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半植物人
藏空嘆息一聲,拍拍黃嘉博肩膀:「黃經理,我儘力而為吧。」
黃嘉博抹著眼淚站起:「我們只想他能開開心心多活幾年,好讓我們兄妹儘儘孝。」
藏空點點頭揚揚手中的盒子:「我放好東西就和你去。」
黃嘉博嗯了聲,掏出紙巾抹乾凈淚水。
旁邊一個房間門響動,黃嘉博臉上立刻又掛起彌勒佛式招牌笑容,點著頭和出來的人打招呼。
安子還在沉睡。藏空打開盒子拿出手機,翻來覆去看了一陣,興奮同時又是無奈,李琴琴這個人情真不知道怎麼還了。
不過,自己總算擁有了第一個智能手機。
摸索一會開了機,大概的看了下,常用的軟體都裝好了——雖然是自己第一個手機,但這些年還是在好奇心驅使下觀摩過別人使用的,什麼圖標什麼功能都基本知道。
珍而重之的放好手機盒,藏空挎上褡褳就出門和黃嘉博下樓。
黃嘉博看起來很急,直到上了他的車子才注意到藏空拿著的手機,咦了一聲笑笑,也沒問什麼。
療養院在二十多公裡外號稱是海川市後花園的百花鎮。一路上,黃嘉博不斷對藏空說著他父親的病情,從發病前的徵兆到半年多來的病情轉折,從醫院醫生診斷建議再到現在每天出現的新情況,毫無遺漏的說給藏空聽,甚至拿出放在車裡的各種病歷報告讓他看,可惜藏空也是看得一頭霧水。
對現代醫學他了解得實在太少了。
一路暢通,四十多分鐘后終於到達療養院。
療養院在兩座滿是小樹的山包下,亭台樓閣點綴其間,除了一幢辦公用的三層小樓外,其餘全是獨立小別墅療養房,周圍花草環繞,山包中間還有一條小河流過,環境極好。
下了車,黃嘉博帶著藏空往29號房子走去,指著周圍優雅安靜的環境嘆了口氣:「為了讓父親得到最好的護理和儘快康復,我們兄妹傾盡所有,求了不少人情才在這裡定到病房。」
看著黃嘉博不再是彌勒式笑容,而是帶著一絲疲倦和無奈的臉,藏空也暗自嘆息一聲。
養育了自己十幾年的師傅也差不多九十歲了,雖然身體尚算健康,但和以前相比也是大有不如,要是突然染上什麼大病的話,說不定一下子就垮了。
進入29號房子,一樓是會客廳和廚房餐廳,二樓才是病房,裝修非常精緻溫馨,如果不是一樓有個值班護士的話,根本找不到一點這裡是療養病房痕迹。
二樓主卧們沒關,裡面一個二十齣頭、滿臉憔悴和疲憊的女孩子正坐在病床前,正一點點舀著米湯,吹涼后小心灌進床上半躺著的消瘦老人嘴裡。
看到黃嘉博和藏空進來,女孩看了他們一眼,點點頭就繼續喂老人。
藏空走近床邊,看著老人雙眼獃滯的看著天花板,湯匙碰到嘴唇時候,嘴唇會微微張開一下,女孩就趁著這一瞬間把米湯喂進去。本能地咽下米湯的時候,老人的眼珠子偶爾會很輕微的轉動一下。
「他就是我昨晚電話里和你說過的藏空小師傅。」黃嘉博對女孩輕聲或,然後指指女孩,對藏空說:「這是我妹妹,黃嘉儀。」
黃嘉儀抬起身子對藏空笑笑,點點頭算是見過禮了,藏空則是習慣性的向她合十欠身。
過了一會,黃嘉儀也喂好了米湯,輕手輕腳和兩人走出卧室,來到前面的小會客廳坐下。
「藏空,你看怎麼樣?」屁股剛落沙發,黃嘉博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藏空沒直接回答他,轉向黃嘉儀問道:「老人家的日常情況怎麼樣。」
「日常情況?」黃嘉儀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問的是什麼意思,立刻回道:「我爸叫黃國益,日常除了流食,平時也會輸液用藥,我們每天都會給他按摩,排便什麼的也正常。」
藏空點點頭表示了解,沉吟一陣才說:「我需要給黃老檢查一下。」
黃嘉博和妹妹對望一眼,點頭答應。
為了父親,兄妹倆什麼方法都用過了,甚至還去求了神拜了佛祈禱了耶穌,只要有一絲希望,他們就會熱切的努力去做。
再次回到病床前,藏空掀開蓋在黃國益身上的薄被,輕柔的捏了幾下手腳,探到他身體下面摸索了一下背部,再拿起手腕,閉上眼睛把起脈來。
黃嘉博兄妹倆都有點緊張的看著藏空臉龐,生怕他突然色變或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
三四分鐘后藏空才徐徐睜開眼睛,看著兄妹倆臉上浮起淡淡笑意:「你們的確很用心護理黃老,卧床這麼久,他的身體機能還是不錯的。」
黃嘉博和黃嘉儀大喜過望,異口同聲說:「你是說能治?」
藏空點點頭:「我試試,不敢打包票。」
兄妹倆同時用力點頭,激動到四隻手都緊緊握成拳頭。
要是父親能夠好起來,他們的生活主心骨就回來了。
要是黃國益能夠好起來,對於黃嘉儀而言更是意義重大。她未成年時候母親已經過世,這些年對她來說,父親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地,自己能夠無憂無慮的成長至今,全靠了父親給他遮風擋雨。
要是黃國益康福希望渺茫,甚至情況變得更壞,兄妹倆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讓黃嘉博把旁邊的各種儀器移遠點,連導尿管也拔掉,藏空這才深呼吸幾下,微微屈膝抱元作勢,半眯著雙眼開始凝氣聚神。
一瞬間,黃嘉博兄妹竟然覺得眼前的藏空突然的和整個世界抽離了,雖然他位置沒有變動過,但他和他身邊那一方小天地就像已經從房間獨立出去,以至於雖然近在眼前,卻令人覺得不管伸多遠也無法觸摸。
兄妹倆對望一眼,都看到彼此眼裡的驚異和興奮。
藏空真的有非凡之處。
就在這一霎那,藏空動了。
他依然保持著屈膝微蹲姿勢,雙掌高高舉起,以一種奇異的頻率迅速拍下,看似用力的手掌落在黃國益身上時候卻極為溫柔,除了拂動他柔順的睡衣外,一點聲音也沒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