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南國皇后
在這個時候,皇帝和皇后都想到了鐵瓊英。
中軍大帳里,二人轉身與太子商議。
「太子!你覺得如何?」
太子自然是極為不滿,道:「他鐵瓊英有什麼了不起的,一到關鍵時刻,你們都想到他,我呢?為什麼你們那麼不信任你們自己的孩子呢?」
皇后的語氣中有些無奈,道:「孩子!鐵瓊英的的確確是不可多得的將才啊!」
「可是如果你們曾經差點殺了他全家,現在你們把軍馬交給他,豈不是找死,你真的覺得他會真心為我陳國找想嗎?」
南皇自然想到了這一點,也道:「你說的有理。」
「不!」皇后反駁道,「我們可以不把軍權交給他,但是我們可以尋求他的計策。」
「如果他想趁機報復我們?瞎指揮,讓我們打敗仗呢?」
「現在的鐵瓊英跟我們在一起,何必擔心這個呢?」
「可是……」太子並不心安,道,「這次失利是意外,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的。」
「我知道!但是當初鐵瓊英在的時候我們南國與燕國勝少負多,現在一不小心就差點滅了國,鐵瓊英這個人不容小覷啊!」
南皇也不得不點了點頭。
「我去跟鐵瓊英說一說!」皇後邊思索邊說道,「在這個時候,我們唯一能倚靠的也許只有他了。」
「鐵瓊英!又是鐵瓊英!」太子怒不可遏,道,「鐵瓊英恐怕跟母後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吧!」
皇后臉色驟變,氣憤地說道:「你這個孽子,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只為了大陳國的未來找想,你給我住口!」
「是!母后!」太子不滿地抱怨一句,飛快轉身離去,然而內心卻是波瀾壯闊。
夜色之中,皇后選擇親自去見那位昔日的南國大將軍。
皇後娘娘一身青色布衣,親自去面見鐵瓊英。
鐵瓊英看到皇后,立即大吃一驚。
夜風中,鐵瓊英對於眼前這個女子覺得萬分感動。那還是曾經的一國之後嗎?如今看來就是個尋常百姓家的女子罷了。
「皇後娘娘!」鐵瓊英顫抖著聲音行禮道。
這位皇後娘娘與鐵瓊英並沒有什麼深交,他們一個掌管宮內之事,一個掌管軍國征伐。但是此刻當南國皇宮不復存在,鐵瓊英第一次與這個女子說上了話。
皇後娘娘輕輕說道:「鐵將軍!現在這個時候還行什麼禮。」
她看上去完全沒有當初皇宮裡的華貴,行為舉止沒有了曾經過度的端莊。
「皇後娘娘前來所謂何事啊?」
「你說還能為了什麼?」
「瓊英不知!」
「啊!你覺得現在的我跟你曾經在皇宮裡見到的我比起來,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皇后很好笑?」
「屬下怎敢!」
「我也覺得很好笑,本來就是。」皇后嘆了口氣,道,「其實這也沒什麼了,當初南國還沒有建立的時候,我和田駿就是這樣,沒有什麼華服裝飾,青衣布匹裹身,現在又像是回到從前一樣。」
「二十年前,陛下建立南國也算是居功至偉,皇後娘娘在背後一定幫了不少忙吧!」
「我一個婦人,能幫什麼忙?就是幫了,他也早忘了。」
「皇後娘娘也算得上是陛下的糟糠之妻了,陛下當初能有你的陪伴也算是一生有幸。」
「可是現在他又怎麼會記得。」
「現在南國時出了一點亂子,可是皇後娘娘心憂天下,陛下也會看到的。」
皇后顯然被鐵瓊英的這句話所取悅,道:「可惜皇上不跟你想的一樣。」
「皇後娘娘的的確確是母儀天下。」
「鐵瓊英,先不要說這個了,你可知道今天本宮來找你所謂何事嗎?」
「不知!請皇後娘娘明示。」
「我希望你重新擔當大陳國的驃騎大將軍。」
鐵瓊英稍稍沉默,思索片刻,道:「我……皇後娘娘還願意相信我嗎?」
「為什麼不相信你。」
