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對話
蜀山南山，沈青茯獨自閉目盤坐在山前鎮守蜀山劍陣，與百萬妖族正面對峙。在她的四周，不止是含光一柄神劍，蜀山另外的六柄神劍也此起彼伏的繞著她盤旋不休。
妖族的妖王十夜真君，也站在了南山的山腳下，與沈青茯距離不過十里，以他和洛雪芹早已煉成元神的修為，這種距離與面對面已經毫無區別。
白十夜輕輕拂開擋在他身前的一眾妖族，一襲白衣飄飄然如同仙人一般，很是瀟洒的走向沈青茯，只不過堪堪走到的蜀山劍陣之前，這位妖族王者就停下了腳步。
他滿臉輕佻的望向了沈青茯，呵呵笑道：「久聞含光真人美艷無雙，想不到四百年後，含光真人依舊風姿絕倫。」
沈青茯眼睛連也沒有睜開，漠然道：「你又是誰？」
「在下白十夜。」
十夜真君風度翩翩，輕輕行了個禮道：「忝為南疆妖族之主。」
沈青茯微微皺眉，睜開了雙眼，等她看向白十夜的時候，白十夜眼中異光閃動，一道說不清顏色的神光從他眼裡射出，這道神光直接無視了蜀山大陣，照向了包括沈青茯在內的所有蜀山弟子。
這神光所到之處，所有的蜀山弟子立即深陷幻境，有些意志堅定的尚能苦苦支撐，修為稍淺的，便直接拔劍自刎，唯獨這神光照到沈青茯的時候，沈青茯臉色不變，右手含光劍閃動，還沒等眾人看到劍光，這道神光已經被一劍斬成了兩段，隨即她引動七柄蜀山神劍之中的兩柄互相碰撞，頓時金鐵之聲大作，將陷入幻境之中的蜀山弟子統統驚醒。
白十夜拍手稱讚道：「青茯真人好快的劍。」
沈青茯皺眉道：「青丘神光？你是青丘狐族？」
白十夜呵呵一笑，並不答話，只當做他剛才出手偷襲的事沒有發生，仍舊笑意盈盈的對著沈青茯說道：「青茯真人，我妖族想跟蜀山做一筆買賣。」
沈青茯並不接他的話，只是自顧自的問道：「八千年前，青丘狐族並沒有跟隨妖族逃出十萬大山，反而在深山之中紮根，你是怎麼去的南疆，還成了這南疆之主？」
白十夜臉上的笑意收斂了起來，淡淡的答道：「既然有南疆的妖族能逃進十萬大山，難道就不準十萬大山的妖族，逃到南疆去么？」
沈青茯點了點頭：「這麼說，去年那頭硬闖進十萬大山的大妖飛廉，也是你派來的了？」
「不錯。」
沈青茯的臉色古怪了起來，心中不免一陣思量，一年前薛嵩陽在逐星鎮，追殺大妖飛廉的同時，還一劍把十萬大山僅存的一支青丘狐盡數斬殺，也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南疆之主知道不知道。
白十夜見沈青茯沉默了下來，於是努力擠出一副笑臉，問道：「青茯真人問完了？」
「問完了。」
白十夜長呼了一口氣，指了指自己身後烏泱泱的百萬妖族，然後深深躬身，對沈青茯行了一個大禮。
「青茯真人，想必你也看到了，如今我妖族上下，但凡開了靈智的族人，總共四十七族，共九十七萬餘，全在這裡了。」
「那又如何？」
「青茯真人想來應該知道，南疆的天南不死山迸發，南疆已經沒有可以活命的地方，如果不是這樣，我妖族也不會舉族前來，我等所求不多，只求一個安生之地而已，還請青茯真人通報貴掌教，放我等過去，給我等一個安身立命之處！我等也不求什麼洞天福地，只要人族把十萬大山西邊相對貧瘠的千里荒原讓與我等便好。」
沈青茯重新闔上雙眼，冷聲道：「你自己覺得可能么？」
