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鏡湖之吻,酒肆之遇
這倒真的是個壯觀的場面,數百餘人,同時飛升,相互爭奪湖中小小的木頭,恰如飛鳥撲食,猛獸角逐。
噼里啪啦,不停有人掉入水中,尋凌湖中,波浪翻湧,光影破碎,泡沫湧起。
「小心,別掉下去了。」二師兄好意提醒某位師弟。
「多謝提醒,照顧好自己。」師弟提醒完二師兄,隨即將二師兄踢入湖中,搶先踏上了下一塊木頭。
相比起這二位相互爭奪的悲壯,在第十塊木頭那裡,反而是另一副景象。
幾乎所有的師兄弟都在前五塊木頭處掙扎,多數人也在此落入水中。
不過在第十塊木頭這裡,唯有兩人到達,一位是大師兄許離風,此人身手不凡,輕功絕佳,凌波微步,宛如平地,自有一番洒脫之氣。他身著棕色麻衣,略顯厚重。
還有一位,便是朱詩英,二人同時到達第十塊木頭,同時踏上了漂浮的圓木,只是這第十塊木頭確實狹小異常,連身手不賴的朱詩英都害怕跌下去。
詩英踏上木頭的瞬間,她用力將木頭偏移了少許,如此致使大師兄許離風的左腳重心稍稍偏斜,稍許不穩,好在大師兄功夫了得,迅速調整回來。
詩英見狀,輕聲道歉:「實在抱歉,大師兄。」
大師兄微笑答道「無恙,無恙!」
詩英下意識地笑了,與此同時,她卻稍不注意,中心偏斜,即將翻倒。
離風見狀,輕輕上躍,恰如細蝶撲花,險似細粉傾灑,用右手悄然抱住了詩英的細腰。
詩英被人輕輕觸及身體,自然向上彈起,卻正好讓自己的嬌唇吻到了離風的嘴角。她不禁面色緋紅,將目光偏向左邊。
好一副英雄擁佳人吶,詩英與離風二人宛如楊柳飛絮,飄然而上,在空中留下隱形的痕迹。
此刻湖面依舊安靜,湖心一點,輕波漾漾。
二人一連越過幾塊木頭,最終輕而易舉在湖心亭著地,靜立片刻,離風輕輕放下詩英,二人互不應答,默然無聲,互相凝視,共享第一。
武陽子見狀,大喝一聲:「好!不愧是我武陽子的大徒弟,美人在抱尚且為第一。」
離風輕聲笑罷,便立即收勢斂容。其實所有的尋凌派弟子都知道這件事,這大師兄許離風與朱詩英早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也早就互生情愫了,今日的場面不過是個插曲而已。
半刻之後,武陽子當眾宣布前四十位選中者。
眾人在湖邊靜聽結果。
「許離風,朱詩英,屈寧……胡峰藍,其他人回去吧。」武陽子講畢。
「師尊!」人群里傳來流楓的聲音。
有人回頭望去,但是並沒有人搭理她。
「師尊只找了三十九人,還差一人。」流楓知道自己是這四十人中的一位,自己在第三十二位到達了湖心亭,但是她卻並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她滿以為師尊會過來搭理她。
但是武陽子卻毫不回應,轉身離去。
流楓追著喊道:「師尊,師尊……」
武陽子只顧離去,完全不回頭。
流楓大概知道怎麼了,武陽子必定是故意的,這四十人中應該有她。
她只顧著追去,希望能得到武陽子隻言片語的答覆,但是武陽子卻完全沒有答覆。
她越追,武陽子便走得越快。
只是武陽子身為尋凌派的師尊,卻完全不會輕功,面對快速追來的流楓,他選擇了跑開。
一個年近古稀,身材稍顯臃腫的掌門人竟然拼了命地向前跑,其場面的確讓人耳目一新。
流楓終究沒能追上武陽子,連一句答覆都沒有。她在途中失足了,狠狠摔了一跤,一時竟然爬不起來。她感覺到難受,這種難受異乎尋常,因為她覺得自己的委屈實在過於窩囊,她現在連表現自己的機會都沒有了。
而後武陽子走進自己的閣樓,默默說道:「醜丫頭片子,你還敢來追老夫,你還嫩了點。」
至於武陽子為何寧願少選一人,也不讓流楓參加武林大會,流楓大概可以猜出。
尋凌派之外的酒肆之中,喧囂不斷,燈火通明。
尋凌派的規矩稍顯寬鬆,多數弟子可以出去飲酒。
從來沒來過這裡的白流楓竟然呆在這裡,她生平第一次喝著悶酒,一共十三碗,她醉意朦朧,眼神迷離。
她只顧喝,喝完便將將碗碟一甩,噼啪一聲,碎在地上,生平第一霸道地喊道:「小二,斟酒啊!快!」
「不斟了!」誰都沒想到,這小二竟然發起了脾氣,狠狠將布巾摔在桌子上:「我來酒肆做工,賺的也是辛苦錢,你一個女流之輩竟敢對我呼來喚去的,這錢賺得沒滋味。」
「沒滋味?」流楓含著醉意問道,「我問你,你年紀如何?什麼時候開始到酒肆做工的?」
「我十七,上個月來的,從沒看見你這種囂張跋扈的客人。」
「可你就是個小二,就得屈居人下,我有錢,我就想使喚使喚你,怎麼?有錯嗎?」
「你有錢?可我不缺錢。」小二仍舊憤憤不平,「恐怕你是平日里被人使喚慣了,怨氣無處可撒,便來此耍酒瘋吧!」
