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蛇蠍心腸(2)
姜擒虎吃了一驚,顫聲道:「說什麼?」
束紅雲打了個哈欠,道:「我替你打算,你還猶豫什麼!把這幾個人除掉,省得日後有人背後罵你。錦衣衛若要找屬下,江湖上還怕少了嗎?」
原來束紅雲心機深沉,今夜她先毒殺龔浪,后又間接害了丁銀川,日後柳松那裡問起來,自己也不好交代,索性便找個因頭,逼迫姜擒虎親自過來殺人,也好拉他一塊兒下水。
眾校尉見束紅雲滿臉殺氣,不知她意欲如何,都往後退了一步。
姜擒虎全身冷汗涔涔而下,心道:「往常我還以為自己狠毒,遇上這女子,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他看著眾屬下,想到了昔日的情份,一時竟爾心軟,叫道:「且慢動手!」
束紅雲冷笑道:「你又要幹什麼了?難不成還要替這些人求情么?虧你還是個統領,連這點膽識也沒有,真是個廢物!」
姜擒虎心下一凜,自知不能得罪束紅雲。
他腦中念頭急轉,猛地想到束紅雲即將送來的如花美女,心中立時一盪;不旋踵,又想到柳松御下的殘暴手段,登出了一身冷汗。他自知難以對抗束紅雲,一狠心,別過頭去,咬牙道:「殺吧!全殺光吧!」
束紅雲笑道:「你自己不動手么?」
姜擒虎心中大怒,想道:「這賤人怎能如此狠心?」他勉強按耐,喘道:「這要我如何下得了手?女媧娘娘,行個好,替我把這些人殺了吧!」
束紅雲哈哈大笑,說道:「原來你也有下不了手的時候啊!等我替你辦完事,你要如何謝我啊!」
姜擒虎揮了揮手,道:「隨你吧!」
李南星見眼前奇禍不斷,這些人莫名其妙的自相殘殺,一時之間,竟無人理會他的死活,也無人來搜身。
他勉力支撐,坐倒在地,運功護住心脈,只要靈定等人早來片刻,局面便有逆轉的希望。
「千手女媧」輕飄飄地走向錦衣衛眾人,如切瓜切菜般地大開殺戒。
其中幾名校尉武藝甚高,交手不過幾合,束紅雲身上連中數拳,但出拳者甫一沾上她的衣衫,連大氣也不及喘上一口,便口吐白沫,當場倒斃。
眾人見實在抵擋不住,紛紛退後。
「馬臉怪」金三火全身顫抖,不知要如何抵敵,手持著鬼頭刀,護住了平日弟兄。這些人雖是一起吃喝玩樂的惡友,但患難之際,那友誼卻也不見得少了。
束紅雲笑道:「你們越是反抗,姑娘殺來越是過癮。」
她雙手輪番揮舞,滿面春風的走向眾人,神情好似逛市集,全然不像個殺人女魔頭。
她白嫩的手掌掃出,金三火大叫一聲,手中鬼頭刀揮出,已然以死相拼。只見眼前銀光一閃,又有無數細小銀針飛來,看來這次是死定了。
忽然地下塵沙飛揚,如同一片土牆擋在眼前,竟擋下了無數銀針。
金三火死裡逃生,轉頭望去,卻見一人扶著小腹,滿臉慘白,正自向他走來,卻是「大漠孤狼」丁銀川!
錦衣衛眾人見他尚未倒斃,紛紛歡呼,知道多了一分活命機會。
束紅雲罵道:「死小子,怎麼還沒死透嗎?」
丁銀川嘿嘿冷笑,罵道:「沒殺了你這個妓(和諧)女之前,丁某如何便死?」說著往姜擒虎一指,怒目圓睜,暴喝道:「姜擒虎!我為你出生入死,你如何聽這妓(和諧)女教唆?你這卑鄙無恥的東西,只要我一口氣還在,天涯海角都要取你狗命!」
姜擒虎哈哈一笑,說道:「看來那刀插得不夠深,沒叫你死透。」說著拔出寶刀,道:「好運沒有第二回啦!丁教頭,你安心上西天去吧!」
丁銀川傷勢著實不輕,他拼著最後一口氣,這才勉力踢出那腳,救了眾兄弟的性命。眼前若要與姜擒虎放對,兩人功力相差不遠,丁銀川便是完好無傷,要勝他也要百招之後,現下如何是對手?丁銀川搖搖晃晃,卻仍是提刀向前。
姜擒虎笑道:「匹夫之勇!」說著一腳飛起,重重往丁銀川胸口去。
丁銀川欲待揮出鋼刀,但忽然間丹田大痛,真力不純,這刀便緩了下來。
姜擒虎見機不可失,當場化腿為掌,將他拍倒在地,跟著一腳踩住,獰笑道:「丁教頭,你還有什麼話說?」
丁銀川眼冒金星,仍是罵不絕口,喝道:「快快給我一刀,我不願見你這幅無恥德行!」
姜擒虎大笑,道:「你真沒事求我?你的妻小呢?你死之後,誰來看顧他們?」
丁銀川一聽此言,已是面如死灰。
姜擒虎位高權重,若要為難他家老小,那真是捏死一窩螞蟻般的容易,心念及此,原本的英雄氣魄全散了。
