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盛夏來臨
三日後,於夢嬋終於走了,臨安那邊派了人來上京接的,劉嬤嬤和觀琴、品畫也一起走了。
陸嬌娘雖然對於夢嬋病的懷疑,卻也因她的離開漸漸擱淺。
又下了幾場雨,天氣漸漸熱了起來。
盛夏來臨前,陸府消無聲息的放出去兩個老姨娘。西側的院子空出不少,於氏索性讓呂姨娘也搬了過去,這樣一來倒也給嬌娘空出了個院子出來。
嬌娘院子中的丫鬟也補齊了,素霜是於氏房中的大丫鬟,月例銀子都是於氏那邊出。嬌娘身邊本來就只有秋雁一個一等丫鬟,這次將霞兒從二等丫鬟提升為一等丫鬟,嬌娘給她改了名字叫秋霞。
又從外院選了兩個二等丫鬟進來,嬌娘特意將三丫選了進來,並著還有個眼睛大大的姑娘,也沒管她以前叫什麼,直接隨著三丫叫了四喜。
這樣,嬌娘身邊有了兩個一等丫鬟秋雁和秋霞,兩個二等丫鬟三丫和四喜。再有著素霜坐鎮,帶著幾個粗實丫鬟,也算是齊全了。
「現在我們嬌娘也是有自己院子的人了。」於氏遞給嬌娘一個雕花素漆盒子說:「這幾人的賣身契我也一起交給你,你回去找個地方收起來。」
「母親,還是你替嬌娘收起來吧。」陸嬌娘晃著兩條腿,斜著頭說。
「賣身契留在你手裡,這些丫鬟才能忠心於你。」於氏摸著嬌娘的頭說:「我們的嬌娘也要長大了,是個大姑娘了。我要送王奶娘去莊子上,她要臨走前在見你一面,你有時間就見她一見吧,也算成全你的孝心,斷了她的想念。」
陸嬌娘點頭同意。
午後,王嬤嬤果然帶著冬草,進了陸嬌娘的院子。
陸嬌娘剛剛用完午膳,素霜怕她積食沒敢讓她午睡。嬌娘在屋裡待到無聊,三丫搬個躺椅讓她坐在屋檐下吹風。
王嬤嬤一進來,就見陸嬌娘半坐半躺的在哪裡,小手托著腮,軟羅紗滑到胳膊肘,露出一段白嫩嫩的手臂,點點朱唇,未妝而紅。明明只是個小姑娘躺在那,卻生出一股誘人風情。
「媽媽來了,我最近怕悶,就在這說吧。」陸嬌娘連起身都沒起,給身後的丫鬟說道:「去,給王嬤嬤搬個小凳子過來。」
「小姐,奴婢還是不坐了。」王嬤嬤低眉順眼的說道。
「嗯,既然媽媽這樣說,就不用搬了。」陸嬌娘又吩咐道。
陸嬌娘躺在屋檐下乘涼,王嬤嬤和冬草站在院內,太陽正是烈的時候,樹上的蟬知了-知了的叫著。不一會,王嬤嬤頭上已經有了豆大的汗珠。
嬌娘卻覺得清風拂面,異常舒服。
「媽媽,母親說放你出去享清福,你還有什麼心愿未了,我看看能不能幫上忙?這大熱的天,有話就快說吧,我還要去午睡呢?」
「小姐,小姐。奴婢想回來繼續伺候你。」王嬤嬤拿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媽媽這話說的好笑了?」陸嬌娘笑道:「陸家有規定,主子三四歲時,奶娘一律都要放到莊子上的,為的就是怕那些軟弱的主子,碰上心大的奴婢。我一個小小庶女,全憑著母親寵愛才能在這后宅中有一片天地,媽媽,我身邊可不能留心大的奴婢。」
王嬤嬤想要一表忠心,一番話還沒說出口。陸嬌娘隨後接著說道:「秋霞,去拿四兩銀子來。」
「媽媽你也別嫌棄少,四兩銀子是我的一點心意。我這個月才開始管這院子,這四兩銀子可是我現在的家底,等來年,我攢點再給你送去。」秋霞從屋裡走了出來,將手裡的荷包遞給王嬤嬤身後的冬草。
「這個是冬草吧,聽說你認了王媽媽做了乾娘?」嬌娘轉頭對冬草說起了話:「挺好的,王媽媽親生女兒不在了,收了你做乾女兒也算是老有所託,我也放心了。」
又讓秋霞去找了兩根空心銀釵賞了冬草。
「你也別嫌棄,我現在年紀小,這釵子雖然是空心的,好歹也是銀的。」嬌娘打了個哈欠,抬抬手,三丫扶著她從躺椅上起身。「行了,我要去午歇了。媽媽還是去收拾東西吧,那天恕嬌娘就不去送你了。」
王嬤嬤原想著嬌娘不過是五六歲的孩子,自己訴上一番苦,再掉兩滴眼淚,便能將她收攏過來。沒想到,嬌娘連給她開口的機會都沒給,她不甘心,卻沒法子,只好忍氣吞聲的道了謝,帶著冬草退了出去。
素霜幫嬌娘收拾著去避暑的物品,首飾匣子里多出來個赤金打造的小鈴鐺鏈子。赤金鏈細長,墜著十幾個小拇指蓋大小的金鈴鐺,輕輕搖晃便發出脆脆的響聲。
「慧南姐姐送我的,說是她小時候戴過得。」陸嬌娘拿起鏈子說道:「幫我收起來吧,去避暑時我要戴上給慧南姐姐看。」
過了幾日,於氏果然又將蔣慧南接了過來,戴上陸嬌娘去了嵐山郡主的西山莊子上避暑。
西山的莊子,原是皇家的避暑勝地,嵐山郡主的莊子取名叫逍遙庄。佔地廣闊,裡面光院子就有二三十個,分散在四周,又有各色花圃、竹林穿插其中。
「就差了個溫泉,可惜這邊沒有活泉眼。」嵐山郡主遺憾的說道。
於氏帶著兩個小娘子坐在榮貴院的正堂和她說著話。
突然院外遠遠傳來兩個聲音,一個是明顯稚嫩的童音,一個卻是低沉的男聲。
於氏瞪了嵐山郡主一眼,站了起來,說道:「有外人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去避避。」
嵐山郡主伸手攔住,說道:「不過是個後輩來拜見,你也一起見見。」
於氏見她這樣說,也就又坐下了。
「.……哥,這邊走,我母親在等你。」稚嫩的童音說道,嬌娘聽出來這是嵐山郡主兒子姜司佑的聲音。
隨著聲音,兩個一高一低的身影逆著光進了門,斜落的夕陽灑落在他們身後,映出閃閃光輝,屋裡的人反倒沒看清臉。
陸嬌娘雙手捏著紗裙,努力使自己顫抖的雙手抖動的慢下來。
這身影她太過熟悉,臨死前,她盼著這身影快快出現好救她,卻始終沒等到。
陸嬌娘沒想到重逢竟然來的這樣快,她寧願永遠不要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