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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趙鳴歌的去向

  鄭基勛聽到路對面的蒙古包帳里傳出些微吵鬧聲時,為了確定沒有聽錯,他還特意向金大呂求證。


  金大呂早伸長脖子在聽,聞言就沖鄭基勛點下頭,還把食指放在兩片唇中間,示意噤聲,他正聽著呢。


  鄭基勛沒有把脖子跟金大呂一樣伸長得像只長頸鹿,他直接走到了路對面,快得金大呂想拉住他都來不及。


  魏子朗蹲在帳里一角悶著腦袋,抽兩口煙嚎一句:

  「鳴歌說回家一趟,給他兒子擺滿月酒,這又沒什麼!隊長你著什麼急啊!」


  鍾益坐在矮桌邊,桌上放著一大碗青稞酒,端起他就喝一大口:


  「他要回家去給兒子擺滿月酒這是好事兒,他怎麼不好好跟我說啊?這樣一聲不吭地就走,他是在跟我置氣?」


  「置什麼氣?隊長,你就別多想了!」魏子朗煙也不抽了,起身同在桌旁坐下,把煙頭按進煙灰缸里滅掉,說:「再說衣物什麼的,也沒什麼吧……」


  最後的吧,他說得尤其沒底氣。


  鍾益看他,不說話。


  鄭基勛來的時候,剛好是帳里兩人吵完最激動的部分,兩廂冷靜下來好好說著話兒的時候。


  他很遺憾沒看到打架的部分,兄弟么,是越打感情越好,就像他和昌南,雖然後來沒打,也不是他不想打,主要是他打不過學乖了。


  在帳外意思意思喊了句打聲招呼,他就進了帳,一看帳里兩人的架勢,就知道是連吵也吵完了,正沉澱冷靜正經說事兒。


  他問:「我在路那邊就能聽到你們的吼聲,怎麼?反目了?」


  雖然不是很熟,但他這個人就是自來熟,他認為他和兩人都認識過了,那就算得上朋友。


  朋友么,有時兩肋插刀,有時閑話挑事,練練身手的同時,也練練腦瓜子和嘴皮子。


  畢竟吵嘴能吵贏,這也不是一般的技術活。


  魏子朗性格也是爽直,瞪鄭基勛一眼就鼻吼出氣,想說什麼又覺得跟鄭基勛說,那就是在廢話,索性最後是不說了。


  鍾益終歸是頭兒,心裡再堵得慌,也不忘最基本的客套和禮儀,何況他向來把每一個來到犀藏定居或旅遊的漢人都視作兄弟姐妹,是親人他就不能怠慢了。


  讓魏子朗再去拿個乾淨的白瓷碗,他親手給鄭基勛倒上一碗青稞酒:


  「鄭先生說笑了,就是兄弟倆吵吵嘴,沒什麼大事兒。」


  很顯然,鍾益沒想細說的意思。


  鄭基勛在犀藏定居,從不習慣喝酥油茶、青稞酒、吃糌粑,到現如今已是樣樣習慣,且覺得樣樣都不錯。


  他喝口青稞酒:「我在帳外好像有聽到趙先生走了?還把衣物什麼的都帶走了?這是不準備回來?」


  一連三個問題,他也真是夠不客氣的。


  魏子朗一聽重新瞪起眼來:「你居然在外面偷聽我們說話?!」


  「哎哎哎,這什麼話,什麼偷聽啊,就你們這兩大嗓門,還用得著我特意站在帳外聽?」鄭基勛手一往帳外指,「你去問問金大呂,看他能不能聽到你們在這邊的大嗓門!」


  剛才處於激動中,鍾益是不自知,這會兒冷靜下來一想,確實是激動過頭了:


  「那不瞞鄭先生了,確是這麼回事兒,我也不是說跟鳴歌置氣,更不是氣他不跟我打聲招呼就走人,我是怕……」


  「你是怕趙先生其實根本就沒回家去?」鄭基勛接下鍾益的話,見鍾益目瞪口呆的模樣,他也知道自已猜對了:「你也別驚訝,這有什麼好難猜的?」


  他指著魏子朗說:「他和趙先生都和你情同手足,他們在意你,你也同樣在意他們,這是相對的,不用猜。再者,這是什麼地方?你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待了一年是為什麼?他們知道,你自已更是心知肚明。而我聽昌南說,你很早就想進谷,昌南和白朝一來,你就更是時刻蠢蠢欲動,這點這幾天他們倆沒少阻止沒少勸你吧?」


  鍾益怔愣的神色已然下去,他沉默著。


  魏子朗一聽再一見,再不懂他就真的是蠢到外星球去了:

  「鄭先生的意思是,鳴歌很有可能獨自進谷了?」


  說完沒等在場另兩人的反應,他自已立馬否定:


  「不可能!鳴歌雖然沒跟隊長說,但他有跟我說的,他說要回家去給兒子擺滿月酒,擺完就回來!還讓我好好看著隊長,千萬不能讓隊長進谷,還說隊長老大不小了,操心自已的終身大事時,也給隊長操操……心……」


  越說他是越說不下去了,說著說著怎麼覺得趙鳴歌是在交代後事一樣,他再想起另一事兒來,他緊緊地看著鍾益,一副快哭了的模樣:

  「隊長,鳴歌很早以前跟我說過,說他自到這谷口陪你守著,他老婆就回娘家去了,連生孩子都是在娘家生的……我蠢啊!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他說他回家去給兒子擺滿月酒,擺什麼啊擺!他爹媽早不在了,老婆兒子在娘家,他家裡根本就沒人!」


  鍾益先是被自已的念頭想得急了,再是被鄭基勛猜得心慌慌直跳,現在聽著魏子朗已帶出哭音的話,他臉色更是刷一下白了:

  「先別自已嚇自已,興許鳴歌也去他老婆娘家了……」


  鄭基勛雖不大認為這會是事實,但他見兩人一副天塌下來的神色,他也不好再雪上加霜,點點頭附和:


  「是,這也不是沒可能。」


  「不可能!」魏子朗一下站起來,舉步就往帳外走,邊走還邊嚷著:「他老婆不是藏人,是漢人姑娘!她娘家遠在千里之外的兩廣!隊長和我還守在這裡,他不可能撇下我們遠走!」


  這點鐘益同意,他也起身跟在魏子朗身後。


  鄭基勛是客,主人都走光了,他自已也得跟著走人,最主要的是他得攔下顯然已亂了分寸的兩個人:


  「等等!等等!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鍾益說:「進谷!」


  魏子朗也說:「對!進谷!」


  鄭基勛真想翻白眼:「趙先生到底是回家擺滿月酒,還是偷偷進了谷,這還得核實!還沒最終確定的情況,你們倆慌什麼慌!警服雖然脫下了,但你們以前身為公安的心理素質哪兒去了!」


  被他吼得沒再往谷口沖的兩人終於安靜下來。


  鍾益發熱的頭腦慢慢冷卻下來后,他立刻讓辦子朗回城裡去找趙鳴歌岳父岳母家的聯繫方式,好問清楚確定情況。


  魏子朗上車踩油門走後,他轉過頭后對鄭基勛表達了最誠摯的謝意。


  鄭基勛擺手:「不用謝,你還是好好想想確定下來后該怎麼辦吧。」


  迴路對面的帳營,他望著谷口,想著昌南要是知道他改了性子,管了件於他而言是閑事的事兒,回來后不知道會不會送他一朵小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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