頭，「我沒事，躺了兩天，感覺好多了。」
護士笑了笑，「那就好，你是來找戚先生的嗎？」
「恩，你有看見他去哪兒了嗎？」蔣希希也跟著笑著問道。
小護士像是想起了什麼，「哦對了，醫院讓周先生做腦部ct，你們看看什麼時候有時間吧，失憶雖然不會傷及姓名，也不能這麼拖著啊。」
失憶？蔣希希瞪大了眼睛，震驚的看著她，小護士也被她的目光嚇了跳，吞吞吐吐的說道：「啊？原來蔣小姐還不知道啊？我說最近怎麼都是另外一個女人在照顧他了。」
另外一個女人？她病倒的這兩天應該是江一燕在照顧著他吧，但是為什麼？誰都沒有告訴她，戚柏言到底病情竟然會到了失去記憶這種地步。
蔣希希一時間腦子空白一片，這一消息對於她來說是震撼的，而且一直都被蒙在鼓裡面的她是如此的猝不及防。「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她抓住小護士急切的問道。
「剛剛還和他女朋友在花園的，你去看看，興許還能找到。」說著指了指醫院盡頭的院子。
女朋友？蔣希希捂住了胸口，險些透不過氣來，但是她還在心裡安慰著自己，說不定都是誤會，只是照顧戚柏言的江一燕可能會因為一些親密的動作，而被人誤會吧。
但是蔣希希心裡還是懸了起來，再一次面對記不起她的戚柏言，那麼她又該如何？她才是戚柏言的未婚妻，但是卻是無緣無故的很多人都說出了另外的說辭，他失憶的這兩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控制不知自己凌亂的腳步，就急忙往院子奔去。醫院的這個院子不算大，她繞了兩圈都沒有看見人，便知道自己又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