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傳開
「你這是怕把我不小心打死了嗎?」看著寶兒在距離她一尺之外的地方揮動的小拳頭,易清有些哭笑不得的問。
「不是,我擔心小姐萬一躲不開怎麼辦?」寶兒有些無奈的停下所有動作道。如果她真的一不小心一拳呼上易清的臉,尷尬不說,她的力氣也不小,易清難道都不會疼的?再說了,對著易清那麼一張臉下手,她也怪有罪惡感的。
其實也並不全部都是她的原因嘛!如果換成是她,面前飛過來一個拳頭的話,她早就後退應對了。但易清卻不是這樣的,她的拳頭在她的臉前邊晃來晃去,她連眼皮都不帶動一下的。這就顯得她像是在一個人比劃,根本不像是兩個人比試練手。
「你的拳頭還離我那麼遠,我有什麼好躲的?現在我的對手是你,若是換成別人的話,人家每一次在離我那麼遠的地方虛晃一拳,我就立刻咋咋呼呼地跳開躲閃,那不等人家真正動手,我已經自己把自己累死了。」
「再說了,別說你能不能打到我,就是真的打到了,那有什麼?大家都是修士,你就算是力氣不小,總不可能一拳打死我吧?我緩一緩,不就好了?修士有點小傷小痛的,那不是很正常?」
易清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一種非常理所當然的感覺,當然這也的確是對的。東山府之中,拂塵的弟子倒是過的是一種仙人的生活,身邊雲霧繚繞,大家坐下來,來說一說修仙的感悟,講一講很多大道理。
比他們更強的明台的弟子,生活質量就要差多了,活得也很粗糙。一天到晚的在外邊,跟妖獸拼殺,身上的衣物總是帶血的,破掉的。如果完全忽視掉他們的實力的話,這群明台的弟子,簡直就跟那普普通通,還沒多少手段,打個獵物還把自己弄得一身是傷的破落獵戶差不多。
東山府中的弟子,實力只要一到明台,過一段日子再去看他,那跟之前簡直就有天壤之別。跨過這道門檻和沒有跨過這道門檻的弟子,誰都能輕輕鬆鬆分辨的出來。
已經到了明台的修士,他們都是被鮮血和死亡淬鍊過的,整體的氣場就放在那裡。像是特種兵和普通老百姓,誰會分辨不出他們?
當然了,在這其中,也不乏有那麼個別的比較嬌氣的傢伙。那些人,暫時先撇到一邊去。大多數的明台弟子,對於自己要走的路,對於他們身為修士以後的生活,多少都已經有了一個很正確的認知。
修士不是仙人,他們未來的生活中,不會有多少駕著雲講講道,聽聽經,騰著霧下下棋,睡睡覺的悠閑光陰,等待他們的,是數不盡的危險考驗。跨過去了,是更進一步。跨不過去,是粉身碎骨。死亡都隨時可能會到來,一點小傷小痛,真的不算是什麼?
