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易清拿著最好的符筆,畫了她人生當中的第一張符籙。
所謂的變化符,其實就是一個小戲法,變化符是當不了武器來用的。這種符籙,也就是修士剛開始學畫符,或者真的是清閑到無聊的時候才會製作。
要畫成這樣的一張符籙,說起來其實還是挺簡單的。易清照著玉簡之中的內容,將自身元氣浸潤在指尖硃砂里,然後再默念兩遍規定好的對她元氣的掌控方法與筆法,終於是將手指穩穩地落在了符紙上。
修士畫符,可不像是普通人畫畫。易清雖然牢牢地記住了她的手指要在符紙上畫出怎樣的線條,但她也知道,畫出一張成功的符籙,重點根本不是這個。
如果沒有自身元氣作為根本,修士只手蘸著硃砂在符紙上畫出一個圖案,那是沒有半點兒威力的。要讓符紙真的變成一個會自己變化的小玩意兒,一種有殺傷力的武器,差不多就是讓一張符籙活過來,那是一定少不了修士的自身元氣引動的。
說白了,不管是陣法還是符籙,還有很多很多其他的修士的手段,都只不過是修士用一種別的方式,來更有效率的利用自己的自身元氣而已。
最基本最簡單的變化符,空明修士就可以學著畫了,易清如今的修為,對天地元氣的掌控力,不知道比她空明的時候好了多少。這個變化符,她雖然是第一次畫,卻也成功了。
畫符的時候,硃砂要怎麼走,元氣在哪裡濃哪裡淡,玉簡裡面都說的一清二楚了。易清照著做,雖然她一張符畫完之後,符紙上硃砂勾勒出來的圖案,她怎麼都覺得沒有她腦海中那些立體的符籙圖案一樣勻稱完美,但丑點是丑點,能用不就好了?
易清用自身元氣按下了她已經畫好的第一張符籙上,等於是開啟符籙的開關后,這麼一張平展展的符紙,突然間就自動彎折起來,眨眼的功夫,便折成了一朵惟妙惟肖的小花。
易清在桌邊默默瞧著她的成果,看著桌上那朵紙花,看著看著,她就有些興奮起來。把那小花放到一邊,易清又拿起了新的一張符紙,下手比之前要穩許多的,又在那張新的符紙上面畫下了同樣的圖案。
只可惜,易清沒有辦法給這些小花全部上個色。否則的話,沒多久之後,她桌子上的一片成果,乍一看應該當真是花團錦簇。
這是易清第一次接觸畫符,原諒她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從小世界……不對,她是從壓根兒就沒有修仙這件事情的地方來的。總得來說,就是個更沒有見過世面的人。
在一張符紙上面塗塗畫畫幾筆,這張紙就跟活了一樣,可以自己折成一朵花,可以折成一隻小鳥,可以折成一個小動物……
當然,這些都是拿來玩兒的。想一想等她畫符畫熟練了之後,修為更高了之後,她可以畫出比手榴彈更有威力的五雷符、天雷符,甚至等她修為上去了之後,她隨隨便便畫的一張符,就能鋒利好用過熒瓏界最好的兵刃,就能……想想這些,易清實在是沒辦法平靜。
符紙十分輕巧單薄,有幾寸高的一疊符紙,雖然看起來少,但其實也真的夠畫一段時間了。而易清的乾坤袋子裡面放的符紙,卻是高高的兩摞。
不擔心材料,易清真心決定了她要學一段時間的畫符,這種東西真是太有意思了。
在腦海之中搜索到別的變化符應該怎麼畫的教程,易清倒也沒有因為第一次畫符,一直到現在畫了這麼二十來張,從來都沒有一張失敗就驕傲。她乖乖的照著基礎課程學,只是學的速度快了一點而已。在屋子裡面沒日沒夜的畫了五百多張,也有可能是更多的變化符之後,她倒也不覺得厭煩,看著堆滿了桌子的作品,她一邊有成就感的同時,一邊也想著要怎麼處理一下這些東西了。
