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生母
兩人並身站在亭子中,剛好將呂姨娘的庭院看的清清楚楚。
院中空無一人,陸嬌娘獃獃的望著。
不過離家三五天,卻像是恍若回到了上輩子,嫁給張均濡再次回到盛昶侯府真不是正確的選擇。
可是命運之輪推動著嬌娘走到這一步,卻是怎麼躲避都躲不開。她用盡了力氣,頭破血流,也沒有成功,還是灰溜溜的回到上天早就給她安排好的人生路上。
「母親,」陸嬌娘剛剛開口,庭院中便有了動靜,廂房的門突然打開,跑出了個濃妝艷抹的枯瘦女子。
「姨娘!姨娘!莫跑,莫跑!」
小丫鬟追了出來,嘟著嘴說:「小心受了涼,荷心姐又要怪罪下來了。」
那濃妝艷抹的枯瘦女子正是呂姨娘,她正用力怕打著院門,嘴裡喊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出去等老爺從衙門回來!」
小丫鬟勸了幾句,均不得要領,再勸幾句,呂姨娘便同她一起去了小耳房。
陸嬌娘知道那裡是個小灶房,看樣子是小丫鬟勸姨娘去給老爺做點心去了。
她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幾日時間而已,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你出嫁后那天夜裡,突然吵鬧著要服侍我,伺候我過夜。荷心見她神志不清,忙過來回我,請了大夫來看,說是受了刺激。」
姨娘一直獨居偏院,怎麼會受刺激?
「什麼刺激?」嬌娘咄咄發問。
於氏沉默半響,才說:「許是鞭炮聲太響了。」
陸嬌娘突然明白過來,是自己出嫁給呂姨娘帶來的刺激。
人都是逐利而走的,自己要嫁到侯府,自然有人動小心思,自己身邊是插不進去,姨娘身邊卻可以。只是這些人必定是好話連篇,卻不知道那裡觸動了姨娘什麼心事。
陸嬌娘默然。
於氏接著說下去,「她似乎是回到生你之前,絲毫不記得自己生過孩子,日日都在等陸遠山回來,還當自己是我的丫鬟。等了三兩日,始終不見陸遠山,便時時都在找他。」
「那段時間是她最好的日子。」陸嬌娘唏噓。
「只怕是陸遠山也想不到,他死後最挂念他的居然是鳳兒。」於氏沒有理會嬌娘的抽搐落淚,「你姨娘的名字特別,她娘親不過是家裡的下人,也敢給自己女兒起這種名字。」
陸嬌娘見於氏有心告知她生母的私密,接話說:「母親,我曾經聽老人說起過我姨娘的身世,說她是.……「
「說她是我父親的女兒,對嗎?你也這樣認為么?」於氏反問。
「母親待姨娘這樣好,難道不是姐妹情深?」
「於夢嬋也算是我的妹妹,我臨安還有三個弟弟,你可曾見我過問他們絲毫?」於氏大笑,「臨安那邊的人,那個不說我是硬心腸,我待你姨娘好,開始只是因為我娘親虧欠她娘親,後來確實因為我虧欠她。」
「那年在臨安,我只得幾歲的時候,家中來過一個貴客。當時我父親是臨安的父母官,見那貴客卻要拉著我們全家一起跪拜。我從小是掌上明珠,家中沒有向上的長輩,母親又寵溺我,自小都是別人在我面前屈膝,我自然不願意跪下磕頭,父親跪在那裡給了我一個巴掌。當時我年紀雖小,卻記得很清楚。母親跪著抱著我,嘴裡說著:『稚子無知。』當天夜裡,父親和母親第一次爭吵。」
於氏沉寂下來,彷彿回到幼時那天,陸嬌娘知趣的沒出聲。
「可能也不是第一次爭吵,卻是第一次當著我的面爭吵。說也奇怪,吵了些什麼,我一概都不記得,兩人的神情卻記得清清楚楚。也是他們太過詭異,明明在自己家中,兩人爭吵得面目猙獰,卻不敢高聲,吵架也不敢摔東西。」
於氏聲音越來越低,陸嬌娘滿心疑惑,全家都下跪的貴客,只怕天下之有一家,在家中都不敢大聲說話,只怕是隔牆有耳。於氏不是在說姨娘的身世,那和她說這些幹什麼?難道,難道?不會,那家子怎麼會任由子孫流落在外?!
陸嬌娘不敢亂猜,等著於氏往下說。
「後來母親去世,我來了上京,才知道始末,那位貴客是當時貴妃的兒子。我外公武忠侯一向是站在當時的皇后那邊的,皇后雖是正統,奈何沒有兒子護身,後來雖然養了個在膝下,也太年幼。當時貴妃的親生子已經不小,先皇很是賞識,朝廷上下都知道先皇有意傳他大統。」
「三王爺?」嬌娘小聲問。
「嗯,母親想讓父親上書給先皇,三王爺私下拉攏朝廷大臣,父親卻看好三王爺,不願意得罪他,兩人起了爭執。母親氣父親膽小,事事都是靠著我們武忠侯府才起來的,卻不願意付出丁點,兩人才起了爭執。」
陸嬌娘怎麼也想不起來她外祖的樣子,後來三王爺暴斃,也不知他后不後悔。
於氏接著說:「貴客走後,母親氣不過,便將照顧過他的丫鬟下人都打發了,才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在無辜的人身上發泄怒氣,最為不恥,不過上京侯府的嬌小姐,做什麼都不過火。
「你姨娘的母親就是那時候被我母親安排給了下人。後來外祖母取來母親當時寫給她信給我看,我才知道原來母親是知道她伺候過貴人,還是故意將她許給下人。我母親就是被寵的太厲害,自小常在皇後身邊走動,才天不怕地不怕,什麼皇子皇孫她都敢得罪。」
陸嬌娘繼續沉默,於氏有些驚訝的看著她,「你怎麼不問我,呂姨娘的生父到底是不是三王爺?」
「是不是又有什麼關係。」三王爺不但早就死了,連他遺腹子也已經失勢,現在太子管著朝政,貴妃那一脈也早就散了。
於氏卻讚歎道:「還是你看的通透,你父親當時可是連聲問我下文。」
「情況不同。」當時太子局勢未定,貴妃一脈還有轉機。
於氏卻抿嘴一笑,「我故意告訴你父親,呂姨娘可能是遺珠,果然不過半月,他就哄得你姨娘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