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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剎那

  齊楚全身綠光如長江大河一瀉千里,直奔烏可人而去。同時徐錦魚衣衫無風自鼓,青絲亂舞,千百金針從她發間射出。這一突變烏可人來不及反應,在場的小和尚們更是措手不及。齊楚早已經想好只要自己奮力一搏,憑烏可人的膽量肯定不敢與自己一戰,只有閃避。這樣一來他就有機可乘,確實不出齊楚所料,烏可人見齊楚攻勢強大,心想保命要緊,放棄抵抗,立刻向天王殿中退去。齊楚一見計策成功,也不追擊,只聽綠光「轟隆」一聲撞進大殿。齊楚借著反擊之力,飛身回到徐錦魚身邊。此時,金針已射傷許多敵人,但人數實在太多,倒下的空位馬上就被補上了。


  徐錦魚知道怕是逃不出去了,可是就在她要放棄的時候,只見齊楚一手指天,夜空中出現一朵金色雲彩,金雲如煙花般綻放,片片如鱗,彷彿帶著時光破碎的聲響,散落下來。


  徐錦魚錯愕的看著齊楚,「剎那境!」


  她根本無法相信,就算自己的恩師,江湖人稱「神中之神」的徐道佛,都是在四十一歲時才練成的剎那境。齊楚比他竟然足足早了十年!

  就在零星金光散落的同一瞬間,整個時空彷彿都慢了下來。徐錦魚明明看著一個敵人拿著刀砍了過來,但是那動作實在太慢了。她輕而易舉的躲過,甚至那一刻她清楚的看見了敵人身上的毛孔竟在呼吸!這種奇妙的景象證實了她心中的疑惑。


  這真是「剎那境!」


  一彈指六十剎那,一剎那九百生滅。


  只要剎那境一成,天地時空就會瞬間變慢。


  一念剎那,一生芳華。


  齊楚再一次抱緊徐錦魚,他毫不猶豫的使出「驚蟄」。


  今朝驚蟄初開,一招雷喚蒼龍。


  蒼穹之上雷聲滾滾,巨嘯之聲不止,瓢潑大雨傾盆而下。就在二人衝出大明寺后,剎那境也結束了。身後傳來無數怒吼之聲,彷彿千萬惡鬼拚命而來。徐錦魚只覺眼前景物迅速向後飛去,齊楚運起功力,綠光包裹住二人,雨水落在上面片刻消融。


  徐錦魚看著他的側臉,彷彿夢境一般。二人身至一望無際的黑夜之中,暴雨肆無忌憚的拍打著大地,蒼穹之上雷電狀如魔爪無情的伸向人間,身後追殺的敵人越來越近,前方的路在哪裡呢?

  有那麼一刻,徐錦魚真想就這樣的和齊楚死在一起。那就不用再糾纏了,可是真的能一死抵過當年的錯嗎?


  齊楚不會放棄,就算沒有希望,他也要堅持。他一直是這樣的人,面帶微笑,但內心壓抑著無數酸楚,可無論遇見什麼困難,他都不會放棄,不僅僅是因為他的仇還沒報,最重要的是他的心裡本有光明,何懼黑夜!

  二人各懷心思,忽見前方金光暴漲,龍嘯之聲直衝天際,聲音之大蓋過「隆隆」雷聲,震得徐錦魚耳膜生疼。齊楚定睛一看,一條金龍騰飛而來,離近了才瞧見原來是通天神龍。


  「前輩」齊楚不知他為何未來,三日之期還未到。


  通天神龍道:「三日之期未到,我可不能讓你就這麼死了。後面的人我來收拾,你們快走吧。」


  齊楚心知通天神龍在幫自己,只不過礙於面子才這麼說,當下謝道:「多謝前輩相助,白馬湖之約不見不散。」他再不多說,抱著徐錦魚飛奔而去。不一會兒就聽見身後傳來無數慘叫聲,心道:遇見通天神龍這等高手,算鬼市蜃樓倒霉了。