符籙是一次性用品,用過之後就只能毀掉丟掉了,回收利用是不可能的。易清找到了自己畫的第一張符,把那朵小花用元氣理平整了,望著符紙上雖然也算是端正,但終歸不太好看的圖案,易清還是決定把這種很有紀念意義的黑歷史保留下來。
她拿起了自己從熒瓏界帶來的,她其實根本就沒有怎麼寫過的姑且算是日記的冊子,翻開到一頁,將那張符紙夾了進去。
這一頁,記錄著她第一次了解到符籙。把符紙夾好之後,易清隨手往前翻了翻。前面一頁,是她前些日子才記錄下來的她自己總結出來的化歸的三個階段該做什麼——三個詞語,佔了一頁。
再往前,夾著一片枯黃的圓葉,那是她離開熒瓏界之前,在納靈秘境的秋色林之中,摘的一片葉子——也算是一個紀念,她對熒瓏界沒有任何歸屬感,對葬劍大陸也沒有,但是,她好歹曾經在那裡待過。
再往前再往前,一個整體寫得沒有任何美感的息字闖入易清的眼帘。腦中沒有串起任何聯想,易清卻也不甚在意,見她的這本說是年記都太勉強的日記被她這麼眨眼間就看完了,她把冊子收了起來放好,又望向桌子上的那一堆符籙,打算開始學著畫一些更高級的了。
百符錄裡面有好多種火符,易清學了最簡單的一種明火符。可即便是最簡單的,難度上來了就是上來了,易清糟蹋了這麼多符紙之後,頭一次,真的畫符失敗了。
不過,她最不怕的就是這種失敗,半點兒被打擊到的感覺都沒有的,易清接著畫。兩次三次都失敗,她就畫十次。要是還失敗,那就畫一百次。反正符紙夠用,硃砂夠用,她的時間也夠用。
幸好易清沒那麼笨,她第五次就成功了。拿著一張照樣丑的反正她不願意直視的符籙,易清將桌上她的一堆成果,轉移了一半到地面上。接著,她引動了剛剛畫出來的明火符。
火苗驟然間在屋中竄起,因為有易清的元氣隔絕控制,火苗只是將易清丟在地上的一半符籙燒了個乾淨。真的是燒的連什麼都不剩,燒完之後,地面上什麼東西都沒有。沒有任何火燒過的痕迹,沒有那些符籙留下來的灰燼。論理來說,紙燒完了肯定有灰的,但這符紙,被處理過之後,好像真的就跟氣一樣消散在天地間了。
易清又畫了一張明火符,這次直接一次成功。她將剩下的一半符籙,直接在桌子上面點了。這麼練習了兩次之後,因為易清左看右看,實在是找不到能燒的了,她就開始學習別的符籙。不求精通,至少她先嘗試著畫一下。
易清在符院裡面領到的符紙真的是不少,可易清也是個能人,她是硬生生的在屋子裡面憋著,把她乾坤袋子裡面的符紙全都用完了。
用完符紙之後,易清還是想接著畫。她現在把時間安排的挺好的,畫符畫膩煩了,她就去修鍊半個月。半個月之後回來,再繼續畫。
沒材料了,她就出去轉悠了一圈,很快便打聽到時間過了多久——槐山符院裡面的符紙,修士半年才能領一次。易清畫完了那麼兩大摞之後,半年時間早過了。
她樂顛顛地去給自己領了兩大摞符紙,裝在乾坤袋子裡面,后又去了一回藏書閣,讀了幾十支內容有關於符籙的玉簡,接著就回了住處,日子一成不變。
這樣的生活,至少過了五六年有餘。直到靈宗的大比馬上就又要開始,她研磨硃砂的這份工作,工作量加重了一點的時候,易清才決定了要把符籙放一放。
她這個修為的修士,應該學會的最基本的符籙,她至少都會了。這幾年除了調劑心情的短時間的修鍊之外,她幾乎沒日沒夜的畫符。這麼些時間下來,她自然是有些成果的。
想想她在靈宗看到的第一次大比,那個把符籙當成不要錢的東西一樣亂灑的男弟子,易清瞄一瞄自己乾坤袋子裡面她覺得質量還可以,就給自己留下來了的符籙,覺得如果她現在跟人打擂台的話,應該也可以跟那個男弟子一樣豪氣了。