易清雖然說是剛剛到明台,但修士的這種日子,她卻是早已經過過了。所以現在,她是一個合格的,有正確的認知的修士。但寶兒,卻並不是。她還太端正,太拘謹,太害羞了。
寶兒也懂得易清的話,但她感覺自己還是有些做不來,聽易清講完這些道理,讓她繼續之後,她閉著眼睛想了想易清應該不會那麼容易被她打到,想了很多遍,她才再次開始動手。
這次比之前要好一點,至少易清如果不躲的話,寶兒的拳頭肯定能落在她的臉上。但寶兒的動作太猶豫,太遲緩了,易清覺得她要是不躲開的話,挨這一拳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對不起自己。
「要是在擂台上還這麼溫柔的話,我估計評選你一分都得不到的。」
「快一點!出拳的速度再快一點!而且,打人不能專門打臉,別的地方你也要顧及一下。你每次只出一個拳頭,別人就很好躲。你的腿呢?你另外一隻手呢?」
「你這套拳法我也看你練過,咱們暫且不提你直接照搬著書上的招式就來打架,這太過古板,別人如果也練過這套拳,那就是在看笑話了。咱們就說你當時在一個人練拳的時候,那個聲勢完全不是這樣子的。」
「你怕什麼?你猶豫什麼?真怕把我一下弄死了嗎?」
寶兒沒有打過人,易清知道多少該給她一點時間,但要當老師的話,她其實是很沒耐心,很不負責任的那種老師,太急於求成了。不過易清沒想過改掉自己這樣的性格,她還是更相信人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
「……寶兒,現在我對你來講,沒有任何別的身份,我只是你的對手。就像你剛才那樣,哪裡都不動,只揮一隻手,當然也是可以的,但你要這樣打……」
教了她很多遍,寶兒的進步卻是小,那種溫溫柔柔的打架方式,易清實在是不敢苟同。說的她嘴巴都有些幹了,她索性不再浪費口舌,直接自己給寶兒演示了一遍。
話音未落,她把寶兒的姿勢學得一模一樣,直接沖著寶兒的臉就打出去了一拳。
寶兒什麼都沒有來得及想,身體本能的反應就是讓她伸手,趕緊讓她去攔住那隻拳頭。因為那隻拳頭的架勢,好像根本就不是嚇嚇她,那拳頭好像是要一拳打爆她的頭一樣。但她抬手的速度不夠快,易清的拳頭停在了她的左眼前,她的手也只是剛剛抬起來,距離易清的手腕,還有半尺。
易清放下了拳頭,拍了拍寶兒停在半空的手:「這不是挺快的嗎?」
看寶兒被嚇得獃獃的,易清也不著急給她再做一次演示,只跟她說:「打鬥不是一種很和平的手段,沒有哪個傻子會說咱們來打一架,把這個當做玩耍吧。要和你打鬥的人,不是你的對手,就是你的仇人。對手要打敗,仇人更是要殺掉。後者不必多說,但即便是跟前者打鬥,你也要拿出對後者的氣勢。不必對他客氣,在不要他的命的前提下,能有多不擇手段就有多不擇手段,能下多狠的手就下多狠的手,打敗對手才是目標。」
「等你贏了,是要跟或許恨你,或許敬佩你的對手握手言和,還是再也不看一眼手下敗將,那都是你的事情,那都是你贏了之後才要考慮的事。在打架的時候,不能想那麼多。別管我是誰,別管以後你在評選的擂台上會碰到誰,把我們當成一個你必須要踹翻的木樁子就好。」
「嗯。」寶兒點了點頭,可能是被易清剛才那一拳給氣著了。
寶兒這下子看起來像是要真的動手了,易清卻是喊了暫停,遞給了寶兒一根木棍,讓她當作兵器。
她想了想,女修士好像確實沒有幾個直接徒手干架的,要打鬥也會注意姿態。她也算是在東山府待了不少時間的人,在每年的評選的時候看見的場面,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男弟子打的比較狠,就是完全不顧形象的那種狠,打到最後,偶爾鼻青臉腫也是會發生的。
但女弟子在擂台上的畫面,尤其是兩個女弟子,不說其中有多少真才實料,首先觀賞性是真的非常高。衣袂飄飄,再加上女弟子選擇的兵器,一般沒什麼很粗豪的武器,大多數都是軟劍、長鞭,再仙氣一點的,甚至會選一條長綾。
