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痛與快
等到李清清醒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不知道過去多久,這地牢之中不見天日,誰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平日里也只能憑藉那個送飯的老宗衛,才能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
醒來之後的李清還是覺得頭痛欲裂,他無奈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苦笑道:「還是高估了自己啊,現在的我要跟首陽十劍這個級別的劍器打交道,還是太早了些…」
李清上前,輕輕撿起了被扔在地上的無定古劍,抬頭看了看一臉淡然的趙輔機,開口問道:「輔機前輩,我昏睡過去多久了?」
趙輔機指了指門口老宗衛送來的的兩份飯菜,開口道:「具體不大清楚,不過應該在一天半左右。」
李清看著飯菜悚然一驚,問道:「那獄卒過來送飯了?他看到我在前輩的房舍中,不曾說些什麼?」
趙輔機大有深意的看了李清一眼,輕笑道:「李真人,你怎麼不想想清楚,如果不是那個負責看管地牢的宗衛有心,你又怎麼會恰好出現在我的隔壁?」
「前輩的意思是,他也想放前輩出去?」
趙輔機搖了搖頭:「那孩子是在我進了勾欄木屋以後許多年,才負責這個地牢的,但是我以前見過他,他是我輔喆皇兄的兒子之一啊,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淪落道一個獄卒的下場,但想來也是一個可憐人,我能感覺得到,他不是想放我了,而是想放了所有被關在勾欄木屋裡的趙家人。」
李清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他並不討厭自己被別人算計了一次,反正那個老宗衛對他也沒有什麼惡意,他坐在板凳上,努力揉了揉太陽穴,頭痛感稍稍減弱一些之後,他從元戒之中取出一些凝神的丹藥服用了下去,頭痛感才漸漸消失。
等到李清的精神大致恢復以後,他坐在板凳上長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我不過把它取出來,就幾乎耗盡了所有的精力,真不知道像嵩陽老師那樣,同時煉化兩柄神劍,而且還如指臂使,到底是什麼樣的境界…」
李清昏睡的這一天半,趙輔機都只是靜靜的看著,也沒有出聲叫醒李清,但是此時聽到了李清的這番言語,卻忍不住開口向李清解釋:「李道友,你的想法偏了,你之所以將這柄神劍取出,就累的吐血,是因為你沒有能力完全煉化這柄神劍,有朝一日你能全盤煉化此劍,它對於你來說,就與鴻毛一般,輕如無物了。」
怎麼說趙輔機此前也是曾經躋身武道大宗師境界的絕頂高手,眼界見識自然都遠遠不是李清可以比擬,他指著李清手裡的無定古劍,輕輕嘆了口氣:「你這柄劍,也委實太重了一些,老夫雖然修為被廢,但是好歹也保留了些許天相境界的體魄,只是將它從你識海中拔出來,就把我這些年積存的力氣耗的一乾二淨!」
趙輔機看向無定古劍的眼神露出一絲敬畏:「首陽山的歷代祖師,當真了得,居然能鑄造出如此神器,恨不能生於先古時期,一睹歷代首陽宗主的仙容。」
李清撓了撓頭,開始仔細的打量起了這柄藏在他紫府里六年的古劍,經過他六年的元氣沖刷,這柄劍已經開始認同他的氣息,因此李清雖然也覺得沉重,但是李清還是勉強可以把無定古劍提在手裡。
這柄古劍通體由呈現玄青色。所謂玄色,就是偏黑色,無定古劍上的青黑二色完美交融,在劍身上形成了一道飄渺玄幻的劍紋,這道劍紋極為特殊,只要你轉過臉去,將目光移開,再度看過去,無定古劍上的劍紋就全然不是原來的樣子了,神異非常。
趙輔機也隨著李清的目光看向了無定古劍,但是與李清的側重點不同,他更在意的是這柄劍的材質,經過昨天的強行取劍,此時他行動起來已經不像李清剛剛見他之時那般靈便,他努力的彎下身子,右手撫在無定古劍的劍身之上,一道赤紅色金鐵之氣驟然迸發,讓趙輔機的眼神更為驚嘆。
「此劍雖然是玄青色模樣,但是主體還是首陽山上的赤銅,好生了得,好生了得…」
李清饒有興緻的看向了這位境遇凄慘的老人,開口笑道:「晚輩昨日里昏迷了過去,輔機前輩盡可以取劍觀看,怎麼等晚輩醒了,前輩才過來觀劍?」
「呵呵。」
趙輔機輕輕一笑:「老夫雖然處境苟且,但也知道避諱,你這個劍主昏迷不醒,老夫若是上前取劍,哪怕不是貪圖寶貝,也難免有一些瓜田李下之嫌。更何況如果老夫私自取劍來看,李道友突然醒了,心裡又該如何思量?趙輔機雖然原先也是個使劍的武夫,但是無論如何,這種事情,也是做不出來的。」
李清無奈的看了一眼義正言辭的趙輔機,嘆道:「輔機前輩,這便是你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的原因,你太不圓滑了。」
老頭子微微一笑,居然有了些許驕傲的味道。
李清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說道:「不是誇你!」
「輔機前輩,這劍,可能斬斷這鐵鎖?」
「你且試上一試,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李清點了點頭,長吸了一口氣,輕輕舉起這柄奇重無比的大器,走到了趙輔機的身後,無定古劍被輕輕揚起,揚起的一瞬間,無定古劍的特殊之處顯現了出來,劍身兩刃出現了一些很是奇妙的變化,劈下來的一邊變得狹長鋒銳,而另一邊則變得厚重,在電光火石之間,就變成了一個戰刀模樣。
「鐺!」
隨著無定古劍的劍鋒斬落,以鐵母和赤銅為材料的鐵鏈應聲而斷,無定古劍完美的展現出了它身為天地大器的尊嚴,沒有任何凝滯的切斷了這根困住了趙輔機五十餘年的赤銅鐵鎖!
