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新婚之夜
鐵瓊英痛苦地反駁道:「不可以!薛霏,你不要怕,你的哥哥死了,我可以待你為親妹妹,但是我不會讓你為我耽誤一輩子的幸福,我會像一個哥哥一樣親手把你送到你真正的夫君手中去。因為我,瓊英受過腐刑,這輩子不可能與任何一個女子在一起了。」
「不!我偏要!」薛霏任性地哭泣著,「我說了我不在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別的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重要,薛霏只要你,只要你的人。我們可以和普通的夫妻一樣,一起吃飯,一起談笑,一起睡覺,一起勞作,薛霏以前是富家千金,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但是我可以學,我絕對不會拖累你的,我會做一個很好的妻子,我知道鐵府現在什麼都沒有了,薛霏可以陪你一起種田,一起到泥巴地里去,薛霏不會怕苦的,薛霏什麼都不怕!就算我們做不了真的夫妻,不能生兒育女,薛霏也無所謂,薛霏只想和你在一起,要我死都可以。」
「傻姑娘!」瓊英將輕輕手搭在薛霏的背上,凄慘地說道:「你真的願意嗎?」
「願意,一百個願意。如果薛霏只能再活一天,我也要在此時此刻嫁給你。」
「我不能風風光光地將你娶進門。因為……」瓊英的話未說完,便被打斷。
「不要緊的!我不在乎!」薛霏緊緊抱住瓊英,「我只要你。我要你現在,此時此刻就娶我。」
瓊英似笑非笑地搖著頭,無奈地嘆著氣。
這個世上每一個人生來就是孤寂的,生來就要忍受黑暗,忍受浮華,也許有一天,當你洗凈鉛華,用最清晰的眼光去看這個世間的時候,你才會發現那個對你最重要的人。
瓊英會答應薛霏的,那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兩個盛極一時的府邸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災難,鐵府和薛府都灰飛煙滅了。
長封城,南國鐵府在這裡存在了十幾年,也許不能繼續存在下去。
這座城市夜色終於降臨,黑幕覆蓋了這裡所有的喧囂。
鐵府變得異常安靜,像一位巨人突然掩藏在周圍漆黑的背景中。
一盞明燈在鐵府亮起,微弱的光似有似無,搖搖欲墜。
薛霏還沒來得及脫去成婚的嫁衣,便與瓊英在此夜結為夫妻。
沒有賓客,沒有鑼鼓,只有一片安靜。
唯一的證婚人是鐵瓊花,鐵瓊英的姐姐。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瓊花用很低柔的聲音說著,聲音在夜色中融化。
洞房……
半夜的涼風吹動著床帷,月光宛如流波在床上蕩漾著,窗外淺淺的竹影投射在房間里。
瓊英與薛霏睡在床的兩側,背對背靠著,這就是他們的結局。
他們是夫妻了,結束了。
他們沒有得到最好的結局,只能如此了,一半圓滿,一半缺憾。
薛霏在哭,臉上滿是盈眶的眼淚,一點點打濕了枕巾。
「你在哭?對不對?」瓊英問道。
「沒有!薛霏沒有哭!」
「你在哭!」
「沒有!」薛霏說著,卻仍舊在哭。
沒有夫妻之事的夫妻算不算得了夫妻?
