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蘇醒

  浮生把這幾句話又仔仔細細得回憶了一遍,為之啞然:「老頭,為什麼我的血會是解封的方法?」


  老頭的真身漸漸模糊,所剩時間不多,來不及做過多解釋:「女媧石的鍛造靠的就是鳳族真鳳致陰致純之血,而你又是鳳族嫡親的後代!」


  轟!

  浮生跌坐在地,茫然的搖搖頭:「不可能!鳳族早在兩千年前就滅族了!」


  老頭見她還恍恍惚惚,越發心急,只得跳腳:「你若不信,看你的右手掌心,是不是有一朵若隱若現的赤紅色彼岸花!」


  浮生呆了,半響才反應過來,可老頭就只剩下一顆腦袋還顯現著,最後一句話便是叮囑浮生一定要早點回去稟告夜闌月帝姬神石之事。


  幾乎是憑藉著最後一口真氣,爬到闌月寢宮門口的,屋裡長霄還在,在西側廂房裡,用著觀微尋找著什麼。看到他手邊上案台上的香,燒得幾近完結,浮生瞭然。從她離開以後,他就一直在用帝姬的神識找那個紫蝶的身影。浮生心裡酸酸的,自己走了那麼久,他竟然毫無所覺,再往裡看,帝姬正襟危坐,眉頭緊皺,神識在上空引導者長霄。浮生連氣都不敢吐出來,生怕出了一點聲響,讓他們雙雙走火入魔。


  姑姑一聽見細微的聲響,便從偏房急急忙忙跑來,見浮生面色蒼白的癱軟在門口,趕緊上前給她服下一顆還神丹:「姑娘出什麼事了?」


  浮生被姑姑牽著,站起,可雙腿早已沒有了知覺,聲音啞然:「姑姑,我的血濺到了神石上,那裡面有個老頭,說我把女媧石的封印結束了。」


  姑姑眼眸一暗,盯著浮生良久沒有說話。


  直到浮生又扯了扯她,她才從驚恐中抽離:「浮生,這件事你沒有和別人說吧?」


  浮生被姑姑那雙眼眸盯得無處躲藏,局促無比:「沒有。」


  良久,姑姑嘆出一口長長的氣:「我們青丘欠你娘親的,終究要還了!」


  「不好!結界破了!」屋裡,帝姬收回自己的神識,最先開口驚呼。


  長霄,沉聲道:「恩,我也感受到了。」


  浮生不害怕自己做錯了事需要承擔什麼後果,可是她害怕的是,自己的錯,會讓長霄萬劫不復。這一刻,她前進的步子有了退縮。


  「浮生,浮生是你嗎?」夜闌月語氣極其輕柔,喚浮生進去。


  浮生心頭突突得跳著,有些秘密,被撬開一個縫,塵封的灰塵,只要用手輕輕一撫,就會亂了人的心智。浮生咬著下唇,她在害怕,不是不敢面對過去,而是不敢面對真正的未來。她與長霄交匯的眼神中,有說不出的哀傷。


  大約是真的太累了,在長霄張口之前,浮生突然已經倒下。閉眼前,浮生不知道,是自己故意的,還是老天故意的。夢裡,浮生像一隻烏龜一樣,她把自己的四肢都藏在殼裡,任由別人敲打,都不願再伸出手。她喃喃得喊著長霄的名字,一遍一遍,漸漸蘇醒。


  「浮生,還難受嗎?」長霄將浮生慢慢撫起,讓她靠坐在床邊上。


  浮生睜眼看到四周是自己最熟悉不過的永郡殿,不禁詫異:「我們不是在青丘嗎?」


  長霄眉頭緊鎖,一旁等了許久的若依吞吞吐吐道:「浮生,你們的天雷,還有半個時辰就要來。」


  浮生尾指顫抖了一下,突然腹部一陣酸疼,讓浮生不禁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長霄看著滿懷心事,卻還是對浮生開了口的:「你在屋裡躺著,無論發什麼事,都不要出聲,不要出去!」


  「長霄,你是在為青丘的是怪我嗎?」浮生幾乎帶上了哭腔:「我是無意的,真的無意的。我知道那個神石會引起不要的麻煩的時候,我就要走了。可是突然有一股力量,從我的後背襲擊。我的血,就不小心噴了上去……」


  長霄似乎根本沒有聽浮生的解釋,只是一味的想讓她冷靜。這時候,來了一個侍女,端著一碗極其濃烈味道的湯藥而來。


  「來把它喝下去!」長霄接過葯碗,想也沒想的送到浮生唇邊。


  浮生剛要張嘴,若依的手,扯過長霄的袖子:「你真的要這麼做?」


  不知為何,浮生心裡頭,一驚。莫名的冷靜下來,抬眼望著面前的男子。是他,是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繞的男人。難道,為了神石,他想讓自己死嗎?


  長霄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又回歸平靜:「你還有更好的法子嗎?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帝是什麼樣的人!」


  一向喜歡冷眼旁觀的令狐,這次也開了口:「他們的事,讓他們做決定吧。若依,你別插手!」


  若依,氣不過,一甩袖子,水汪汪得眼睛看著浮生,只能搖搖頭,示意浮生不要喝。


  女人么,在愛情里,總是喜歡做犧牲者。浮生也是一樣,雖然只是初次嘗試了愛情的滋味,可她甘之若飴。她微笑得接過長霄手裡葯:「我自己喝。」


  長霄見她這般堅強,不悔,反倒一陣心酸涌到心頭,一把打開了浮生喝下去的葯碗。


  嘭一聲,清脆入耳!

