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牽挂
天界之上,一貫冷俊不禁的長霄殿下正用觀微,站在銅鏡旁一眨不眨得觀望著。看見浮生第一次喝醉,臉紅到脖頸的模樣,又突然出一聲窯子,他胸口一陣悸動。他剋制著情緒表現在臉上,但是當看著別的凡人,還是男人,抱著浮生,他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令狐沒打一聲招呼推開門,便見他一臉嚴肅的站在鏡前。令狐饒有趣味得笑道:「千年的冰山臉,竟然還會多了一道表情。」
窯子赫然回頭,看見一向狂傲不羈的令狐拿自己開玩笑,便有些局促,手一揮滅了鏡中的景象,故作鎮定道:「可有查到那孩子的身份?」
令狐就近,找了窯子屋中的椅子坐下:「你說你這,浮生一走,連暖玉石凳都覺得冰冷冷的。」道完又接著窯子的話說道:「沒有。不過她仙姿不錯,天帝讓你收徒也並沒有讓你吃虧。」
窯子挨著令狐坐下只是冷冷道:「相比較,同夕瑤成親,那我還不如幫浮生收個徒弟。」
令狐知道他在變扭什麼,打趣道:「好歹那夕瑤也是天上人間,唯一有的絕色女上神了,你就這麼拒絕人家,真的不後悔?」
窯子見到門口進來的人影,嘴角不動聲色的一笑:「唯一有的絕色?我聽著語氣,倒像是你有些惋惜。」
令狐嘿嘿一笑:「那人家也沒看上我啊?」
彼時,若依懷抱著渾身白毛的貓兒坐在令狐的另一旁,自帶嫵媚的一笑:「那如果她要是看上你了呢?」
令狐這才知道,那悶葫蘆怎麼今兒學會打趣了,原當是給自己埋地雷呢,罷了,索性哄了一哄,一把拉過若依,柔情似水道:「看上我,那我也得掂量一下,值不值得我用心思啊。」
窯子放下手中的茶盅,又給若依倒了一杯茶:「夕瑤是不是去找你麻煩了?」
若依含笑:「我倒沒有,畢竟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令狐在呢,她不至於動我。只是浮生,你真的讓她走了嗎?」
窯子頷首。
令狐眼含秋水得望著若依:「只要浮生過了這道天劫,他們生生世世都可在一起。窯子他不急這一朝一夕也是可以理解的。」
窯子難為得坦言:「浮生,畢竟沒有切身經歷過人間的生死,她心中缺了一部分記憶,倘若我護著她就此過了天劫,那她日後修神必定不會那麼舒坦。」
令狐和若依一聽,不禁莞爾一笑,說到底,這悶葫蘆就是擔心浮生!
「可是浮生在天界沒心沒肺的活了兩千年,如今下凡又只是個半仙。怕就怕她連生活都成問題。」若依與浮生自來交好,不免多了幾分憂慮。
令狐不免否定道:「戰狼那頭倔狼的脾氣,連天界第一戰神大窯子都馴服不了,浮生卻能令其心甘情願誠服千年。浮生說去人間,那廝竟然真跟著她過那烈火灼心的焚天河。」道完,一口喝盡了窯子的茶又道:「窯子,白鮫鯪披風是你給戰狼的吧?晴川看見了,可追著我連打了三日!」
窯子並沒有接他的話說道,只冷聲一句:「我堂堂一屆戰神長霄何事來了這個稱號?窯子?」
若依抿著嘴好笑得瞥了眼令狐:「怎麼,浮生喊你不生氣,我們喊你,你就不舒服了?」
令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順勢推到了浮生的身上:「那還不是浮生喊得多了,我覺得叫著也順口。」
窯子想著浮生有次撞見自己逛了天帝的花巷,回來以後,只要自己出現在浮生面前,浮生就追在耳朵邊上喊窯子窯子的。到底礙於面子,自己也沒多解釋,時間久了,這兩個至交好友竟然也跟著湊趣了!念叨完,心中對浮生的那點擔心,都帶了幾分怨氣。
這時躺在人間酒窯內的浮生,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便醒了。浮生支起腦袋,俱是疼痛,但又覺得心裡熱騰騰的:「這就是醉了嗎?」
小道士端過桌上的茶盅,隨手遞給浮生:「你一個半仙,酒量竟然如此之差。」
「謝謝你。」浮生拿過茶盅,潤了潤嗓子才喝下,又道:「你叫什麼名字?」
「落逸塵。」小道士剛回道,卻聽見撲騰一聲,門口送來衣裳的老婦雙膝跪在地上:「原來俠士就是落大俠,還望大俠救救老婦的孫子。」
浮生第一次見人落淚,很是新奇,忙不迭上前,觀摩了一圈落在地上的水珠。
落逸塵並沒有在意浮生的舉動,只是隨意攙扶起老人家便道:「起來說話吧。」
老婦人一手抹著眼淚,一手緊緊地拽著落逸塵的胳膊,好似真的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老婦的兒子因為魏國長年征戰早已被衙役強征而走,孩子他娘又死於年前的霍亂。如今,家中就僅剩這孩子與我相依做伴,老婦不求長壽,只希望我的孫兒能健健康康的長達成人!」
浮生聽得一頭霧水,雖然說人生短短數十載,但是老婦說的孫子,至少也有三四十年的壽命,陪伴老人肯定夠了啊。
「您的孫子是不是也被提取了三魂,只留了七魄?」落逸塵不假思索的問道。
老婦人連忙點頭:「是的是的,我聽說大俠正是為了此事來到此地,肯定有法子救我孫子。」說完,老婦有期期艾艾得念叨:「這是我們家唯一的希望了,如果孫兒沒了,我苟活還有什麼意義。」
淚珠接連不斷的從老婦佝僂的眼瞼邊潸潸留下,房內的空氣不禁泛起一陣凄涼,這是一種什麼情感,浮生不懂,浮生覺得心裡煩躁,卻趕在落逸塵開口之前道:「你去幫忙,讓我歇息吧。」
落逸塵抬起的手,頓了頓,又重新拽起了她:「你喝了我兩錠銀子的酒,還有一錠銀子的衣服,你竟然就想著睡覺了?」
「那銀子我不是變給你了么?」浮生自來不愛管閑事,多數是因為天界向來和平,也沒閑事可管。更何況,往往有些費力又不能提高自己法力的活,以前可都是交給窯子的,救人這種事,浮生想想,自己那法術也做不來起死回生,還是歇歇吧。隨兒搖搖手,大有要回到床上呼呼大睡的意思。
落逸塵說話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蔑視,見到浮生的態度,氣不打一處,索性直接架起浮生背在肩上就走,又道:「你那不成氣候的仙術,還想點石成金呢,沒半響功夫,銀子又變回石頭了。」
雖然不知道救孫子這件事到底有多少麻煩,但是浮生本能得覺得要少參合人間的事,可現下被落逸塵這麼扛著走,浮生竟是半點也動彈不得了。浮生氣得跺腳,狠狠踢著落逸塵:「你別逼我動手!」
落逸塵似笑非笑道:「看你這樣子,只怕是怕那妖怪吃了你吧。」
浮生一聽,抬高嗓音道:「你說什麼?」
「你這半仙,打一頭狼都能被劃過口子。變個銀子,銀子還能變回去。就這樣,你還想渡那九九八十一難的天劫?痴人說夢呢吧!」落逸塵緊了緊手上的力道,至使浮生真的只能乖乖被扛著,嘴上做著無用的抗議:「落逸塵,我和你不熟,我的事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