他獃獃看著夜空,想起了一家老小,不由嘆了口氣,低聲道:「我死就死了,念在過去為你效力的份上,別為難我家中老小。」
姜擒虎哈哈一笑,道:「丁教頭啊丁教頭,畢竟你還是求我!」
丁銀川虎目含淚,臉上露出哀求的神氣,低聲道:「統領,我死之後,求你饒過我全家。」
姜擒虎見他神情如此,想起了他為自己盡心儘力的好處,便點了點頭,正要答應。
忽見束紅雲走將過來,笑道:「怎麼,原來這人還有妻小啊?」
姜擒虎心下一凜,知道這女子又有害人毒計,但反正事不關己,也不必隱瞞,便道:「是啊!此人有個妻子,家中還有兩個孩子。」
束紅雲喜道:「當真?」她笑了笑,對丁銀川道:「你方罵我是妓(和諧)女,又說沒殺我之前,你這人決不會死,是也不是?」
丁銀川怒道:「妓(和諧)女!有種便殺了我!我丁某人便與這種妓(和諧)女多說一句話,也是髒了我的嘴!」
束紅雲笑道:「好硬的嘴啊!既然你說我是妓(和諧)女,靠著陪人睡覺才能在江湖立足。這樣吧,你死之後,我倒要看看你老婆怎麼過日?我這人很是好心,將來非引你老婆一條活路不可。我看京城的春來院很是缺人手,不如到那裡幹活去吧!」
丁銀川大怒,霎時大吼一聲,口中直噴出血來。那叫聲直震山岡,遠遠傳了出去。
束紅雲又問道:「他孩子多大歲數了?」
姜擒虎道:「兩個孩子,男孩的七、八歲,女孩的十五、六。」
束紅雲笑道:「好吧!就這麼辦,男孩給送到宮裡,閹了做太監。女孩送來我這裡,將來讓她做個人盡可夫,江湖上最淫蕩的賤人。我要武林中人人知道,她的老子便是什麼……什麼來著?」
姜擒虎介面道:「『大漠孤狼』丁銀川。」
束紅雲笑道:「對了,就是這個人。」說著對丁銀川一笑,說道:「你這種自以為硬漢的男人,我是見得多了。只要兩下子陷害,包管死無葬身之地。」
丁銀川倒在地下,已是咬碎銀牙,滿頭都是冷汗。
姜擒虎見了他這模樣,心下雖隱隱有不忍之意,但此刻如何敢惹禍上身?當下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束紅雲哈哈一笑,道:「姓丁的,我給你個機會,只要你讓我高興,我可以放你家人一條生路。」
丁銀川此時已無骨氣可言,只想保住家中老小,忙道:「說……要什麼……」
束紅雲笑道:「你倒忘得快。方才我說過,日後定要你下跪求饒,你那時說什麼來著啊?」
丁銀川雙目中似要噴出火來,但形勢比人強,只有低聲道:「我說……我說憑姑娘的武藝,只怕還要練上幾年。」他倒在地下,聲音微弱已極。
束紅雲縱聲大笑,說道:「就是這句話!姓丁的,你這自大狂妄的傢伙,自以為武功天下第一嗎?我告訴你,憑著我的容貌姿色,多少王公大臣都拜倒在我裙下?我就算不會半分武藝,一樣能叫武學高手跪地討饒,向我磕頭道歉!」
丁銀川失血過多,自知死在傾刻,誰知卻要受這侮辱,他閉上了眼,默默忍耐。
只聽束紅雲笑道:「快過來,向本姑娘下跪求饒,否則要你禍延子孫!」
丁銀川面無人色,恨恨地瞅著束紅雲,只恨不能早點死去,但為了家中老小,無論如何總得吞下這口氣。他紅了眼睛,趴倒在地,喘道:「求求娘娘高抬貴手,饒了我全家老小。」
束紅雲兩個耳光過去,罵道:「求人也不懂得哭?給我哭!」
丁銀川咬住了牙,嘶啞著嗓門道:「娘娘……請放過我們……」
束紅雲掩嘴大笑,道:「蠢死了!看你這傻呼呼的模樣,真笑死我啦!」
丁銀川猛地抬起頭來,顫聲道:「……說什麼?」
束紅雲笑道:「都說你這種人最是好騙不過,你以為這樣耍個猴戲,我便會放過你家人嗎?笑死人了!姓丁的,你就乖乖地在陰曹地府等著看吧!看看你老婆小孩是何等的慘法?哈哈!哈哈!」
丁銀川情知受騙,霎時間只覺肝膽俱裂,他慘叫一聲,用力往束紅雲撞去。
束紅雲舉腳踢去,將他踢倒在地,冷笑道:「愚昧狂妄的死東西,趕緊去死吧!」舉起單掌,便要往他腦門擊落。
丁銀川滿腹冤屈,驀地想起一生抱負,本以為自己學了一身高明武藝,此後便能忠君報國、揚名立萬,想不到卻落到如此下場。他悲憤至極,不由得縱聲大叫,淚水更是滾滾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