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拔都魯（2）一更

  行到小鎮，已是下午，眾人一日未食，早已餓了，便想找間客棧歇息。


  一名夥計站在店門口，見到眾人走來，大聲吆喝道：「幾位客倌快點進來！小店的紅燒牛肉遠近馳名，乃是寧夏一絕哪！」


  姚廣見這夥計目光渙散，下盤虛浮，顯然毫無武功，便放下心來，問道：「我們這裡有兩位修道的師父，素菜可有得吃？」


  夥計忙不迭地道：「有哪！這十里八鄉清真寺的齋菜全是小店包辦，什麼菜式我們不會？包君滿意，包君滿意！」


  姚廣點頭，要夥計給配了兩桌菜色，一葷一素，七人各自分桌吃食。


  過不多時，夥計送上香噴噴的菜肴。


  眾人正待要吃，姚廣忽道：「且慢！」拿出了銀針，每盤菜肴都先以銀針試過，待見菜肴無毒，這才放心。


  李南星問道：「這家店可有怪異之處？」


  姚廣搖頭道：「那倒不是，我只是擔心柳松派人過來作怪，這才多加一道提防。」眾人想起千手女媧狠毒的手段，無不稱是。


  何道洪此時早已餓得前心貼後背，一見菜肴無毒，趕忙取過筷子，夾了素齋便吃，邊吃邊贊：「好味道！比咱們龍虎山的素齋還強得多！」


  白梅見他這幅貪嘴吃相，不禁笑道：「本以為辛苦修道的道長都是瘦瘦的老頭子，整天只曉得畫符煉丹。真要見了何真人，那才算是開了眼界。」


  何道洪一邊大嚼，囫圇道：「小姑娘懂什麼？我真餓時，只要火一上來，連供品都先吃光了，還怕怎麼地！便是三清爺爺責怪，卻又怎地？」


  白梅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何道洪嘴中塞滿食物，大聲道：「怎麼你們還不吃？可別叫我全吃完啦！」


  劉道坤見師弟舉止粗俗，說話無禮，一時甚是生氣，當下轉過頭去，不再理他。


  片刻之間，何道洪已連盡三大碗飯，仍覺不足。吃著吃著，忽覺手掌微癢，便伸出左手搔撓，但口中仍是大嚼，不以為異。看來便是老天爺猛打三個霹靂，他還是照嚼不誤。


  眾人莞爾微笑，卻不忙著動筷，自去談論來日行止。


  劉道坤問道：「李師弟，咱們此來寧夏，卻落得一無所獲，你要怎麼向上司交代？」


  李南星沉思半晌，道：「臨走前我曾與侯爺商議，侯爺說這鹽引乃是柳松出賣朝廷的證物，上頭畫的是我朝龍脈。可我們此行查訪，卻全然找不出其中奧秘。我看這鹽引恐與傳言不同，未必真是什麼賣國物證，目下唯有儘快找到『利通號』，看是否能解開其中之秘。」


  姚廣沉吟道：「這鹽引倘若不是柳松賣國的證物，卻怎會惹來大批武林好手搶奪？那柳松、陳宏又何必這般重視這塊鹽引？難不成其中另有隱情么？」


  姚廣此言甚是有理，倘若鹽引與柳松無關，根本不是什麼賣國物證，他又何必勞師動眾，派遣大隊人馬搶奪？

  李南星搖頭道：「那倒也未必。我與歐陽兄已仔細研究過這塊鹽引，照歐陽兄所說，我朝的龍脈當無深入韃靼朝之理。當年柳松若要以這張龍脈圖換得性命，恐難取信達延汗。照此看來，侯爺的說法未必就是千真萬確。這鹽引定然另有古怪。」


  劉道坤嘆道：「這鹽引倘若什麼都不是，豈不叫我們空跑一趟？」


  李南星道：「這倒不怕。我聽那老漢說了一個名字，喚做『拔都魯』，說不定這人知曉鹽引的來歷。我看除了找到『利通號』之外，便是該從此人著手。」


  他見歐陽北始終沉默不語，便問道：「歐陽兄，你說是么？」


  歐陽北自從見了這「拔都魯」的畫像以來，心中一直有個古怪念頭，好似覺得拔都魯有些特別之處，但又捉摸不定。此時李南星向他說話，方才醒覺，他嗯了一聲，卻也沒回話。


  李南星見他眉頭緊鎖，料知有異，便問道：「歐陽兄，你好似有些心神不寧，可是這『拔都魯』真有什麼奇怪之處么？」


  歐陽北低下頭去，沉思半晌，道：「這拔都魯看起來有些面熟。」


  眾人大喜，忙道：「莫非你識得他？」


  歐陽北搖頭道：「那倒不是，我是聽過一個朋友的轉述，這才覺得此人有些特異。」


  楊郎中哦地一聲，問道：「朋友？他是誰？」


  歐陽北嘆息一聲，黯然道：「他便是揚州馬家最後遺孤，馬興邦。」


  眾人聽得此言，都是啊地一聲，叫了出來。


  歐陽北嘆道：「這『拔都魯』識不識得鹽引的文字，我是不知。但我方才見到此人的畫像，反覆推想當年馬興邦的一番話，恐怕這『拔都魯』與托馬家送此鹽引之人有關。」


  李南星精神大振，忙道：「歐陽兄請說。」


  歐陽北道：「這揚州馬家一案之所以難破，關鍵便在找不到託運鹽引之人。當年我從馬大公子口中得知，那託運客人約莫五十來歲，三綹短髯，背後還綁著特殊的兵刃，馬家老爺子更以『前朝遺老』相稱。那時我聽得這人模樣不凡，便暗暗留上了神……」


  他話尚未說完，李南星已是一驚，道：「你說那託運之人背後還綁著奇怪的兵刃，這……這拔都魯不也這樣么？」


  歐陽北點了點頭，道：「沒錯，我看了『拔都魯』的畫像，一見他背後綁著奇怪的兵刃，再加三綹短髯，歲數也約莫五十好幾，實在太像那託運之人，才有了這番聯想。」他是捕快出身，自來把細，果然見人所不能見。


  李南星大喜，點頭道：「歐陽兄所言甚是。當年那託運鹽引之人一出手就是五萬兩白銀，若不是這些王公大將，誰付得起這等價碼？」


  姚廣沉吟道：「聽你們這麼說來，莫非這『拔都魯』就是託運鹽引之人？可他與前兵部尚書翟大人有何關連？」


  歐陽北搖頭道：「此事我也不知，咱們只有詳加查訪，不妨把這『拔都魯』找出來，再從長計議！」


  李南星點頭道：「正該如此。反正應龍奉命護著梅大人平叛哱拜，我們兩路人馬不妨早些會合，到時自能入得韃靼國，找到『拔都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