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小人 (推薦票100+)
端午節后,陸遠山就回了嵊州,於府內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喜來這幾天可是忙壞了,整個臨安城往外租的院落,稍微好點的他都跑遍了,看來看去也沒有合適的。今日好不容易相中個院子,結果人家房主不要租,要賣出去。他合計著也就千把兩銀子的事,就趕緊回來給夫人回報一下,看看直接買下來行不行。
連氏那邊正聽外院的於福貴回報彩綉坊的消息。
「老夫人,這彩綉坊真是有問題,整整欠了幾家大貨商近萬兩貨款呢?」於福貴隔著屏風回報。
連氏的臉頓時變得很難看。
「怎麼可能?你不會弄錯了吧,彩綉坊怎麼可能會賴賬,你知道有多少人等著他們家的今年新出的天水一色么?」劉嬤嬤脫口而出,繼而她好像意識到不該自己多嘴,不在說話,退到連氏身後。
連氏繼續陰沉著臉,氣的將腳踏踢翻。
外間的於福貴嚇得跪在地上,忙磕著頭說:「小的先去店鋪裡面看了看,彩綉坊人來人往,生意很好,在店裡沒打聽出來什麼不妥。出來后,我就想,彩綉坊若是賒賬,那肯定是錦緞的批發商,我便去了西城,那邊又很多貨商,我走訪了大概十幾家,其中有半數都和彩綉坊有生意往來。我又賄賂了幾家賬房,其中大概有四五家彩綉坊都有大筆賒賬,最少幾百兩,最多足足有五千兩。」
一段話說的有理有據,連氏聽了,許久才說:「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於福貴出了門,還在問劉嬤嬤,「二姨,老夫人怎麼突然想查彩綉坊了?這彩綉坊賒不賒賬和我們府有什麼關係啊?」
劉嬤嬤心也正煩著,揮著手說:「不該打聽的就不要打聽,快回外院去。」
於福貴陪笑道說:「二姨,我請那幾個賬房吃飯,還花了幾兩銀子呢。這事不是我誇,要不是我和那賬房打好關係,這等私密事一般人可打聽不出來。」
劉嬤嬤哪有心情聽他啰嗦,扔給他半兩碎銀,讓他趕緊走。
於福貴哭著臉,掂量著半兩銀子。嘴裡說著,這點哪夠啊,還想多要,被劉嬤嬤趕了出來。
等他愁眉苦臉的出了二門,臉色一變,笑嘻嘻的掏出那半兩銀子,放在嘴裡用牙咬了一下,還哼著小曲,晃悠著走。
待到側門,剛好碰到喜來剛進門,忙笑著說:「喜來哥,回來啦!走,今天兄弟請你吃酒去。」
端午剛過,太陽毒了起來。喜來忙了一上午,滿頭大汗。見於福貴喊他,擺了擺手,說:「兄弟好興緻,我就不去了,有要緊的事要回夫人呢?」
福貴哪裡肯放過他,上前挽著他的肩頭說:「正是午後,主子們都歇著呢,你去了也是等。咱們先去吃酒,等太陽快下山了,你再來回話也不遲。」
喜來滿臉為難,福貴又拉了兩把,兩人推搡了一會便一起出了側門,往於府後街走去。
於府後街是緊挨著於府南面院牆的一排房子,住在這裡的大都是於府的奴僕,街尾有家小酒肆,於府下人若是不當值也常來喝幾杯,店裡供的幾樣下酒菜味道也還算可以。
兩人沿著街邊晃到了酒肆,福貴是這裡的常客,進門就有個小廝過來送幾盤小菜,又搬來兩壇雜酒。
「拿回去,也不看看是誰來了,將你們家上好的花雕拿兩壇過來。」福貴沖著小廝喊道。
小廝笑嘻嘻的又搬來兩壇上好的花雕過來,兩人就此喝了起來。
「喜來哥,前兩天那事真太感謝你了,要不是大哥,小弟我今天還不知道怎麼交差呢?」福貴拿了兩個瓷碗一一擺好,倒入酒,自己先端起來,「小弟我在這裡先干為敬。」
喜來也端起來品了一口,說道:「你小子運氣好,剛好碰上那家的帳房是嵊州人。我當時跟著我們老爺在嵊州時,和他打過照明,倒是沒想到他還記得我。怎麼樣,打聽出什麼內幕了么?」
「打聽出來了,說是彩…就那鋪子,欠了他們幾千兩白銀的貨款沒付呢。」福貴小聲的在喜來耳邊說,「你說老夫人沒事查人家鋪子幹什麼啊?」
「這事我們這些跑腿的怎麼能知道,主子讓我們幹什麼,就幹什麼唄。」喜來又端起瓷碗喝了一口,順便給福貴倒滿。
福貴夾了個花生米,扔到嘴裡嚼了起來,頹唐著說:「也是,我們就是個跑腿的。管這閑事幹嘛,主子讓幹什麼就幹麼唄。」
說著,又端起碗一干而盡。
福貴原本就好吃酒,今日吃的又是平日不常喝到的上好花雕,一碗接著一碗,都不用喜來勸,不一會就醉了。
因是晌午,店裡也沒其他客人,酒肆的掌柜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剛剛那小廝獨自坐在櫃檯後面打著瞌睡。
「福貴,福貴,你其他家查的怎麼樣啊?」喜來四處張望了一下,見沒人輕輕的在福貴耳邊問道。
福貴喝的暈乎乎的,那還有什麼顧忌,滿嘴噴著酒氣,一股腦的全說出來了。
「其他…其他…家我.……我去查,人家賬房根本就不理我。我…我…後來又去找了那個賬房,讓他幫忙…幫忙問問,才知道彩綉坊…一共…一共..欠了四五家…的款都沒給呢。」
「你知道總共欠了多少銀子?」喜來小聲的問道。
「這.……怎麼…能…能問出來,我…我…就自己編了一個回上去了。你……你想啊,一家欠了幾千兩了,四.……五家加在一起不就有一萬多兩了么?嘿嘿…我…我」福貴後面話還沒說完,暈倒在桌子上醉了過去。
喜來想問的都問到了,沒再管他,扔了一錠碎銀子到櫃檯后的小廝懷裡,快步出了酒肆。
小廝正睡得香,被銀子砸醒,迷糊的四周看看。先是看見一人走了出去,又見福貴歪倒在桌子上,這種人他見得多,喝多了就躺在這,等下酒醒了自然會回去。早就見怪不怪,收好銀子,又靠著牆閉上眼睛接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