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最長的一天（六）
該走的人都走了，母女兩個看著不同的方向，怔怔出神。
「她說的是真的嗎？」不知過了多久，肖戀夢問道。
「什……什麼？」肖紅玉臉色不太自然。
肖戀夢環視著房間，緩緩說道：「這房子，這棟樓，是那個女人的。」
「沒錯，是她的，不過現在是我的，將來會是你的。」話題挑明，肖紅玉便徹底放開了。
肖戀夢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母親：「你怎麼……怎麼……」終究是自己母親，難聽的話終究難以啟齒。
「不要臉是吧？」
肖紅玉卻是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她像是陷入了回憶：「「當時那女人找到我，和我說，他的事業正在上升期，讓我不要去打擾他，作為交換，這棟房產就是我的。」
「所以你就同意了？」肖戀夢臉上的不可思議更濃了。
肖紅玉冷笑道：「有人趕著送錢，我幹嗎不同意？當年你那個畜生都不如的父親爬上高枝離開我的時候，什麼也沒給我留下。我懷著你，挺著個大肚子，又不能工作，，要是沒這房子的收入，你以為咱們娘倆還能活到現在？」
她這番解釋簡直不能令肖戀夢滿意，她當即就想和母親談談餓死不受嗟來之食的故事，談談何為尊嚴！
然而，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若不是面前這女人當年的「喪權辱國」，何來今日的自己？誰都能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對她進行批判，唯獨自己不能，因為自己不僅是她的女兒，還是「喪權辱國」之後的受益者。
女性多為感性生物，這忽然迸發的理性思考讓肖戀夢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瞧著女兒沉默不語，肖紅玉有點詫異。為人父母總歸是在意自己在兒女心目中的形象，她又補充解釋道：
「你也不要以為我是為了這房子離開他的，是他先無情無義丟下咱們兩個，我逼不得已，走投無路之下才接受那女人的條件。其實自從他毅然決然離開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死心了，也沒想過去找他。呵呵……這些年，我也想想明白了，這事誰也怪不了，要怪就只能怪我肖紅玉當初瞎了眼！」
……
「您們的經典扒皇。」
這時，傳菜員把牛排端了上來，「請慢用。」
「謝謝。」楊洛點頭致謝。
「她是想明白了，我……我心裡還是很亂……」肖戀夢低垂著頭，情緒低落。
楊洛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別想了，反正事情不會再壞了，額，我的意思是，無論怎樣我都會陪在你身邊，沒事的。來，先吃牛排。」
他嘴上雖在安慰著肖戀夢，心裡卻在想：這真是無巧不成書，林坤竟然是她爸？那豈不是我未來岳父？不過人品實在太渣了，拋妻棄子，簡直非人哉，下次再也不賣歌給這傢伙了！
「你看我幹嗎？」正心裡著做打算，忽然發現肖戀夢在盯著自己，楊洛不由問了。
肖戀夢看著桌上的牛排及刀叉，臉頰微紅，「我又沒吃過這東西，你還不教我……」
「哦哦，」楊洛恍然大悟，拿起刀叉，笑道：「很簡單，左叉右刀，瞎切就行了。」
「扯……瞎說，哪有那麼簡單！」
「沒瞎說，就是這麼簡單！」
「你別說了。」
……
兩人沉迷拌嘴，並沒有發現，不遠處有一對情侶，其中那女子時不時在偷偷打量著他們。
「喂，跟你說話呢，在看什麼！？」見到自己女友心不在焉的樣子，男朋友有些不滿了。
「啊——哦，沒什麼沒什麼。」女友回過神來，連忙回道。
這敷衍的態度太過明顯了，男朋友心中的不滿更甚，他也轉頭朝楊洛兩人看去。
這一細看，眼睛登時就直了。
這女生長得也太精緻，太漂亮了吧，自己女友跟人家一比……咳咳，男朋友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及至看到楊洛時，優越感又情不自禁地在胸腔里奔騰了。
「還沒我帥呢，不明白你老盯著那傢伙看什麼。」心裡有底氣，男朋友就毫不掩飾的把心中的不滿說了出來。
「額……」女友睜大眼睛地看著自己男友，隨即哭笑不得地解釋道：
「是是是，他沒你帥。哎呀，我不是在看他長得帥不帥。你認真看看，有沒有覺得那男的長得有點像楊洛。」
「楊洛？」男朋友一臉懵逼，「楊洛是誰？」
「額……」女友再次無語，這種雞同鴨講的窘境，讓她忽然有些後悔選擇面前這個理工男當自己男友，而不是選擇當初同樣在追自己的那個文科生了。若是那個男生，他准知道自己口中的楊洛是誰。
一般來說，理工男情商是低於大眾水平的，但很顯而易見，大凡能抱得美人歸的理工男是不一般的。
看到女友臉色有些不愉快了，男朋友趕緊拿出手機打開瀏覽器，「楊洛……哪個楊哪個洛？」
「木字楊，三水洛。」這察言觀色的能力以及亡羊補牢的態度讓女友面色稍霽。
「咦！」
片刻，男朋友抬起頭，又看了看不遠處的楊洛，臉上頓時湧現一股濃濃的驚訝之色：
「好像真是他啊，楊洛……少年作家、詩人、音樂家……我靠！牛……厲害啊！」
「小聲點！」
女友立馬瞪了他一眼，隨後又望著楊洛二人一副親密的樣子，自言自語似的說道：
「沒聽說他有女朋友啊……」
她忽地古怪一笑，拿出手機，對著楊洛二人偷偷地打開了攝像頭……
……
「嗯？」
楊洛放下刀叉，眉頭一皺：「你怎麼不吃啊？不好吃？」
聽到楊洛的問話，肖戀夢一刀插進牛排里，眉頭皺得比他還緊，「不敢吃，你看，都是血絲。」
楊洛笑了笑：「沒事，可以吃的，那些都是血紅蛋白啊，營養的很。」
肖戀夢低頭又看了看那恐怖的、血淋淋的牛排，堅定地搖了搖頭：「不吃！」
楊洛沒辦法了，「不然再加熟一下，七成熟好像是有點生。」
「好！」肖戀夢點點頭，她也不想浪費，畢竟這一份牛排就近三百元錢了。
……
后廚。
「廚師長，這份扒皇再給加熟一下，客人嫌太生了。」服務員交代道。
「加熟？」廚師長看了看剛才端出去，現在又端進來的扒皇，瓮聲瓮氣地說道：
「還要加熟啊？都七成熟了還不夠熟？他要幾成熟？」
服務員無奈地說道：「十成吧，210的客人是個女人，她吃不了這麼生的牛排。」
「吃不了還點？」
服務員訕訕笑道：「麻煩您快點。」
「知道了！」廚師長隨口應了一句，又看了看那份帶有血絲的扒皇，哼聲道：
「十成熟的牛排……這跟瘦肉有什麼區別？還來吃什麼牛排，在家吃瘦肉就好了嘛。」
「他娘的，中國人都是土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