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永遠的兄弟!
媽媽看著我發愣,笑著罵了我一句小呆瓜。
我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我說媽媽你真好看。
一旁的蘇效笑了起來,他看著我說抱歉東子,我不知道家裡還有你這麼個兒子,所以只給美玉買了新衣服,你的新衣服,等去了縣城補上。
「去縣城?」我有些疑惑。
蘇效不置可否:「是的東子,這次我回來,就是專程接你媽去縣城的,這些年你和你媽都吃了不少苦,你也跟著一起去吧!」
我還是沒有反應過來。這個…;…;事情的發展太讓人意外了。為什麼我媽和蘇效單獨說了會兒話之後,我就要立刻去縣城了?
大縣城,對於那個時候的我來說,絕對就像是夢境一樣的地方…;…;當時我們那兒路特別爛,去一次城裡不容易。
我下意識看向我媽,我媽竟然點了點頭,然後對我說東子,你去收拾東西吧,待會兒我們和你蘇效叔叔一起走。
媽媽的笑容那麼好看那麼美,我已經很久沒看到媽媽這樣笑了,而且經過一個月前的事情,我也不想再呆在雙流村了,我說好吧媽,我們一起去縣城吧。
我的衣服本來就很少,幾件而已,我很快就收拾好了,外加一個書包。本來我是打算將這些全部帶走,結果蘇效看著我的衣服,輕輕皺了皺眉,又把它們放了回去。
蘇效說我的衣服太爛了,待會兒去了城裡全部給我買新的。
平時如果別人說要給我什麼東西,媽媽一直都是很拒絕的,但是這一次,媽媽卻笑道,那好,就去全部買新的吧。
「…;…;」我甚至都覺得,媽媽是不是被蘇效灌了迷魂藥了,眼前的媽媽和平時的媽媽簡直太不一樣了。
平時的媽媽倔強而且護犢,現在的媽媽,就是活脫脫的小女人。
不過有了媽媽開口,我也沒有什麼意見。在我們雙柳村,一般孩子都是逢年過節傳新衣服,而我家窮,逢年過節能撿一兩件別人的舊衣服穿都不錯了,現在蘇效要給我買新衣服,媽媽還不拒絕,我當然開心。不過我並沒有立刻上車,我猶豫了一下,對我媽說我想去找強子告個別。
強子是我在雙柳村唯一的玩伴,我從小沒爹,他從小沒媽,我們兩個同病相憐一直被同齡人欺負,然後不知不覺就玩到了一起。
媽媽點了點頭說那好,她說她和蘇效在村子口等我。
我點點頭,立刻就朝著強子的家跑去。
我家在村裡的東邊,強子的家在村子西邊的小山頭,雙柳村雖然不大,但是路顛簸,加上還要爬山,所以我用了差不錯十分鐘才到強子的家。
強子家和我家一樣很窮,是典型的有些破爛的泥巴房,他家的房門緊緊關著,門前的看門口大黃一看到我就使勁叫喚。
我突然有些失望…;…;這段時間我都沒有去上學,顯然是忘了強子可還在上學呢。所以說,我是見不到強子最後一面了嗎?
…;…;我不確定,蘇效會不會答應我,開車帶我去學校找強子告別。
結果我正打算轉身離開呢,強子家的房門突然就被打開了,強子還沒出來,他的聲音已經驚喜地傳了過來:「東子,你來啦?」
我一邊說著強子你在家呢?一邊朝著強子家走去,但在我看到強子的那一刻,我立刻高興不起來了,就連聲音都提高了幾分,我說強子,你爸又打你了?!
強子還是那個強子,瘦弱得和我有的一拼,現在他的臉上有好幾塊淤青,甚至左眼都腫得快睜不開了。
我撩起強子的衣袖,果然看到他的手臂上還有一條條的傷痕。他爸酗酒,每次喝了酒就打人,聽說他媽就是被他爸給打跑的。我看到強子身上的傷,氣得不行,我說強子,他打你難道你不會跑啊?
強子嘿嘿一笑。他說東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被我爸打習慣了,而且我跑了又有什麼用啊?跑了他還不是會追上來打我,倒不如讓他一次性打個夠算了。
我沉默了一會兒,對強子認真說強子,我要走了,我和我媽要離開雙柳村去縣城。
強子愣了愣,然後又笑著說嘿,這哪裡算走啊?縣城和雙柳村又不遠,大不了以後我來找你玩唄!
