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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悲傷的成長

  打包了幹糧準備趕路的時候,見月特意選了和他們不一樣的一條路,可是走了一會兒,發現他們竟然跟在自己的身後,算了,反正問好了路,前麵就有條岔路口,那會兒走和他們不一樣的路就行了。


  見月抓著自己的行禮,假裝若無其事,實際慌得一批,見月覺得自己腳下生風,走的越來越快,可是怎麽也甩不掉後麵的三個人,甚至,那三個人還趕了上來和見月套近乎。


  見月以女人強烈的第六感感覺到,這三人不安好心,但是見月擺脫不了,自己一步快跟著快,自己一步慢跟著慢,不遠不近,卻又虎視眈眈。


  見月腦海裏麵夜路女人的下場,雖然見月走的不是夜路,可是這路上人跡稀少,萬一真的發生點什麽事情,就真的後悔莫及了。


  見月開始害怕了,腦子裏冒出來了一大堆解決的辦法,可是真的有用的卻一個都沒有,昨夜還想起要買一把刀的,現在才想起來自己忘記了這回事,還有之前學的那些巧勁,什麽絕殺的招式,現在亂糟糟的在腦海裏麵飄著,還是不知道該怎麽辦。


  見月小心的防備著後麵的人,又看著前麵有沒有人路過,兩條腿已經開始軟了,隻靠著一口氣撐下來。


  見月,你要記住,你曾經是學過幾招的。


  可是,見月你忘了嗎?日久年深,你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可是見月你還記得嗎?你從來都沒有學過一招,一招能夠讓自己在這種情況下脫身的法子。


  當年在黑風寨,溫竹年教了自己很多活命的法子,如何製服粗鄙的大漢,如何彈壓一個醉酒的壯漢,如何給站在自己麵前的一人致命一擊,如何給一腳踢翻後麵一人的膝蓋,都是一人,隻能一人。


  如今三人在身後虎視眈眈,見月不敢輕易動手。


  見月感覺自己的一滴冷汗從脖子上流了下來,下一秒,手裏拎著的行李就被身後的一個人搶了過去,見月扯了幾下,行李還是被搶了過去,同時,自己也被三個人圍在了中間。


  他們,終究是壞人嗎?


  這個時候自己是不是應該冷笑一聲,然後以四兩撥千斤的武功,伸腿伸手,動手揉指,把麵前的人都摔個狗吃屎,斷條胳膊,廢一條腿,最後還要警告他們日後小心,然後瀟灑的一甩頭發,離開。


  你就說帥不帥。


  反正我覺得挺帥的,武俠片都是那麽寫的。


  然而,見月不會四兩撥千斤的本事,見月隻是睜著一雙慌亂的眼睛,雙腿軟軟,雙手軟軟,眼看著三個人虎視眈眈的眼神,見月隻能盡力的不讓他們靠近自己,可是防得了一個,防不了兩個,更何況是三個。


  見月在原地打著轉,眼淚一鼓作氣的湧了上來。


  如果哭有用,那麽見月一定是武林盟主。


  見月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人抓住了,一雙滿是繭子的手勒著自己的胳膊,怎麽也擺脫不了,還有一個人揪住了見自己的頭發,見月疼的齜牙咧嘴,眼淚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現在是不是該說,放開我,求你了,別碰我,錢給你,放我走。


  事實上,見月都說了,但是沒用,叫喊聲隻是讓他們覺得一切都變得越來越有趣,征服便是獲得的快感,見月感覺有人摸了自己的屁股,油膩膩的手激起了一陣激靈,見月大跳著躲開了那隻手,可是頭發還被揪著。


  見月感覺一縷頭發從頭皮脫離,一陣刺痛,抓著自己胳膊的手力氣更大了,見月腿啊手啊嘴啊,用了全身所有的力氣終於將手掙脫了出來,兩隻手都在拉著自己的頭發,這是被頭發牽引的撕扯,見月想不管不顧的逃開,可是頭發告訴了不。


  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腿,摔倒,有人壓了上來,油膩膩的雙手,烤的火熱的土地,堅硬的無辜的石子。


  見月抬起腿一擊,身上的人呲牙咧嘴的摔了下去,好大的一聲叫罵。


  見月還未來得及爬起來,就被人一腳踩到了肚皮上,中午吃的湯湯水水,紅高粱白麵饅頭一股腦的向上衝著,見月抱著那腿卻不能移動分毫。


  “老子去你媽的。”


  “弄死她。”


  “傻看啥,上啊!”