鐵瓊英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只道:「娘娘的意思是讓我重新當回南國驃騎將軍,為南國驅趕入侵的燕國軍馬?」
「對!」
鐵瓊英果然猶豫起來,深邃的瞳孔在黑夜中閃著暗光,大帳中搖曳的燭火映在他的臉頰,他依舊思索著。
「你在顧慮什麼?鐵將軍?」皇後娘娘問了第一遍。
鐵瓊英默然無語。
「你覺得南國皇族有愧於你,對不對?當初南皇下令誅殺鐵府全家,確實是非常過分的事情。」
「屬下怎敢這樣想!」
「你這樣想也沒有錯!」皇后承認道,「我們的確對你有愧,南皇是我的夫君,這些年來我也看到了,越來越糊塗,做事越來越荒唐。但請鐵將軍相信當初南皇下令殺害鐵家人的時候,我為你們求過情,而且是冒犯龍顏求的情。」
「我知道!我知道皇後娘娘的恩情。」鐵瓊英的眉頭仍然緊皺著。
「那將軍在擔心什麼?」
對啊!鐵瓊英到底在擔心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明白。
「好吧!」皇后倒是顯得不急,道,「鐵將軍,你慢慢想吧!沒事的!本宮以前與你素無來往,但是你又是南國最重要的將軍,可能是因為掌管的事務不同吧!」
「正值國難當頭,皇後娘娘能親自來與瓊英說話,也是對草民的信任啊!」
「你也許很奇怪,為什麼我不做個普普通通的妃子,而要像一個男人一樣轉入權利的鬥爭。」
「皇後娘娘母儀天下,當然要考慮很多的事情了。」
「可是在皇帝的心頭,我連柳妃娘娘都不如,他迷戀年輕女子的美貌,可我年老色衰,我們之間早已經沒有夫妻情分了。」
「也許是皇後娘娘習慣於承擔責任吧!對南國大小事務都悉心管理。」
「鐵瓊英,你知道當初我是怎麼遇到皇帝的嗎?」
「草民不知!」
「我跟皇帝的故事,你願意聽一聽嗎?」
「當然!」
「如今失寵到了這個地步,有些話便只能埋在心底了。」皇后說著,便開始講述她跟南皇田駿過去的事情。
二十年前,那時的南皇田駿不過是一個布衣,仗著有些武功,也過著似俠非俠,似氓非氓的生活。在東州,他第一次遇見了如今的皇後娘娘。
皇后姓黃,黃薛兩家是當時整個東州的大戶人家,黃皇后當時正是黃府的大小姐。
皇后與田駿的初遇和瓊英與薛霏的初遇有著驚人的相似。
皇后不幸落水,田駿將她救起。
在當時東州的城隍廟裡,田駿將昏迷不醒的黃小姐安置在那裡。
那位黃小姐臉龐溫潤,膚如凝脂,讓此時的田駿心生愛意,卻又不敢直視。
斜光透入,紅霞漫天,黃小姐頓時驚起。
「你是誰?」
「小人姓田,名駿!」田駿恭敬地回答。
「田駿,你對我做了什麼?」
「什麼?小姐!我……我怎麼……」田駿有些瑟縮。
「你,你……」黃小姐有些不安。
田駿一臉輕鬆,道:「小姐多慮了,小人不會是這樣的人的。」
黃小姐神色稍稍轉好,道:「田駿!我……哦! 抱歉,我錯怪你了,我記得我好像是裸 睡了。」
「什麼?」
「不是裸 睡,是落水,抱歉,講錯。」黃小姐糾正道。
「對!小姐在江中跌入水中,是小人將你救起來的。」
「原來是這樣,多謝你了。剛剛我還錯怪你了,真是不好意思。」黃小姐的臉頰露出寬容的神色。
「黃小姐是大戶人家,自然要小心謹慎了。」田駿嘆道,「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當然要離你遠點啊!」
「沒有!」黃小姐略露愧赧,道,「我絕對沒這個意思,其實你有所不知,我們大戶人家的小姐也有大戶人家的煩惱啊!」
「小姐有何煩惱?」
「你說呢?」黃小姐畢竟很少與外人打交道,因此對於陌生人說話都毫無保留,道,「大戶人家的小姐,從小舉止都被家規家法限定,不敢自專。所有的一切都是規劃好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規劃好的?」田駿講這句話重複了一遍。