劇烈的金屬交擊之聲在房舍里響起,以吞聲木做材料建成的木屋完美了發揮了隔音的效果,將這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之聲,盡數吞沒。
隨著鐵鎖的應聲而斷,原本一直很是平靜的趙輔機呼吸驟然急促了起來,已經熄滅了數十年的希望重新在他心裡燃燒了起來,他深呼吸了幾口氣,壓下心中已經快要按捺不住的激動,指著胸前依舊洞穿這琵琶骨的鐵鉤,喘著粗氣。
「李道友,鐵鎖斷了,還有這個。」
李清臉色凝重了起來,他沉聲向趙輔機問道:「輔機前輩,吃得痛么?」
趙輔機眼中幾乎流下淚來:「這勞什子洞穿了老夫琵琶骨五十多年,老夫如果吃不得痛,此時哪裡還能站在小李真人面前!」
「好!」
李清撕下自己一截衣服,遞給趙輔機:「輔機前輩,咬在嘴裡。」
「用不到,李道友,你有什麼辦法儘管使來,趙輔機吱聲半句,就活該被人鉤五十年琵琶骨!」
李清取出無定古劍,對著趙輔機說道:「輔機前輩,這個鐵鉤,之所以能鎮住你一身修為,是因為鐵鉤上被人鐫刻了一個小型的玄霄大陣,想要把它從你體內拔出來,就要正面硬抗這個玄霄大陣,哪怕晚輩沒有被趙元朗鎖住修為,也是不可能拔出這根鐵鉤了。」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我用無定古劍直接將這鐵鉤上的陣法毀去,但是這鐵鉤鐫刻陣法的部分大多已經在你體內,所以,你恐怕要吃一些苦頭。」
「年輕人哪來這麼多廢話,老夫苟延殘喘了五六十年,為的不就是今天?」
李清點了點頭,把一瓣雪蓮花瓣喂進了趙輔機嘴裡,保住他的生機,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右手握住無定古劍,找准了位置,鋒利無比的無定如同切豆腐一般刺進了趙輔機的胸前!
這鐵鉤是老皇帝趙元羽的父親趙輔喆命令當時一位趙家的武道大宗師親手鍛制,無論是材質還是煉製的手段,都已經算得上一流,但是鐵鉤上的陣法銘文,在無定古劍的鋒利面前,還是敗下陣來,一道道銘文在趙輔機體內炸開,不過一瞬間,他的胸前就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好在事先服用了雪蓮,雪蓮龐大的生機護住了趙輔機的心臟,也護住了他的最後一線生機。
看著奇慘無比的趙輔機,李清的雙手忍不住顫抖了起來,他剛剛猶豫了一瞬間,從頭到尾沒有哼一聲,但是已經快要說不出話的趙輔機對著李清輕哼了一聲:「莫猶豫,動手!」
李清咬了咬牙,無定古劍狠狠的又刺進去,終於將這兩根鐵鉤上的鐫刻的陣法統統毀去,然後他急忙收回無定古劍,走到趙輔機的身後,握住鐵鉤,猛一使勁,伴隨著趙輔機的一聲怒吼,終於將這兩根賠了趙輔機五十多年的鐵鉤,從他體內徹底拔了出來!
此時,整個小屋裡已經是滿地血跡,還有點點碎骨,躺在地上的趙輔機已經看不出人形,但是李清還是能聽到趙輔機充滿生機的心臟「砰砰砰」的跳動,大宗師級別的真氣重新在他的體內緩緩流動,幾乎肉眼可見的靈氣,瘋狂的湧向趙輔機的體內,讓這位曾經的大宗師重獲新生。
「哈哈,痛快!」
躺在血泊里的趙輔機哈哈大笑,笑著笑著,眼中就流出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