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發現曲白在她身後跟著她,易清不曾花費吹灰之力。她正回憶著龍陣石林周邊地區的地理情況,考慮著她之前還真沒有細細思想過的到底要怎麼在這片寶地修鍊的事情時,就察覺到了故意讓她發現的曲白。
易清回頭看著這人,只見他走上前來,也就當並不認識她,客客氣氣的詢問姓名,然後又邀請她同行。瞧著他帶著淡淡笑意的眼睛,易清連一絲撒謊的念頭都沒有,人家這根本是已經確定是她,她再撒謊,那叫鬧笑話。
「一轉。」曲白問她姓甚名誰,易清沒好氣的直接丟出了這麼兩個字。雖然被認了出來,但她還是不能說她就是易清。既然她是九轉道體,易清本來想直接說她叫九轉的,想了一想這實在是太明顯,便將脫口而出的假名字改了一改。
「原來是一轉真君,幸會。」曲白十分鄭重的問候了一聲。
不管易清是一轉二轉還是三轉,反正曲白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她一起同行的了。易清也沒有拒絕曲白的邀請,雖然說跟這個人同行,路上會出什麼意外,這誰都無法預料,但是跟著靈宗的大師兄,好處也多啊!別的不說,單單許多天材地寶,曲白早就已經用了不知道多少的,別人說不定連名字都還不知道呢!
以前盡量的想要跟曲白疏遠一些,主要是因為他們的修為眼界差得太遠,他們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可是如今,他們的世界差不多了,易清迫不及待的想要變得再強大一些,所以跟著曲白,挺好。
易清跟曲白結伴同行,猶豫良久,有一個人,她還是問出了口:「師兄與天機島的那位通悲大師相熟,可知道他如今去哪裡了?」
這麼多年一直尾隨在她身後,口口聲聲的說不跟著她就要馬上死了,他要聽他師傅話的人,忽然就不見了,易清還真的挺不習慣的。
說句可笑的,她進龍陣石林的時候,當真是為通悲著想過的。這石林通悲不進去,她進去的這段時間,他沒辦法跟著她了,萬一他師傅的話應驗怎麼辦?
想一想易清自己都覺得嘲諷,她從前對通悲萬般提防,在熒瓏界的時候,他們也還算是有生死大仇,結果如今擔心他的人,倒成了自己。
易清自己都在諷刺自己,曲白自然是更加意外易清居然會這樣問。他微微側臉低頭,看著走在他身邊,比他略矮一些的人,有些像是不認識她,卻又像是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覺。
曲白看了易清很久,久到易清已經不能忽視,同樣側過臉去,微微抬頭與他對視時,曲白這才收回眼光,告訴了易清,算是非常坦白的告訴了易清通悲的下落。
「他如今……大概是在天機島吧。」
天哪!天機島的那位什麼島主說的話,竟然真的如此靈驗嗎?通悲是從天機島逃出來的,如今回去了,能落得什麼好下場?他也就是三年沒跟著她而已,怎麼這就……
易清沒說話,半晌又低下了頭去,再不問了。曲白這就又看她,最終還是安慰了一聲:「放心,他不會有事的。從前他留在天機島,其實也不會就地死了,只是終生受困而已。如今島內局勢變幻,他更是不會被危及性命,總有一日還是會相見的。」
做了這麼多年靈宗的大師兄,曲白的各方面消息,自然都是靈通的。易清點了點頭,一顆心放了放,這才不再想著通悲了。
接下來的數年間,易清一直與曲白結伴而行。從書上,玉簡之中看來的東西,即便是再詳細,也不如許多年自己的親身體驗和查探。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須躬行,這話放在哪裡都是對的。被曲白帶著在這片地方轉了一些年,易清知道了很多從人為杜撰中不可能了解到的事情。
曲白這些年與易清同行,似乎就是為了讓易清熟悉這片地方,等她熟悉起來之後,曲白便像是功成身退的告辭。易清再一次只能默默的受下這份人情,送走了留在這裡歷練還稍嫌沒有挑戰性,卻依舊是留在這裡數年的曲白。
曲白走了,易清一個人卻是清靜不下來了。這些年他們二人同行,路上總會碰到別的修士。易清雖然將自己改變得面目全非,但曲白卻捨不得讓自己變了模樣,別人一看曲白就認識。那麼,讓靈宗的一竹大師兄陪伴同行的修士,她到底是誰呢?
