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舊仇恨

  我翻開了相冊,只看見相冊中的一張張照片,全都是唐天策和我爹黃金眼的合影。


  或者那些合影裡面,還會加入一兩個陌生人。


  但是照片的主角都不是人,而是各種珍奇異寶。


  西域玉佛,漢代翡翠麒麟,明朝胡吞金獸,唐代三彩馬。


  我的雙手有些微微的顫抖。


  「你爹有一個響徹古玩界的名號,叫黃金眼。」


  「有金就有銀,自然也就有白銀眸,白銀眸本事比起黃金眼差的遠,名號自然也是沒有黃金眼那麼響亮。」


  「不過那也不重要,因為鑒寶有黃金眼一個就夠了,白銀眸眼拙,但是嘴不拙,口吐八瓣蓮花,瓣瓣盛開,聚人脈拉生意倒是一把好手。」


  「你就是白銀眸。」我看著唐天策。


  唐天策點頭。


  「金眼銀眸這對搭檔很快就在全國的古玩圈打出了名氣,不論是誰,得了稀世珍寶,都會找他們兩個來掌眼。」


  「剛才我也說了,黃金眼他是個天才,不僅會鑒定寶物,還會修繕寶物,那麼,他自然也是有造贗品的絕活。」


  「所以,金眼銀眸這對搭檔,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我看著唐天策的臉,明白了他說的不歸路是什麼。


  「你們一邊給人鑒定和修繕寶物,一邊製造出以假亂真的贗品,然後調包。」我說。


  唐天策點頭。


  我深吸了一口氣,心想著他們兩個這樣搞的話,剛才相冊裡面出現的那些價值連城的古玩珍寶,如果全被他們狸貓換太子偷走,他們兩個現在估計是已經偷過來好幾座金山銀山了。


  同時,我又是想到了一個問題。


  「那你和我爹之間的舊仇恨也是因為這個?因為利益分贓,導致為財反目?」我問。


  唐天策搖頭。


  「黃金眼是個不愛財的人,他甚至連寶物都不愛,他所做的那一切,純粹是為了證明他自己的本事。」


  「我們兩個反目,是因為一次失手,不,不能說是失手,我們兩個還從來都沒有失手過,因為黃金眼造假的本事實在是太厲害了,直到今天,還有很多被蒙在鼓裡的大老闆抱著黃金眼製造的贗品,當成是真貨,比如前幾天你見過的那個王老闆。」


  「那你們兩個是怎麼栽的?」我問。


  「因為一件至寶,引起了文物局特殊部門注意的至寶。」唐天策嘆了一口氣。


  「焚香拜月?那件國寶青花罐?」我問。


  「不,青花罐只是一個導火索,我們真正徹底栽跟頭,是因為另外一件超級國寶。」唐天策說。


  然後我立刻是想了起來,王伯家裡的那張照片。


  「龍頭。」我說。


  唐天策點頭。


  「岫岩玉雕龍頭和焚香拜月圖罐,這兩件至寶是同時出世的,一件在王老闆手上,一件在尼泊爾的一個華人收藏家手上。」


  「我和黃金眼先是去了尼泊爾,用同樣的招數,把焚香拜月圖罐騙到了手,回國的時候,剛好是得知了岫岩玉雕龍頭的消息。」


  「在江北市,王老闆的家裡,我們見到了那顆岫岩玉雕龍頭,當時,我們也沒看出那顆龍頭的真面目,只是覺得這玉雕簡直精美世無雙,而黃金眼不愛財,不愛寶,卻是對於玉有種狂熱的痴迷,當即決定必須是要把岫岩玉雕龍頭弄到手。」


