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一章 小媳婦兒是母老虎
月兒應了一聲,跟侍劍去了書房,不到兩分鐘她就回來了,難地說道,「小姐,你還是自己去一趟吧!」
不管蘇安然怎麼威逼利誘,月兒就是不鬆口,堅持讓她自己去一趟。
蘇安然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一拍手掌,「哎呀月兒,《為學》第四句是怎麼背的來著,不行,得上書房查查去!」
月兒哭笑不得,小姐啊小姐,你想去看姑爺就直說嘛,偏偏要搞這麼多名頭!
走進書房,蘇安然徹底傻眼了,只見屋裡到處扔著紙團,少說也有幾十個,她的書桌上還鋪著幾張皺巴巴的白紙,顯然是把地上的紙團拾起,展開鋪平后得來的。
沈慕琛趴在他的書桌上,一雙漆黑的眼睛,閃閃發亮地盯著她。
而他的書桌就像是剛經過一次世界大戰,亂得令人髮指,毛筆亂七八糟的放在筆架上,硯台周圍濺出好些墨汁,弄得書桌髒兮兮的,桌角堆著幾個紙團,一摞未用的白紙。
蘇安然彎腰,從腳邊撿起一個紙團,小心的展開,只見上面寫著幾個歪歪斜斜的大字,「小媳婦兒是母老虎」。
我是母老虎?我是母老虎!
蘇安然只覺得一股鮮血往頭頂沖,她一步一步走到沈慕琛面前,雙手撐著桌面,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危險的盯著他,「你說我是母老虎?」
他長長的睫毛扇了扇,竟然認真的點了點頭,「你就是!」
蘇安然氣得牙痒痒,一拳頭砸在書桌上,怒聲道,「我哪裡是了?」
他倔強的揚著脖子,毫不畏懼的望進她的眼睛,「你現在就是!」
哇呀呀!氣死我了!
望著一臉無辜的沈慕琛,蘇安然揚起右手,真想一巴掌甩到他那張越看越可惡的臉上。
幸虧月兒和侍劍眼尖,強拉硬拽的把她挪到門口,兩個丫頭一左一右架著她,不停的勸慰,「少奶奶您消消氣,消消氣!」
蘇安然深呼吸,努力壓制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可一想到「母老虎」這種形容詞竟被用到自己身上,她就怒不可遏!怒髮衝冠!
她狠狠地跺著雙腳,踩踏地上的紙團,踩了好一會才停下來,指著沈慕琛的鼻子,咬牙切齒的說,「以後,你就給我睡書房!」
言罷,她甩開月兒和侍劍,提著裙裾蹭蹭蹭地消失在夜色里。
月兒望了一眼跑掉的蘇安然,又看了看撅著嘴,趴在桌上的沈慕琛,心裡那個悔啊,早知道她就趁姑爺睡著,把那些紙團收拾掉好了,現在小姐被氣得臉都發綠,只怕天下很難太平了!
她跺了跺腳就往外走,剛邁出門檻,又忍不住回頭指責道,「姑爺,你也太過分了,怎麼能這樣說小姐呢?」
侍劍也是滿心悔恨,忍不住發牢騷,「少爺,這次你真的做得太過分了,連我都生氣了,更別說少奶奶!」
「我哪裡過分了,我只是實話實說!」他居然露出委屈的神色,嘴巴扁了扁說道,「書上都說,對著相公發脾氣的娘子就叫母老虎,我又沒說錯!」
侍劍一臉頭疼之色,「少爺,那你可知道那是罵人的話?」
沈慕琛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侍劍跺了跺腳,「少爺,你現在可被那本書害慘了,少奶奶還以為你故意罵她,氣得不得了!」
沈慕琛終於直起身體,烏黑的雙眼認真的看著她,「我沒有罵她。」
「我知道,可是少奶奶不知道啊!少爺,少奶奶現在正在氣頭上,你今晚還是到客房將就一下,明天再好生求得她的諒解。」
「我又沒有錯,為什麼要求得她的諒解?」沈慕琛不滿的嘟囔。
侍劍快崩潰了,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才擠出一絲笑容,「少爺,天色也不早了,你先休息好了。」
侍劍好不容易才把沈慕琛哄到客房,並服侍他歇下,又收拾好亂七八糟的書房,回到耳房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月兒也還沒有安歇,坐在自己床上面壁思過,見侍劍進來,忙拉她坐到椅子上,一臉內疚的說道,「侍劍姐姐,要是我們把這事瞞過去就好了,依我家小姐的脾氣,她一定不會輕易原諒姑爺的!」
「其實少爺並不是故意罵少奶奶的!」侍劍連忙解釋一番,最後囑咐道,「月兒,你找個機會好好勸勸少奶奶,少爺雖然做得有些過分,但他並不是成心的!」
月兒聽了她的話,心裡放鬆了一些,只要姑爺不是故意的,這事就不是那麼難辦了。
她和侍劍也沒再多說,兩人洗漱完畢就熄燈安歇了。
第二天一大早,蘇安然就被敲門聲吵醒了,朦朦朧朧中,她拐了拐胳膊肘,不耐煩的嚷道,「阿琛,開門!」
當胳膊肘撞了個空,她才恍然想起,自己身邊並沒有人,心裡不由一陣失落。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極不情願的翻身下床,一邊往門口走,一邊小聲嘟囔,「誰啊,一大清早擾人清夢?」tqr1
蘇安然打著哈欠打開房門,侍劍神色焦急的站在門口,等看清楚蘇安然的著裝,她臉上的焦急立即變成尷尬,不自在的撇過目光提醒。「少奶奶,您的衣服!」
「我的衣服怎麼了?」
蘇安然半個哈欠硬生生的梗在喉嚨里,莫名其妙的掃了一眼身上的睡衣,這還是出嫁之前在霓裳坊定做的,昨晚剛從箱底找出來換在身上,挺好看的啊!