  有人在撕扯著自己單薄的衣物,有人在揪扯著自己的雙腿,又是多少頭發被連根拔起,渾身上下,哪裏都是痛的。


  眉毛上麵好大一顆痣……


  他們放開了見月,見月爬了起來,見月換了一身洗的幹淨的衣服,見月扔了那些無關緊要的行李,見月重隻帶上了自己僅剩的銀兩,見月終於開始奔跑了,身後有人在追趕,見月隻能不停地跑,不停地跑,使勁的跑,跑的越快越好,跑……


  身後空空如也,真好。


  等見月看到前麵有人煙的時候,見月才無力的停下來,嗓子裏傳來血腥的味道,像是死去一般的難受,可正是身體的難受才證明著活著的事實,活著真好。


  見月靠在草垛上,草垛旁是一戶人家,見月整個人癱在草垛上,看著那戶人家屋頂的煙囪,見月覺得自己餓了,從頭到腳,從裏到外,從未有那麽饑餓過。


  等自己緩一緩了就去要點水喝吧!見月摸著自己揣在懷裏的錢袋,慶幸自己把銅錢分成了好多分藏了起來,否則又要身無分文了,這一次身無分文,就再也不會有鄧掌櫃的收留我了。


  忽然,見月的身體僵硬了起來,前麵走來了三個人,一個兩個三個,還有那個洗的發白的包袱,見月將自己藏得更深了一點,看著那三人走進了那戶人家,裏麵走出來了一個老婦人一個老漢,五個人就在院子裏拎著那個袋子有說有笑,最後相擁著走進了屋子裏麵。


  險中求勝,見月慶幸自己此刻停留在這裏,也許再晚一步,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可是,都已經如此了,還有什麽值得變得更不一樣的呢?

  那天見月一個人留在了林子裏麵,見月努力的爬努力的爬,見月再也爬不上去了,這也許並不是這片林子裏麵最高的一棵樹,但這卻是一顆比見月還要高大的樹,見月踩在有些瘦弱的幹枯樹幹上,慢慢的慢慢的站起來,鬆手……


  這是一個長在堅硬的石頭中間的大樹,這是一顆不停不停噴湧而出的大樹,見月相信腳下不遠處堅硬的石子,他們輸給了大樹,但他們終究會贏了自己。


  但是自己一定要輸嗎?


  可是自己不是已經輸過了嗎?


  可那又是自己能夠改變的嗎?


  既然改變不了,那就能說明是自己的錯嗎?


  既然錯的不是自己,那自己又為什麽要輸在這一場,畢竟自己能贏的。


  ……


  那天見月對著一條青皮蛇大喊大叫,那天見月睜著眼睛看了一個晚上的月亮,那天見月感覺自己忽然的蒼老,想笑,卻笑著笑著哭了起來。


  為什麽要哭呢?


  活著不就夠了嗎?

  見月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勇敢的人,見月不怕虎不怕狼,不怕夜晚不怕夜路,不怕離開不怕失去,見月以為自己什麽也不怕,可是到頭來見月卻發現自己隻是一腔孤勇,因為從未經曆過帶著血腥的大風大浪,所以理所當然的以為一切隻需要勇氣,可是勇氣固然可貴,但隻有勇氣卻是遠遠不夠的。


  匹夫之勇,勇在敢做,見月之勇,勇在成長,我們終將長大。


  是的,我們終將獨自長大。


  見月畏首畏尾的站在江寧縣城門口,摸著懷裏還剩下的一些銅板,見月忽然感覺到了安心,這裏是個煙火氣濃厚的地方,畢竟自己在這裏呆了那麽久。


  可是,自己真的熟悉這裏嗎?除了其中的那一畝三分地,這裏其實是全然陌生的,每一個城市都是那麽的大,自己怎麽可能哪裏都走過。


  自己離開了,回來了,離開了,回來了,好多次了吧!

  今天,自己還是回來了,就像是個魔咒一樣。


  見月喜歡獨自,喜歡遠方,見月喜歡獨自去遠方,可是遠方太遠,隻有喜歡是遠遠不夠的。見月該慶幸自己沒有那麽喜歡,所以能夠立刻放棄,回到安全的地方。


  也許,一生及永遠生活在這裏,並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趁著夜色未深,見月回到了鄧老板的館子哪裏,鄧老板早已經人去樓空,聽說館子已經被丁阿婆盤了下來,而鄧老板帶著妻兒老小回老家了。


  說是老家,可是誰也不知道鄧老板的這個所謂的老家到底是在哪裏?


  江寧縣,有人離開就會有人回來。


  很快,見月又找到了一個可以收留自己的地方,是一家新開不久的酒樓,叫做九月紅,掌櫃的姓丁,就是之前丁家小巷裏的人,但不是所有丁家小巷的人都像大娘一樣善良,至少這個掌櫃的不是。


  月錢少了很多,住的地方也差了很多,雖然裏麵雇了很多的人幫忙,可是對於更大的酒樓來說,這些人似乎是遠遠不夠的,但是於見月來說都無所謂了。


  見月隻想安分的待在這裏,賺錢養活自己,或者不需要那麽麻煩,見月隻想待在這裏,無論怎樣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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