  「但是玉器制假的難度和成本都太高了,黃金眼卻自有妙計,比著我們手裡的焚香拜月圖罐,又是制出了第二個以假亂真的贗品罐子,然後和王老闆去換那個岫岩玉雕龍頭。」


  「王老闆雖然覺得那件岫岩玉雕龍頭也不是凡品,但畢竟只是一件精美的玉器,肯定是比不上焚香拜月圖罐這樣聲名在外的國寶,就同意了這筆交易。」


  「沒想到的是,我們剛拿到岫岩玉雕龍頭,就栽了,而且也是明白了這顆龍頭,到底是何方至寶。」


  「你們被黑吃黑了?」我問。


  唐天策搖頭,說不是。


  「是文物局特殊部門的人。」


  「我和黃金眼被抓后,才知道焚香拜月圖罐和岫岩玉雕龍頭都是從同一個地方,被盜墓賊偷出來的。」


  「從哪個地方?」我問。


  「至正帝陵。」唐天策回答。


  我直接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可思議的看著唐天策。


  「是的,你沒有聽錯,元朝最後一位皇帝,至正帝的陵墓。」


  我搖頭,說目前考古界沒有發現任何一座元朝皇帝的陵墓,這是眾所周知的。


  「只是老百姓不知道而已,不然,焚香拜月圖罐是元代青花瓷,岫岩玉雕龍頭也同樣是元代工匠手筆,這兩件至寶同時出世,難道還能是盜墓賊從唐朝古墓里挖出來的嗎?」唐天策反問。


  「也是在後來,我們才知道,那顆岫岩玉雕龍頭不是單個的雕刻,而是被盜墓賊從一條整龍的玉雕上切下來的,而那塊整龍玉雕,就是傳說中的元大都五爪龍。」


  我聽的額頭上直冒冷汗,就是從元朝開始,龍才被按照等級開始劃分的,雙角五爪的龍開始由皇帝專用,元大都五爪龍,毫無疑問,是被放在元朝首都皇宮大明殿里的無雙至寶!地位僅次於傳國玉璽!

  「之後,毫無疑問,文物局的特殊部門對我和黃金眼進行了嚴刑拷打,讓我們兩個老實交待龍頭的來歷,還有我們兩個的過往。」


  「我和黃金眼雖然被分開關押,沒來得及通氣,卻都心知肚明,龍頭的來歷倒無所謂,我們兩個的過往如果交待的話,那我們就沒命活了。」


  「所以我們兩個都是把命豁出去了,死也不說,說了必死,不說還可能會有一線生機。」


  「可是……」


  我看著唐天策的臉,他的臉上帶著愧疚,我大概是猜到故事的走向了。


  「說吧,沒什麼羞愧的,一個人可以為道義和朋友豁出自己的命,卻總是會有軟肋。」我說。


  唐天策感激的看了我一眼。


  「文物局特殊部門的頭頭,單獨找到了我,給我看了我妻子,還有小玲和小風的照片……」唐天策的聲音開始沙啞了。


  「他說,他也給了黃金眼同樣的選擇,我們誰先交待,誰就可以回家,全家平安團聚,而另一個家庭,則會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唐天策又是嘆了一口氣,雙手遮擋住臉龐。


  我想他也不用繼續往下說,我也知道後續了,他和我爹反目的原因,我爹我娘對唐家的怨恨。


  唐天策移開雙手,他的眼圈也是泛紅了。


  「那是我這一輩子做過的最艱難的選擇,也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後悔的選擇。」


  「我和黃金眼一起,最後一次離家的時候,小玲八歲,小風一歲,你還在你娘的肚子里。」


  「離家那天,我還撫著你娘的肚子,和黃金眼還有你娘一起,給你取了名字。」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還好最後你們一家三口沒有事,不然我真的要自殺謝罪,而我這些年也一直都想做些什麼補償你們,卻是一直被你父母猶如避瘟神一樣避著,我也只能讓小玲替我,多少給你一些幫助,好稍微減輕一點點我心裡的愧疚。」


  「那為什麼我們一家三口沒有事?」我問。


  「我也不清楚,但我能猜測出來,而且我感覺我的猜測是對的。」唐天策說。


  「那些人看中了黃金眼的才能,讓黃金眼為他們幹活賣命,來保得你們一家三口平安,至於要黃金眼去做的事情,我也差不多能猜測出來。」


  「什麼?」我問。


  「當時我被關押的時候,就一直在疑惑,就算是無比珍貴的國寶古董,也不至於讓特殊部門進來插一腳,而且把我們折磨成這個樣子。」


  「直到有一次,我聽到了那些研究者的談話。」


  「元青花八大圖罐,是地圖,而元大都五爪龍,是鑰匙。」


  「地圖和鑰匙……通往哪裡?」我緊皺著眉頭。


  「還能有哪裡?」唐天策反問我。


  「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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