侍劍咳嗽一聲,指了指她暴露在外的胳膊和脖子。
蘇安然立馬反應過來,忙乾笑一聲,一把將侍劍拉進屋子,一邊到裡屋找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侍劍,你一大清早急慌慌的,發生了何事?」
「少奶奶,我剛才到廚房安排早餐,一路上看見好些丫頭湊在一起咬耳朵,我一走近,她們就散了,我還納悶呢,正巧遇見彩兒,她一見到我,便問我昨日發生的事,我這才知道,原來少爺寫的那些話都在下人里傳遍了!」
看著侍劍一臉的焦慮,蘇安然反倒平靜無比,她認真思索起來。
昨晚月兒和侍劍住在隨言居里,有機會散播消息的就只有和其他丫環們住在一起的竹兒和晴兒,那到底又是她們兩人中的哪一個呢?
蘇安然眉頭皺了皺,視線隨意落在未及整理的床上,她眼睛突然一亮,笑道,「侍劍,把月兒叫來,我有秘密任務交給你們!」
竹兒和晴兒把廚房準備好的早點拿回隨言居,看到月兒急沖沖的從少奶奶的卧房出來,「你們回來得正好!晴兒,侍劍姐姐剛出府了,你趕緊服侍少爺起床!竹兒,少奶奶昨兒沒睡好,身子有些倦怠,你再到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酸的、解乏的東西。」
竹兒好奇的問道,「月兒姐姐,侍劍姐姐這麼早出府幹嘛?」
月兒伸手接過她手中的食盒,狀若無意地說道,「少奶奶讓侍劍姐姐去精武堂報個信,就說少爺今兒個不去練武了。」
晴兒眨巴眨巴大眼插嘴道,「可是少爺好好的,幹嘛不去練武,被老爺知道了,又得說少爺學業懈怠了!」
月兒也接過她手中的食盒,笑呵呵的說,「這你就不懂了,少奶奶都不去了,少爺一個人去有什麼意思?」
見兩個丫頭仍一臉不解,她笑得更開心了,眼睛眯縫成一條線,「得,你們倆啊,就別瞎琢磨了,少爺和少奶奶還等著你們呢!」
兩個丫頭這才想起自己的使命,忙一個往廚房去,一個往客房行,月兒提著兩個食盒站在院子中間,望了眼這個又掃了眼那個,最後慢悠悠地提步向卧房走去。
她先把食盒放在桌子上,然後伺候還懶洋洋躺在床上的蘇安然洗完臉漱了口,見沈慕琛以及晴兒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才把食盒打開,將一盆熱粥、幾個小菜和一碟精緻的點心一一取出擺放在桌子上。
沈慕琛進屋之後,悶不吭聲地坐到飯桌前,看樣子,還在為昨天的事情生氣。
月兒在心裡嘆息一聲,盛了一碗粥放到他面前,「姑爺,請用早點。我家小姐今兒身子不好,就不陪您用了。」
沈慕琛微微一愣,抬頭望向垂著珠簾的內室,透過水珠般的簾幕,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床上的粉紅紗帳垂了下來,看不清清楚床上躺著的人。
他收回視線,望著熱乎乎的粥發獃,過了片刻,突然起身,掀起珠簾大步向內室走去。
此刻的蘇安然,面色蒼白,眯著雙眼斜靠在軟墊上,聽到腳步聲,她長長的眼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雙眼,她原本烏黑閃亮的大眼睛里一片黯淡,嬌艷的紅唇也少了幾分光澤,她虛弱的掃了一眼沈慕琛,眉頭皺了皺,不耐煩的說道,「你來做什麼?」
等了將近一分鐘,沈慕琛才悶悶地開口,「我沒想罵你。」
蘇安然偏著頭不說話。
「書上說,對相公說話很兇的娘子就是母老虎,我覺得那個說法很有意思。」
蘇安然仍舊不說話,眉頭雖還皺著,但心裡卻沒堵得那麼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