白十夜臉色變的憤怒起來，大聲喝道：「沈青茯，你睜開眼睛看一看我身後的百萬妖族，可沒有一個老弱病殘！我等要是不惜代價，能不能打不打的下你蜀山？」
沈青茯睜開眼睛，掃視了一下白十夜身後的妖族，平靜道：「那你們至少要死上一半。」
「可你蜀山，卻是滅門的下場！」
沈青茯身後的劍光浮動，七柄神劍熠熠生輝，劍芒吞吐不定。
「白十夜，我蜀山上下，統共不到一萬弟子，即便盡數死絕，能打下一半以上的妖族，那也不虧。」
「南疆已經是一片火海，所有的妖族都沒有了退路了！更沒有什麼讓步的餘地！你蜀山劍宗不讓步，就只有滅門的下場！」
沈青茯驟然睜開雙眼，輕喝道：「那便來吧！」
「你！」
白十夜被氣的胸口起伏不定，張口罵道：「如今再退回南疆只有一個死字，只有進入十萬大山這一條路可走！憑什麼你們蜀山就可以決定我妖族的生死，把妖族攔在生路之前！」
「因為你們是妖。」
白十夜怒笑道：「因為我們是妖，就可以斷我等生死？十萬大山之中有無數生靈，哪一個不能修成妖精，你們人族不如把所有的生靈統統殺個乾淨，這樣天地之間便唯人獨尊了！」
沈青茯絲毫不為所動，只是冷冷的看著白十夜，漠然道：「妖我們可以容忍，但是妖族不行。」
沈青茯冷漠的指著白十夜身後的百萬妖族，冷笑道：「就像你們這些聚攏在一起的妖精，一旦進了十萬大山，我人族還不知道要有多少同族，葬身爾等腹中！」
「你們吃人，那就是原罪，就是人族的死仇。」
「你們人族便不吃其他生靈了么？」
沈青茯不屑一笑，再度闔上雙眼：「本座懶得與你廢話，要打便打，不然就滾回南疆，你我兩族之間，沒有任何可以斡旋的餘地。」
「那便打吧！」
白十夜冷笑不止：「你們蜀山，現在只剩下三個廢物，四百年前就差點被我們一舉攻破蜀山，如果不是李青鴻，我族早就進入了十萬大山！本王倒要看看，這四百年裡，你們蜀山還有沒有第二個李青鴻！」
二人這一番對話，都是在眾人面前說的，無論是蜀山弟子，還是妖族的一眾大妖，都被兩位元神大修士的話激的熱血沸騰，尤其是這些妖族，每一個人都嗷嗷叫，恨不能立馬殺上蜀山，打進十萬大山。
白十夜被沈青茯氣的勃然大怒，轉身喝道：「各族族長，都來我王帳，與本王商議如何進軍蜀山！」
當下妖族四十七族的族長，無不同仇敵愾，通紅著雙眼進了白十夜的王帳，商議如何攻打蜀山，連帶這白十夜一共四十八人，激烈討論，一直到深夜，白十夜才悄然走出了他的王帳，向著火梧桐走去，一直以來，白十夜從來都是住在建木小築之中，這王帳，他一天也沒有住過。
等到白十夜回到了火樹上的建木小築，他臉上那些熱血澎湃的表情就統統消失不見，只留下一臉的冷漠。
「好在沈青茯那個女人夠蠢，突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跟本王一起唱了一出雙簧。本來蜀山就難打，本王麾下的各族更是各有私心，不肯出死力，現在被那個蠢女人一激，這九十七萬妖族，便跟本王一條心了。」
小朱雀被他用寒晶鎖在木屋裡，聞言一口火星吐在他臉上，張口問道：「你既然原本就生活在十萬大山之中，為什麼還要跑到南疆來？眼下還非要帶著妖族打進十萬大山，你圖什麼啊？」
白十夜一言不發，只盤坐在木屋裡的蒲團上閉目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