薛霏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喜歡這個男人,喜歡他的一切。
但這並不代表著她就甘心忍受寂寞,不能與他擁吻,她也會感到遺憾,那是人之常情。
他們睡不著,一直靜靜等著。
薛霏過了很久,才緩緩說道:「瓊英?我們是夫妻了嗎?」
「是!」
「那你能抱著我嗎?」
「當然可以!」
「那就抱著吧!」
瓊英用他溫柔的手輕輕抱住了薛霏。
薛霏的眼淚沒有因此止住,反而如同崩潰的堤防,小聲哭了起來。
她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會哭,但是她仍然忍不住哭泣。
「霏霏!」瓊英小聲說道,「你很遺憾嗎?」
「遺憾!」薛霏說道,「我沒有遺憾了,沒有!」
「我親你吧!」瓊英說著,在朦朧的夜色中,他找到了她的臉龐,順著雪白清香的臉龐,他找到了她的雙唇。
瓊英輕輕吻著薛霏,卻一吻不可收拾。
他們的雙唇緊緊貼合著,就再也分不開了。
磁石碰在了一起,水乳融為了一體。
瓊英的舌頭狠狠舔 舐 著薛霏的嫩唇,拚命地,緊緊地,纏綿著,糾纏著,不間斷地進行下去,越來越緊密,越來越親近。
那完完全全是一個正常男人的正常反應,薛霏驚訝萬分。
直到瓊英將薛霏狠狠拉入自己懷抱的時候,她才終於明白。
「你沒有?」薛霏忍不住問。
瓊英將薛霏狠狠貼在自己的胸膛,他才神秘著笑了。
「你笑什麼?」薛霏問。
「我笑你傻啊!這麼長時間了你都沒有發現。」
薛霏的臉上露出狂喜,「我怎麼發現啊!我又不能偷看。」
「動動腦子啊!傻姑娘,如果我受了刑,還能這麼威風八面地把你從司馬府里搶出來嗎?」
一瞬間,薛霏破涕為笑,所有的煩惱都蕩然無存,幾乎忍不住尖叫,「你是將軍,人家以為你這點小傷不算個啥!」
「笨蛋!什麼小傷!你覺得這是小傷嗎!這是男人最重的傷,死都承受不住。這要是真的,別說我瓊英了,就算是天罡戰神也得哭十天,躺屍二十天啊!」
「到底怎麼回事啊!」薛霏迫不及待追問。
瓊英嘆了一口氣,將事情的原委好好道來。
「那昏君的詭計,他要向燕國發動戰爭,命令我暗中備戰,私自轉運兵馬!於是就演了這出苦肉計。假裝我們君臣不和,對外宣稱抄鐵府的家,奪鐵大將軍的官職,這樣子,燕國人就不會防範,也不會想到我軍會突然發動攻擊。不要以為這個皇帝很笨!他的心機啊!根本就不是我們這些普通人所可以揣測的。」
薛霏喜出望外,一下子從床上躍了起來,結果把頭狠狠撞在了床架上。
「啊!」薛霏捂住頭,忍不住呻吟,「好痛!」
「傻丫頭,我來摸摸!」瓊英笑著。
「你不用管我,你先把事情交代清楚了。」薛霏忍著劇痛,卻仍然笑著,「可是他也太過分了啊!有這樣子的苦肉計嗎?竟然說對你用了宮刑,他考慮過你娘子的感受嗎?」
「沒辦法,他是昏君嘛!做事情都是不負責任的,我們這些做臣子的,能說什麼,被侮辱就被侮辱了,算了。想當年我的父親,鐵老將軍還被這畜生騎過呢!」
「這麼沒有人性的昏君,相公,乾脆我們宰了他算了,自己當皇帝,我就是皇后了。」薛霏絲毫掩飾不住這種喜悅,比重獲新生更甚。
「沒那麼容易,很少有大臣斗得過他。瓊英是將軍,將軍就是可悲,被他當條狗,為他賣命。」
「那現在怎麼辦啊!你堂堂大陳國什麼什麼的驃騎大將軍一世英名全被他毀了,毀得不成個樣子。皇帝竟然這樣捉弄你,人家說你是廢人,是……」
「好了!沒事!沒事的!」瓊英淺淺一笑。
「還有!為什麼你不早點跟我說啊!為什麼要現在才跟我說啊!你知道我……」薛霏咽了一下口水,繼續說道,「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嫁給你個既不願意與我擁吻,也不願意脫我衣服的廢人夫君,因為我真的很喜歡你!」
「真情是需要考驗的!」瓊英笑著,「霏霏,你放心,我已經做好全部準備要做你的夫君了,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知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一定會愛我一輩子的。」薛霏像是遇到了這輩子最為開心的一件事情了。
「不說了,不說了!」薛霏立即擦乾淨臉上所有的淚水,摟著瓊英的脖子道,「相公不說了,我要與你睡覺了。」