「對啊!比如說婚姻大事!」
「婚姻大事?莫非黃小姐要出家了?」
黃小姐有些吃驚,道:「什麼?」
「哦!出嫁,抱歉,講錯了。」
黃小姐略帶感嘆道:「對!我要出嫁了。」
「不知誰有如此幸運,能娶到名滿東州的大家閨秀。」
「我也不知道他是誰,我連他一面都沒有見過,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就要被迫嫁給他了。我只知道他是并州的大戶人家公子。」
「原來如此,所以黃小姐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投河的嗎?」
「啊!」黃小姐又稍稍有些吃驚,道,「不是!當然不是,我怎麼可能因為這個而投河自盡呢?我完全是因為不小心失足落水的。」
「原本如此。」
「可是,這稀里糊塗地便要嫁人對於我來說也的的確確是一件煩心事啊!像小哥這樣的人自然不會理解我們女兒家的心事。」
「也對,小姐又不知道自己要嫁給誰,反正前途未卜。萬一要是嫁給了一個中山狼,豈不是很慘。」
「你一下子就說出來我最擔心的事情。」
「本來就是如此!」
「好了!告辭了,感謝壯士救命之恩,麻煩明日這個時候到黃府門口,我會讓爹給你獎賞的。」
「不必了!」田駿道,「像我們這些小人物,能一睹黃小姐的容顏也算是三生有幸,」
「壯士太抬舉我了。」黃小姐微笑罷,轉身離去。
城隍廟裡,田駿遲遲沒有離去,只是獃獃看著黃小姐遠走的背影融化在夕陽的餘暉中。
他笑了,那是他第一次與黃小姐相處,時間不短也不長,距離不遠也不近,說話不多也不少,不親昵也不疏遠。
此時的田駿不會想到自己很多年之後會成為皇帝,此時的他仰慕那位傾國傾城的黃小姐,卻依然為自己的出生感到無能為力。
不過他也並非什麼都做不了,他選擇前往黃府,選擇做一名黃府的家丁,至少這樣子,能夠大大增加他遇見黃小姐的機會。
他便是這樣想的,也就這樣子做了。
黃小姐對於這位平民百姓倒是沒有絲毫的嫌棄之情,但是說看上他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黃小姐對於田駿也從來沒有說過半句話。
這天,正好是午後時分。
「那個是小姐的閨房嗎?」田駿問另一個家丁。
「不是!」
「可我每天看見她從那裡進出啊!」
「那是小姐的茅房!」
田駿忍俊不禁,道,「抱歉!是我多嘴了。」
「小姐的閨房在那裡。」家丁指了指那邊。
「哦!」
「怎麼,你小子不會不老實吧!」
田駿搖搖頭道:「什麼不老實,小姐閨房防衛森嚴,我敢想也不敢做什麼啊!」
「這就好!不要怪兄弟我沒有提醒你,你要是敢對小姐不敬,有你好受的了。」
「我知道!兄弟,不會的。」
「像我們這樣的家丁有些東西還是不要想為好,人各有命,聽說你與小姐有過一面之緣,但是你總不能因為這一面之緣就想多了吧!」
「怎麼會!」田駿無奈地嘆息。
「沒事!兄弟,有的時候,常常撒泡尿照照自己也是好事。」
「你說為什麼有些人天生富貴,有些人天生貧苦呢?為什麼有些人天生像小姐這般,有些人天生像你我這般卑賤呢?」
「你不要問我這麼難的問題。」另一位家丁道,「我只知道好好做事,不然黃家主人不會給飯我們吃。」
「好吧!」田駿似乎是在嘲諷自己。
「人各有命啊!」
「我看吶!人的未來是可以改變的,不是嗎?」田駿反問道。
「你說什麼?說那麼多花里胡哨的有什麼用?你是不是以為自己能當皇帝啊!」
「當皇帝又有何難?」
「喲!你可真會說。」家丁嘲笑一番,便極速轉身離去。
田駿苦笑一聲,也感到無可奈何。他在黃府的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直到有一天發生了對於他來說極度不尋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