  可是葯已入肚,浮生只覺得絞痛,面上卻還是故作輕鬆:「總不會是毒藥吧?」


  「不是。好了,你歇下吧。有什麼不舒服的,你只管找太白金星。」長霄沒有再多言,轉身,帶著令狐和若依離開。


  「蓉蓉,你就在這好好陪你師傅吧。」


  長霄,此次一別,怕是你我,再無瓜葛了!淚珠從臉頰邊,悄然落下,望著熟悉的背影,浮生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可是理智告訴她,她還有事要做,必須做,必須堅強的撐下去!


  「蓉蓉,我到底是誰?」浮生冷靜的語氣,讓蓉蓉害怕。


  眼前這個,眼神空洞的女人,是她的師傅嗎?


  「師傅,你是我師傅啊!」蓉蓉抱著浮生的胳膊肘,小聲哭泣:「師傅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


  浮生嘴角微抿:「蓉蓉,有人和我說我是鳳族之後。可是鳳族,不是滅絕了嗎?」


  懶蓉蓉突然停下了哭泣,握著浮生胳膊的手指開始顫抖:「師傅,你在說什麼呢。」


  她是個不會說謊的孩子,看到蓉蓉這副模樣,浮生瞭然。剛剛的一切,不是夢,是自己兩千年前真實所見!

  浮生抽出自己的右手掌心,滴血的彼岸花,隱隱作痛,再加上腹部一陣絞痛,浮生快要連氣都喘不上了:「你,你告訴我!是誰,把我,的,記憶,封印了!」


  「是……是長霄殿下。」蓉蓉顫抖著嘴唇,後知後覺得拽著浮生的胳膊。


  浮生毅然決然得將蓉蓉的手,從胳膊上拽下:「我要出去一趟。」


  蓉蓉眼眶微紅:「不行,師傅,你不能出去!」


  浮生掌心握成拳頭狀,很快一股強大的力量,遍布全身。赤紅色的微光,讓蓉蓉嚇得忘記了哭泣。


  就在浮生要出門的一刻,懶蓉蓉衝上去,死死拽著浮生的衣角。每拽一下,浮生打一下。蓉蓉幾乎是跪著牽著浮生每一步行走。可是浮生心裡一片冰涼,她堅定得眼神,是無所畏懼的淡定,是冷漠的,徹骨的!


  「師傅,你不能去!那是天帝,你不可能和他抗衡的!」


  「他屠我族人,殺我母親!你要我活在他的鼻翼之下,我做不到!」


  「師父,你不能去,你現在去,就是死路一條!天帝不會放過你的!」


  「放過我?是我要取他的狗命!」道完,浮生將懶蓉蓉一拳送進房內,然後講門房布下一道死結。裡面出不來,外面進不去。甚至連千里傳音都做不到!

  整個天宮,大大小小的仙家都到了往生台,只有一個人,他坐在大殿里,惴惴不安。


  一位白衣女子,蕭索的身影,薄薄的長衫襲地,右手執著無塵劍,一步步走向天梯,她渾身彤紅的肅殺氣息和天宮的祥和格格不入。餘暉從她的肩部投射在地上,燃燒起一片鮮紅的色彩。劍起劍落,浮生的劍出的沒有一絲猶豫,招招都是死路。侍衛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根本擋不住她的去路。大殿門突然敞開,天帝望著浮生冷笑:「果然,你沒有讓我失望!」


  浮生嘴角輕抬:「我要為我的族人!報仇!」


  天帝手輕輕敲擊著龍椅,並不把浮生的話語放在眼裡。浮生劍起,直逼天帝命門,奈何真氣不夠,劍還未飛出,早已落地。


  浮生望著殿上那副傲視眾人,不帶一絲溫度的眼眸,怒火中燒,縱身躍起,體內五靈珠散發出的強大氣流,讓她迸發出鋪天蓋地的火光。天帝眯起眼,呢喃:「我本以為你不過就是鳳族的餘孽,卻沒想到你竟然有真鳳之身?」


  彼時躲在暗處的夕瑤,陰毒的雙眼惡狠狠得望著浮生:「我不信,這一次,我不能親手殺了你!」


  道完,她拉開水月寒冰弓,用極陰的瑤池千年寒冰做弓箭。嗖的一聲,箭直直得向浮生的后脊背射去。正在蛻變的浮生,羽翼還未展放,整根脊骨像要被射穿一般,好在五靈珠護體,箭頭只入體三分。浮生嘴角輕輕抽搐,雙手軟弱無力的垂下,片刻功夫,一口鮮血噴洒而出,同她墜落的身軀,一同洋洋洒洒得飄下。血雨中,浮生模糊的瞳孔,似乎清晰地看見了母親慘死的面容,她為了保護自己的子民,為了保護自己,就這樣倒在了血泊之中……此情此景,像極了那兩千年前的一場雨!一場凄厲而又哀傷的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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