漂亮的女修士,加上這麼漂亮的兵器……易清參加完評選,有的時候也不會立刻就回自己的住處。就算是立刻就回,回的路上她也能看到很多擂台上的場面,看到兩個女修士對戰,就連她都會停下腳步看一會兒。
在她以前生活的世界,只有通過很多道具才能營造出來的那種「仙界裡面仙人飄」的感覺,現在真實用肉眼就能看到了,她其實也是挺稀罕的。
寶兒這樣的姑娘,對女修士的認知,估計還是特別仙的一幅畫面。她還是給她一根棍子,雖說棍子好像也配不上仙女,但好歹比仙女徒手肉搏,要能令人接受的多了。
拿上兵器,差點挨了一拳的寶兒,果然是比之前要放得開些。她學的劍法也都用上了,雖然說還是照搬招式,但在對付易清和她一個人練劍的時候,她的架勢和那種氣場,終於是差別不再那麼大了。
易清也終於能夠把眼光和心思真正的放在寶兒的身手上,不用再去糾正她的心態了。
「……你一共擺了三個招式,一共有……顯而易見的破綻,一共有十一個。就是那種一個普普通通的弟子,也能立刻抓住你的破綻,迅速反擊,打敗你的。」
「手為什麼要放得那麼低?而且還是兩隻手?這樣怎麼護得住自己的肩膀?你幾乎是把自己的整個右邊肩頭送到了對手的兵器之下!」
「剛剛你的腳又白放著了……不用蓄力,不用保持平衡,更不用接下一個招式,那為什麼要白放著呢?剛剛你明明可以直接抬起一隻腳踢我的右膝。力道略微用大一點,你的對手已經廢了……」
「寶兒,以後打架,切記不能這樣門戶大開,會被人弄死的……」
「不要那麼注意進攻,我不是你今年評選擂台上的對手,我除了躲閃和防守之外幾乎沒有動過,但你的對手不會是個獃子,他也會動手的。你要時刻注意保護自己,受傷了還可以贏,直接一下被人抓到致命要害,那就是輸沒商量!」
易清的大道理多得很,她不說話時不說話,說起話來道理多的寶兒記不住。舞出三個劍招,才需要多長時間?聽易清給她講她的破綻,然後她一個個的把那些破綻抹掉,就花了半天工夫。
寶兒也不是神,太苛求於每一個細節,她也會煩的。但易清卻是個很毒的人,看到寶兒的耐心有些撐不住了,她馬上就問寶兒院務堂的工作怎麼樣……
一想起評選成績不好就沒辦法自己安安靜靜的修鍊,要去院務堂做這做那,寶兒就立刻精神了,易清說什麼她都照做。
幾天功夫下來,除了當中有幾個女弟子來找寶兒,寶兒隨她們出去,休息了小半天的時間之外,她一直都是在易清的高強度訓練之下度過的。
高強度訓練的不只是她,易清自己也覺得有些受不住。她有挺長時間沒當過老師了,尤其是教人怎麼打架。開頭容易沒耐心的是寶兒,後頭容易沒耐心的倒是易清。
所幸,不管過程再苦再累再煎熬,看到結果的那一瞬間,人都是會感覺值得的。
寶兒迅速地從一個連沖著易清揮拳頭都猶猶豫豫、溫溫柔柔的姑娘,變成了直接朝著易清的頭砸棍子,也絕對不手軟的……姑娘。
她們兩個人在這鳴幽閣裡面一個教,一個學,孰不知外頭已經鬧翻了天。如果不是覺得看看易清可能會讓他們在修鍊上遭遇瓶頸的話,如果不是鳴幽閣太過偏遠,而且大多數人都和易清不熟,到她的住處去會顯得很冒昧的話,易清住的鳴幽閣這幾天估計已經成景點了,不知會有多少人來組團參觀。
「咳咳……什麼?」林二公子是什麼人物?年紀輕輕掌控整個林家,城府之深,手段之莫測,旁人根本難以想象。但就是這樣的人物,聽到易清又在東山府長住下來,而且擺明了是想要繼續修鍊的消息的時候……正在喝茶的男子嗆住了,嗆的還很狠。
這世間,怕是比林二公子再厲害三分的人,也找不出來多少了。所以可想而知,易清又回到東山府的這個消息,給那些遠沒有林家這位二公子的涵養和素質的人,造成了多大的衝擊。
當然了,沒有什麼人會被易清這種執著於修鍊的精神所感動。在短暫的震驚之後,大傢伙就炸開了鍋。很快,易清這個廢物又回到了東山府,她要繼續修鍊的消息,就在東山府傳開了,傳成了誰都知道的那種程度。
不過易清卻看的比較開,在教導寶兒的間隙,她有時候還會想一想——這才是哪兒到哪兒,很快,估計整個熒瓏界,都會知道這個事情的。
她這個人吧,註定了就是一個名人。鬧點兒大的小的動靜,整個世界都知道的那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