易清現在也就是慶幸,幸好符籙和畫符籙的硃砂,並不是很佔地方的東西。否則的話,這乾坤袋子還不知道夠不夠裝她這些成果的。
易清已經到她能去的藏書閣的二層三層去走過了,不過,她只看有關於符籙的玉簡。但看了也沒有用,尤其是三層的一些符籙,她是真的畫不出來了。哪怕是她當真嘗試一百次,她也畫不出來。
一層是空明化歸,二層是化歸中期,三層是化歸後期,應該是這樣的。三層的那些玉簡,不管內容是有關於陣法,還是有關於符籙,或者是有關於化歸修鍊的,大概都是要等到她化歸後期再去看比較好……不然的話,那就是她在符籙這一方面,悟性太差了。
把學習畫符的事情先放下,易清磨好了自己該磨的硃砂,再一次去藏書閣的時候,她去了二層,拿起內容八成是教導修士如何在化歸中期更好的修鍊,這個階段又有什麼需要注意的點的玉簡,一口氣讀了一百多支。
感覺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樣的易清,這時候真真覺得,她對修鍊的興趣,真的是遠遠超過畫符擺陣。這些年她雖然就忙著畫符了,但內容有關於陣法的玉簡,她還是讀了一點,對這種利用修士自身元氣的手段,她不熟悉,卻也至少了解了常識。
她對這些修士能用的五花八門的手段十分好奇,可到底,她對修鍊是真愛啊。
易清投入到如何給自己丹田中的元氣打碼的學習中無法自拔,時間說快也快,易三郎來了葬劍大陸,眨眼間也已經十年了。靈宗的大比再次開始,還是照樣的,易清的態度沒有出錯,在未來的一段時間之內,她是不會失去七景靈君這個靠山,也不會讓徐澗自動遠離的。
照樣走了後門,易清早早地去了那處連地方都沒有換的陣法,等待著大比的第一輪開始。徐澗上次成功的進了第二輪,至於他在第二輪挺了多久,易清就不知道了。易清只知道徐澗終歸是沒有挺到第一輪。徐澗修鍊肯定也是勤奮的,這三十年的努力,不知道會在這次的大比之中收穫什麼成果。
這一次的大比,齊汐肯定還是要參加的。她們之前幾天就見了一面,這三十年幾乎都一直在苦修的齊汐,表現得很有信心。易清卻沒有在心裡祝福她,她還惦記著上一次她祝福了,然後齊汐失望了的事情呢!
日子連著十年十年的過,易清的朋友卻沒有多起來。不要說是朋友,連與她稍微相熟一些的都少。上次靈宗大比,就是徐澗和齊汐,這一次還是他們兩個……三十年都過去了,易清想著她是不是應該在修鍊之餘,稍微擴大一下自己的交際圈。
但是,她的眼光也是很高的。她想要認識並結交的人,一定不能很差勁了。可那些很優秀的弟子,她看得上人家,人家可看不上她。
算了,還是乖乖修鍊吧。現在安安全全的,日子平平靜靜,多好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裡面差不多就儘是結局不知好壞的麻煩了。她還是不要去找麻煩,這樣安靜的日子,暫時先過著吧。至少,過到她結丹。
易三郎和傅長桓就在易清的身邊,易三郎還是頭一次看靈宗大比,易清和傅長桓就等著比試開始了,他卻是有些新奇的。傅長桓嘴巴閑不住,就開始跟易三郎說上次靈宗大比的時候,他跟易清看到的幾場比試。
易清注意著他們兩個人說的話,也注意著周圍別的弟子們說的話,一時間也沒察覺到傅長桓不知道跟易三郎說了什麼,說著說著就興緻高昂地問她:「師姐,大比之後就是弟子的試煉,我這次打算去看一看,師姐要去嗎?」
易清愣了一下,說實話,她的確知道大比之後藍衫弟子的試煉,但她一直沒想過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