不少人在猜測易清的身份,有人了解的稍微多一些,猜到的就更早一些。
傅長桓一直都在找易清,他還等著易清一起在龍陣石林周邊歷練呢。結果,易清一進石林就沒了音訊,三年之後,所有修士都出來了,他卻依舊沒有見到易清的蹤影。
聽很多人說,易清出來的很早,出來之後,就被五舟門的修士請去了。這個說法說的人最多,聽起來也像是最為靠譜,傅長桓卻有些不相信。他總也算是有些了解易清了,要去五舟門的話,她會先想辦法跟他見一見,說一聲,然後再走。畢竟,她雖然沒有答應錢宗赴的邀請,但是卻也有留在龍陣石林周邊歷練的意思。
自然,傅長桓想要找易清,除了有想他們幾個人一起歷練的想法之外,還有為了錢宗赴的心思。別人都為他這麼操心,錢宗赴自己當然也不能太過怠慢自己,他更加關心易清的消息。跟一竹大師兄走在一起的女修士,很有可能就是因為怕麻煩,所以才改換了自己容貌的易清的想法,還是他第一個先提出來,引得傅長桓大有同感之後,兩個人才慢慢確信的。
確信了之後就要去證實,打聽到了一轉真君的消息,掌握了她下一步會去哪裡后,傅長桓和錢宗赴一起去見了易清。
沒有親眼看到,只是聽說的時候,傅長桓還半信半疑,等親自見到了真人時,傅長桓便覺得,那就是易清。
她的偽裝術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不高明?難道是這具身體實在太得天獨厚,所以怎麼扮都扮不醜嗎?望著徑直向她走來的傅長桓,感覺他走到她跟前就要叫一聲師姐時,易清不由得這麼想。
易清是這麼想的,事實還真的就是那樣的。傅長桓走到她的面前,毫無障礙的就是一聲師姐。易清無奈,也沒有跟他演戲,直接便承認了。
「師姐,真的是你!」易清承認過後,聽到傅長桓這麼說,當即就有些後悔。她要是知道傅長桓也並不確定的話,肯定要演演戲先把他們哄走。
她的確是在這片地方歷練,可是她不好跟傅長桓他們結伴。傅長桓的修為太低,她去的地方他受不住,他去的地方她又沒必要去,肯定是不能同路的。錢宗赴也是一樣的問題,尤其,他的問題還更多一點。她最合適的同伴應該是伍娉柔,只是現在看來……
「嗯,玉亭真君呢?」伍娉柔並沒有跟傅長桓他們在一起。
易清承認了之後,傅長桓剛剛想要說這全都是因為錢宗赴。大概是真的上了心,否則的話,哪裡會有這麼利的眼光?