「對啊,你說對了,我就是如此。」流楓毫不否認。
「好!姐姐,本小二啊!不伺候你了,我不是什麼江湖豪俠,不會什麼武功,我就是個默默無名的店小二。但是啊,我也要臉面。」
店老闆聽到爭吵,慌忙趕過來,對著小二喊道:「大頭,你真是個倔驢,你到底是來做工的,還是來吵架的?人家客人讓你斟酒,你就斟酒,人家客人心裡不舒坦,你就聽著,人家客人把碗碟砸碎,她會賠的。」
「對不起啊!客官。」店主人反而陪笑,對著流楓說著好話,「您慢用。」。
「老闆,這個客官有沒有錢還不一定呢?」店小二對著店主人斜眼說道,「大爺啊,你小心白白賠了一場笑,丟了面子還賺不到錢呢!」
店主一想,的確有理,便笑道:「大頭,你別瞎說,客官竟然來飲酒,就必定帶足了銀兩。只是啊!不知客官可否願意先把賬結了,也算是讓這頭倔驢開開眼界,見識一下真正的有錢人。」
「錢,我有的是!」流楓話中醉意正濃,「待我喝完再給。」
「可是……」店家的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
「可是什麼可是。」流楓又摔碎了一個碗碟,道,「你這店家,好生啰嗦,生怕我付不起錢。就沖你這啰嗦勁,這酒錢吶,我不付了,誰讓你追來著。」
店家可是憤怒了,臉上笑容立刻消失,「好傢夥,你這臭婊子分明就是想賴賬,找這些亂七八糟的理由幹嘛?你以為我是好欺負的嗎?小二啊!說得沒錯,這種人就是欠打。」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流楓來時本就沒有帶錢,她只是悲憤至極,想到店裡討頓打而已。
「打,好,看來碰到個厚臉皮的了。」店家在四處尋找打人的武器,卻沒有找到,便抽了根筷子在流楓面前揮舞。
小二一把推開店主人,吼道:「你這老闆,真是沒用,平時說好話會說,現在放狠話,拿根筷子做什麼?」
店主人回頭過來小聲對小二耳語道:「我一生做生意,向來老實本分,從來沒有打過人,況且她是個女流之輩,嚇嚇她就可以了吧!」
「嚇什麼嚇!你要是總這樣,別人遲早會覺得你好欺負,以後這店還怎麼開。」小二立即端起板凳,喊道:「醜八怪,老子解決了你!」
板凳還沒有砸中流楓,流楓卻一動不動,閉上眼睛,準備受死。
「喲喲喲!好厲害的男人,拿著這麼大的板凳打女人,英雄,佩服!佩服!好生佩服啊!」人群里傳來了年輕的聲音,他接連拍了幾聲巴掌。
「你誰啊!」小二轉頭之時便看到了他。那便是尋凌派的大師兄,許離風。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許離風走上前來,看著憤怒的店小二,「壯士這打女人的姿勢可謂是空前絕後啊!雄偉豪壯,厲害厲害,這天下恐怕早已無人能敵了吧!」
「切!」店小二知道這是嘲諷,回應道:「這個女人吃酒不給錢,就算她是個女的,那也是吃白食,怎麼不該打!」
「誰說我沒錢,我只是身上沒錢而已,我這就出去找錢。」喝醉酒的白流楓隨口說完,便急著出去。
「老子打死你這個混賬!還出去找錢!」小二呼道。
許離風轉面一笑,「誰說她沒錢的,她就是看你態度不好,不願給而已。」
「不願給,那也要打!」小二說話倒很直接。
「行行行,她的酒錢我給。」許離風拋出一個銀錠,說道:「錢可以給,你這打人總要道歉吧!」
店老闆迅速收下了銀錠,說道:「好好好,道歉,我們道歉。」
但是小二仍然不高興:「道什麼歉?沒打她,她還得感謝我呢!」
「是嗎?感謝你,你受得起嗎?」許離風對小二說道。
小二顯得不滿:「怎麼受不起。你再啰嗦,我連你一起打。」
「那我就感謝你祖宗十八代好了。」許離風一邊將流楓攙起來,一邊不動聲色地回應小二,「順便提醒一下小二郎,剛剛你雄風暴起,義憤填膺,高舉板凳毆打女子的時候下面破了。裡面的東西可都露出來了。」
旁邊眾人聽罷,哄堂大笑,難以止住。
小二立刻下意識地向下看,果真如離風所言,自己的褲襠破得不成樣子,恰如春光乍泄,裡面的東西一覽無餘,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裡涼意頓生,小二惶恐難耐,立即掩住,面色羞紅。
笑聲持續,繞樑不止。
離風帶著爛醉如泥的白流楓離開酒肆。
小兒仍然是面色通紅,卻不住喊道:「出門前,我仔細看過,並沒有缺口,一定是你這小人,仗著有些本領,暗使陰招,用暗器劃開我衣物,使我顏面盡失,算什麼英雄好漢,你等著瞧。」
眾人依舊在笑,半刻方得以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