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節日
鎏帝關?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鎏帝關嗎?
大涼建國三百年後,因為鎏帝的父親宗永皇帝的子女太多了,偏偏當中又出了好幾個像鎏帝這樣有大才的,自然,宗永皇帝不管立誰為儲,立誰為帝,都勢必要帶起一波風浪。
易清以前生活的世界,歷史上有「九龍奪嫡」這樣的事。這大涼當年的帝位之爭,其精彩和殘酷的程度,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
失敗者不必提起,最後勝出的人,便是大涼第一帝——史稱鎏帝。
他在這邊關小城起兵,一路殺入京都,平息內亂,穩持朝政。他的競爭對手,盡數死於他刀下,這帝位,他理所應當的坐了上去。
不提鎏帝做出了多少卓越政績,才將他推上了大涼第一帝的位置。他當年起兵的邊關小城,因在他發兵之前,所有百姓自發的供送錢糧,所有適齡男丁自發加入他的軍隊。故而登基之後,鎏帝感懷這滿城百姓的支持,便用自己的帝號,給這座小城命了名。
從那時起,這八月五號歡送帝君的習俗,就在這小城流傳了下來。
當然,到了如今,這節日早已不再是送帝君的日子,而是這一城百姓慶祝所有應該慶祝的好事情的日子。
易清尋著她喜歡的味道,走到一個熟食鋪子前,要了一碗涼涼的湯水,而後就坐在那小鋪子里的桌子上,邊喝,邊看著外頭的一街熱鬧。
鋪子很小,裡頭只有兩張桌子,另一張已經坐滿了人,易清坐著的這張,旁邊也有人。他們笑呵呵的高聲談論著各種各樣的事,其中自然也有有關於易家的。
幹活麻利,笑起來也爽朗的跟個老爺們一樣的老闆娘,又端著一盤子吃的喝的出來了。
「咣當」,一小碟子被切成方塊的看著像豌豆黃的點心,放在了她面前。易清愣一下,微微側頭,「店家,我沒有要這個……」
「嗨,瞧姑娘就是打外地來的。這小點心呀,張家大嫂年年送,瞧誰順眼給誰送。我說大嫂子,怎得這兩年都不送我一盤?」
同桌的不知誰家的媳婦,抱著個孩子,邊給易清解釋,邊埋怨老闆娘。
「去去去!也不知道是誰,嫁了人還天天到我家裡來蹭飯,都把我吃怕了!我呀,能省下來這一盤就是一盤!」
「大嫂子,您可不能這麼說,這店裡這多人呢!這要出去了,可不得逮誰都說,老李家的媳婦又懶又饞?」
「誒!我們這就出去好好說說!」
「去!你們這群大老爺們兒湊什麼熱鬧!」
「今兒出來不就是湊熱鬧的嗎?」
「就是啊就是啊!」
「呵呵……」
「哈哈……」
身邊的笑聲愉悅而又響亮,喜歡安靜的易清,此刻卻並不覺得怎麼討厭。她拈起一塊盤中的黃色小點心放入口中,味道倒是平平,只是那涼涼軟軟的口感,在這夏日,就已經足夠令人喜愛。
吃一塊,再吃一塊,不知不覺,便只剩下最後一塊。
旁邊有孩子輕輕的叫喚了兩聲,聲音軟軟的,將人叫的心軟。
易清要往盤子里伸的手一頓,接著便將那不大的小瓷碟,推到了身邊帶孩子的李家媳婦面前。
最是容易跟別人搭上話的李家媳婦,對著眼前這個大熱天披著斗篷的小姑娘,卻有些膽怯。之前借著老闆娘的話頭倒是說的大方,現在,她只是喏喏地道了一句謝謝。
因為離得極近,她可是瞧的一清二楚的,這小姑娘身上斗篷的料子,可是極貴重的布料。她從斗篷底下伸出的手,也是瑩潤白皙,彷彿打裡頭透著光一樣。
這怕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也不知怎麼在這小店裡吃東西?
那孩子乖巧,跟他娘一起說了聲謝謝,這才把碟子里的小點心拿起來吃。
見又來了一堆客人,易清站起了身,空出了位置,離開了這家小店,也不管店裡的人,圍繞著她繼續生出的話題是什麼。
大街上,曬著太陽,易清立刻感覺到了熱。不過,以她半築基的修為,這點暑氣不算什麼,她繼續頂著大太陽隨意的亂逛。
「哎喲,你這老翁,你是哪家的啊?敢把名字說出來嗎?我這就去找找你家裡人,你兒子你媳婦,看看他們管不管自家老爹這麼辛苦頂著大太陽在這裡騙人!」
結果沒走幾步,就聽到不遠處書攤前圍著的一圈人當中有人這樣高聲叫。聽著卻沒有什麼戾氣,在這樣的節日里,這鎏帝關的人,不管說什麼都帶著笑聲。
「哪有這麼騙人的?就這麼一沓子紙,你要一兩銀子?」
「就是啊!一兩銀子,我都能到前頭劉家大叔那提兩條牛大腿了!」
「老趙家的,你一年到頭就惦記牛大腿啦?」
「滾犢子!像是你沒去買過似的……」
書攤前的人們說起了牛大腿,慢慢跑歪了話題,也就漸漸散開。剩下那麼幾個較真的,依舊待在書攤前,還坐了下來,明顯是閑得發慌,今天就要跟那賣書的老爺子說出個道兒來。
「你這老翁,來說說,說說,你這一沓子紙,怎麼就值一兩銀子了?」
「這好東西,一兩銀子還是賤了呢!」
攤主是個鬚髮花白的老頭兒,這會兒眼睛瞪圓,臉紅脖子粗的跟攤子前的幾個人辯論,瞧著竟有些可愛。
「喲喲喲……那你說多少銀子才合適?」
「嗯……」老頭兒明顯謅不出價錢,憋了又憋,才憋出兩個字:「十兩!」
攤前的客人笑了,「我說你這老翁,瞧著不像騙人的,卻在這騙人。說是一個騙人的,卻連胡說八道都不會。」
「這麼的吧,瞧你這紙倒是不錯,給我拿一沓子,算兩錢銀子。」
「嗯不賣不賣!說一兩,就一兩!」
「唉,你這老翁不識好!要像你這麼坑人,遲早能把自己坑死了!這麼一沓子紙一兩銀子……我今兒還就在你這裡看著了,要真有人買你的,我也跟著他買!買兩份!」
易清看著那花白的鬚髮有些亂蓬蓬,擋住了不少他的臉的老頭兒,可能是被這滿街的人傳染了,她也有些閑得發慌的站在書攤旁邊,看著那老頭兒和客人辯論,辯論攤子上的那一沓子紙,到底是不是值一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