可是強子雖然這樣說著,我卻清楚地看到,他眼睛里漸漸湧起了亮晶晶的東西。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強子,我在雙柳村就你這麼個兄弟,以後就算我不在雙柳村了,你也是我永遠的兄弟。」
我說強子,以後你爸喝醉了酒你就躲起來,不要再被他揍了,以後我不在雙柳村,誰來安慰你?
強子哈哈一笑:「東子,你還安慰我呢?哪次不是不是我反過來安慰你?」強子笑著笑著卻笑出了眼淚,他認真的看著我,說東子,你也永遠是我的兄弟。你能離開雙柳村真的很好。
他說他早就不想在這個地方呆了。
我很能理解強子的想法,我們不是嫌棄雙柳村窮,只是我們從小受到的白眼和侮辱實在是太多了,以前我們就常常聚在一起幻想,逃學跑去外地打工。但是我們也只是幻想而已,一次都沒有付之於行動。
因為我捨不得我媽,而強子也捨不得她爸。強子說他爸雖然酗酒,雖然一酗酒就打他,但是每次他爸酒醒了就抱著他哭。一到那個時候,他對他爸所有的很和惱怒,都會消失得乾乾淨淨。強子說,如果連他都不在這個家了,他爸肯定會喝酒喝死的。
…;…;我們之間的告別很簡單,男子漢嘛,總不可能像娘們一樣嘰嘰歪歪啰哩吧嗦。更何況告別,又不是永別。
「強子,如果有麻煩,一定要來找我。」我轉身揮了揮手,鼻子突然有些發酸。
別了強子,別了雙柳村。還有別了…;…;那個她。
那個她,在我心裡是雙柳村最美的姑娘。她是我的同班同學兼班長,從小學到初中一直都是。她叫關淑怡,長得白白凈凈柔柔弱弱的,平時最喜歡扎兩個麻花辮,特別好看。
如果說離開雙柳村還有什麼遺憾的話,我的遺憾,一定是沒有向關淑怡告白。
我想著想著,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背後突然響起了強子的大叫聲:「誒對了東子,你不去給班長告個白,哦不,告個別嗎?」
強子聲音有些大,把我給嚇了一跳,我趕緊往四周看了看,發現沒什麼人過路,這才慌張地對著強子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接著我又飛快跑回了強子身邊,我說強子,你鬼叫什麼呢?萬一讓別人聽見怎麼辦?
強子笑著說聽見就聽見唄,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他說東子,你說你都喜歡關淑怡多少年了啊?現在你要走了,難道還不好意思給關淑怡說一聲?你看我喜歡隔壁的張翠花,小紙條都寫了多少了啊,你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撇了撇嘴:「你寫了小紙條也沒啥用啊,人家張翠花,不還是和別人牽了小手。」
這話戳到了強子的傷口,他捂著胸一臉痛苦狀,不過很快又倔強地看著我,他說至少張翠花知道我喜歡她啊,可是你這麼走,關淑怡就永遠不知道你喜歡她了。
「而且…;…;」強子認真看著我,「兄弟,我還不了解你嗎,你現在其實,很想和關淑怡告別吧?」
我不置可否,強子對著我的腿就是一腳,他說東子,既然想那你還不快去?
強子的表情突然對我產生了一種激勵。我突然下定了覺醒,握了握拳頭:「好,我去學校一趟,一定要和關淑怡說聲再見!」
我跑去學校,直接和關淑怡說再見之後,會造成什麼後果,我就是一支眼都能想象得出來-——一定會換來很多鄙視的眼神吧?
可是,那又怎麼樣。就像強子說的,他爸從小就打他,他都被打習慣了。那我還不是一樣的,我從小都在受人白眼,早就被人鄙視慣了,既然如此,那再多點鄙視又咋滴?
我仰起頭,頓時有一種雄赳赳氣昂昂,充滿鬥志立刻乾的激情澎湃!
強子突然伸出手,對著我額頭彈了個腦蹦兒,我正想罵娘,強子卻是無語地道:「東子,你最近逃課逃傻了吧,中考都結束了,你還去啥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