他們兩個人的感情還真的是好,剛剛跟易清見面,傅長桓就立馬要當撮合的人。只不過,他話還沒有完全說完,就因為易清突然提起的伍娉柔,而把一張臉耷拉了下去。
「她說要去別的地方歷練,離開如今也年份多了。」他已經很努力的在修鍊了,但還是太弱啊,他一定要儘快的衝刺九重,等到成了真君,就可以站在離她更近的地方了。而不是像如今這樣,心上的人去適合真君的地方,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沒有半點兒跟著去的可能。
這麼一想,傅長桓就立刻振奮起來,回頭看看默默注視著易清,等易清真的看過去的時候,卻又低下了頭的錢宗赴,心裡格外能夠體會他的感受。傅長桓不是那種自己不好也不讓別人好的人,伍娉柔到現在甚至都不清楚他的心意,但錢宗赴的真心,他不能讓易清也全然不知。
「師姐,我實在是太對不住你了。咱們認識這麼多年,我愣是沒有想過,一轉真君竟然就是師姐你,還是錢師兄說了,我才往這方面想的……」
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堆錢宗赴愛到深處自然明的眼光到底有多麼神奇,還有他這些年一直把易清掛在嘴邊上的情形,得虧錢宗赴還是有些說話的本事的,否則的話,他這麼一番撮合,定然會使得人尷尬。
錢宗赴這些年不曾隱瞞的在傅長桓面前表現出來,至少是讓傅長桓看到了的痴心真意,這時候終歸是起了作用。雖然作用並不大,甚至可以說是完全沒有。
易清沒有對錢宗赴這樣銳利的眼光表達任何看法,等他們見過了一面之後,易清也跟伍娉柔一樣,還是要去別的地方歷練的。她不能跟兩個靈君走在一起,那樣,到底是讓她去隊友要去的地方,還是讓同伴跟她去她要去的地方?
傅長桓所有為他說的話,如今看起來沒起一點作用,錢宗赴自然也是失望,傅長桓也失望,無心的人卻是不在意,在與他們這短暫的相見之後,告辭去了她要去的地方。
易清走了,錢宗赴的真心真意卻並不曾斷絕。易清如今的名氣已經不小,但她給眾人留下的印象,卻是只有一個神秘可以形容。
實在是因為易清很少在大庭廣眾之下出現,其次,對於自己,她好像也根本不重視,簡直像是修鍊瘋了一樣的。以前她只是一個小世界來的女子,突破靈君,自然沒有什麼好慶祝,也沒幾個有頭有臉的人去給她慶祝。可是如今,她是九轉道體,又突破了九重,一場真君宴,她完全可以辦得紅紅火火,熱熱鬧鬧。
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修士在等著參加她的真君宴,想要近距離的看看這讓上天垂憐到令人羨慕嫉妒恨的九轉道體,但她卻從來都沒有傳出過要辦真君宴的意思。
真君宴這種事要自己辦,不過卻也有別人代為操持的。現在,易清這種人大概是想不起來自己的真君宴的,她更有可能覺得自己突破九重,完全不是什麼值得慶賀的事情。她那種人,大概當真有那麼一日,飛升成仙的時候,也不會有多高興。一張臉上依舊是神情淡淡,似乎永遠也不會變一般。
一場正式的,大型的真君宴,其實還是個挺麻煩的事情,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成功舉辦的。傅長桓和錢宗赴,他們也有那個自知之明,雖然有如此念頭,卻並不敢去實施。只準備給易清辦一場小的,只有他們不多幾個人的慶賀宴會。
這場小的,並非正式的真君宴,想法還是時時刻刻把易清記在心上的錢宗赴提出來的。他提出來之後,傅長桓就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對不住易清,他們可是好朋友,可是老鄉,可是打那麼久以前就認識的人,他卻是怎麼都沒有錢宗赴那麼細緻,不僅提出來了要給易清辦一場小的真君宴,宴會的各方面小細節,他也全部都包攬下來,細細琢磨,盡量做到最完美,能夠最完美的體現自己的真心。
錢宗赴真的將此事當做天底下最神聖的事情來辦,傅長桓看著也覺得感動,雖然他真的打心底里覺得這兩人不合適,但看錢宗赴如此,他也不好意思打擊他,只想著不管怎樣幫一幫吧。
有傅長桓這個幫手在,宴會的事情,錢宗赴一手操持了,傳話通知的工作,就交給他了。
錢宗赴不曾說過自己要在這場宴會上做什麼,但傅長桓看他如此認真虔誠,自己便在心裡猜測,他大概是要在這場真君宴上表明心跡。
猜到了,自然就要做事前的準備工作,傅長桓去找易清的時候,格外詳細的說了所有錢宗赴為這場小小的真君宴所付出的心血,詳細到易清還沒有去,所有畫面似乎就已經躍然於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