「睡覺?啊?」瓊英有些不解,「可我想先……,因為剛剛……就是親了你,然後我……」
「我知道。」薛霏在瓊英的脖子上又吻了一下,樂滋滋地說,「這是委婉的說法。」
「哦,我想與你睡覺就是委婉的說法啊?其實還有個更加委婉的說法。」
「我想與你起床。」
「還有更加委婉的。」
「我想與你賴床。」
「還有更委婉的嗎?」
「有啊!」
「什麼?」
「沒了!」薛霏趁機又親了瓊英一下,「既然相公沒事,那霏霏就不會放過你了,受死吧!瑤光仙子的法術。」
薛霏將那層薄薄的毯子蓋住了她和瓊英,二人在下面糾纏起來,素色薄毯如同滾動的旗幟般上下起伏,綿綿不絕。
片刻之後,毯子被丟了下來。
「幹嘛丟了!」
「熱!」
「都露出來了。」
「沒事就我們兩個人而已,要什麼緊。」
「哇!」瓊英笑道,「哇!你的樣子好淫.盪啊!」
「住嘴!二狗!有你在新婚之夜這樣說你妻子的嗎?」
「那你好歹收著點吧!我的眼睛啊!都快瞎了!不能看啊!」
「傻子!」
子時三刻,芙蓉帳暖,良宵私語竊竊。
薛霏穿著淡紅色的薄紗衣服躺在瓊英的胸口,而瓊英穿著素色的衣服躺在床上。
「相公,我要你永遠永遠就這樣抱著你,永遠永遠親著我,永遠永遠都與你躺在這張床上,沒日沒夜躺著。」
「沒羞沒臊!」
「就沒羞沒臊!」
但是瓊英的臉上有一絲憂愁。
「你怎麼了?相公?」薛霏問他。
「我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
「擔心我打仗會死啊!」
「為什麼?」薛霏臉上的笑意褪去。
「我最多能在鐵府待三天,三天後,我就要走了!」
「去哪裡?」
「去北涼邊塞。」
「為什麼?」
「皇帝的命令,我無法違抗!」瓊英嘆了口氣,「在今夜之前,瓊英從來都不怕死,但是現在,我……」
「不會的!我不要你上戰場!」
「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戰爭會讓很多男人喪失,也會讓很多女子守寡。」
「那為什麼南皇要突然挑起戰爭?」
「因為……」
「因為什麼?」
「我不知道皇帝的真正目的是什麼,也許真的如他所說,是為了冰冰?」
「冰冰?為什麼會突然提到她?」
「最近聽說燕王要立她為後。」
「天哪!真是沒想到!以前她只是我最喜歡的一個丫鬟,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國之後,而我原本是南國盛寵的千金,轉眼之間就變成了膿包廢物。真是世事難料啊!」薛霏感慨著。
「南皇說自從上次在黑山城見到她,就對她永世難忘,如此美人,若不收入陳庭,豈不可惜。」
「這個昏君怎麼這個樣子!憑什麼他就可以……」
「昏君向來是個樣子!為了一個女子,他可以挑起巨大的戰爭,讓無數人為之送命,讓全天下生靈塗炭。」
「那你為什麼還要為他的一己私慾而累死累活,拋頭顱,灑熱血。」薛霏感覺憋屈。
「臣子就是臣子,就是低於他一等。」
「相公,不如我們造反吧!」薛霏坐了起來。
「你說什麼?」
「我說相公,不如我們造反吧!把那個討厭的流氓昏君弄死。」
「怎麼造反啊?」
「你帶兵出去的時候,倒戈回攻,殺入盛京,揪住那個老流氓,我們一人一巴掌,把他打得吐血三斗為止。」
「可以啊!不過你知道將軍出征前會遭遇什麼嗎?」
「什麼?」
「皇帝會把姐姐和你關在家裡,名義上是為了撫恤將軍家人,好吃好喝伺候著。實際上,只要我反叛或者投降,你和姐姐就要遭殃了。」
「啊!」
「所以你想到的東西,皇帝老頭都想到了,你鬥不過他的智謀的。不過如果一個將軍足夠絕情,倒也可以反叛。」
「可惜你不是這樣的人。」
「你和姐姐現在都是我最為重要的人了,我寧願死去,也不願意你們出事。」
「不!我不願你去死。」薛霏緊緊貼在瓊英的胸口。
「為將者,本來就是冒著自己的生命危險為家人謀福祉。」瓊英感嘆著,很快又轉變了話題,「好了!不要想那些悲傷的事情了,反正我們還有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後,我上了戰場,要是死了,你也不用後悔了。因為,你跟我至少做過幾天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