  行至下車的地方,馬車夫早已經不見了,馬車也被毀了。徐錦魚把食指放在唇邊吹了聲口哨,只聽一聲馬鳴,黑夜之下一匹艷紅駿馬疾馳而來。


  齊楚見了,笑道:「緋月香駒果然能通人性,主人未歸就算遇見危險也不肯離開。」


  徐錦魚道:「當年皇上為了讓我親手給他綉龍袍,最後把自己心愛的緋月香駒送給我當酬勞。」


  齊楚道:「這筆生意很划算。」他翻身上馬,伸出手把徐錦魚拉了上來。


  徐錦魚問道:「你到底得罪了什麼人,昨天那三個黑衣人武功都很高。其中一人,我在屋內都能感受到他散發出的殺氣。今天竟然連鬼市蜃樓都來了。」


  齊楚道:「說來話長等回去再告訴你,現在我擔心嵐汀有危險。」說著拍了馬背一下,「乖馬兒,快回家。」


  暴雨來的快,去的也快。烏雲散盡,天邊露出一絲微弱的月光,緋月香駒朝著錦繡坊的方向飛馳而去。


  嵐汀在屋裡睡了一天,醒來時感覺好了很多。吃過了婢女送來的飯菜后更是精神大振。他性格開朗,縱使有傷在身也不覺疲憊,穿上鞋推開門走了出去。


  秋雨初歇,院中積水還未流凈,落葉泡在水裡像無精打採的人。嵐汀深吸一口氣,只覺胸中暢快無比,想起昨晚與舍靈把酒暢談,心中想著:我也終於有一個真心朋友了。忽然想到父親和公子是知心換命的兄弟,暗道:我與舍靈也會是那樣的兄弟嗎?可是他畢竟是南詔之人,看來與公子還有些恩怨。再見恐怕又是敵人,該如何是好呢?


  正想著,突然聽見一聲馬鳴,後院的門就開了。路上還有水窪,倒映著月光,有些晃眼。嵐汀還未看清來人,齊楚已站在他的面前。


  「你的傷還沒好,怎麼就下床呢?」


  「這麼冷的天,公子怎麼穿這麼少?」


  二人幾乎同一時間跟對方說出了關心的話,他們彼此牽挂著。


  嵐汀笑嘻嘻道:「沒什麼事了,屋裡待著太悶,出來走走。」


  齊楚笑道:「先回屋等我。」他一直把嵐汀當做自己的孩子,嵐汀也在他的身上找到了父親的影子。


  徐錦魚看著嵐汀的背影,不由說道:「大師兄總算有后了。」


  齊楚道:「這孩子很好,你一定會喜歡的。」


  徐錦魚道:「你想說什麼?」


  齊楚道:「我想你把金針渡劫傳給他。」


  徐錦魚笑道:「就算你不說我也會的。當年大師兄對我不薄,此生我也不打算收徒。這金針渡劫的本事可不能失傳,我與這孩子雖然剛認識一天,但也能看得出來他淳樸善良,不愧是義展雲飛燕寒的兒子。」


  齊楚靜靜聽著,徐錦魚誇嵐汀的話讓他很是開心。徐錦魚又道:「你呢?準備送他點什麼禮物?」


  齊楚道:「我想把象帝之功全都傳給他。」


  「什麼!」徐錦魚非常吃驚,「只有玲琅閣的唯一傳人才有資格學習象帝之功,你想好了嗎?」


  「當年我們師兄妹四人一起習武,若論德行大師兄排第一,若論勤奮你列第二,小師妹雖然武功不如我,但她聰明機敏,才智無雙。可師父卻偏偏把象帝之功傳給了我。」


  念起往事,徐錦魚柔聲道:「那是因為武學之道全憑悟性。你少年時雖然貪玩些,但實則暗地裡比誰都用功。我們四人之中,就屬你悟性最高,性子又堅韌無比。象帝之功乃是師父他老人家集畢生所學創出的絕世武功,沒有悟性和堅韌的性格,修鍊到最後肯定無法練成,傳給你是最好的選擇。」


  齊楚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從前我與這孩子其實還挺像的吧。」


  「是啊,整天甜言蜜語,鬼點子一大堆。正經的事一件也不幹。」


  「你的意思是我就干不正經的事了?」


  徐錦魚笑道:「還好意思說,不害臊。讓你小徒弟聽了去看你還有面子沒。」


  齊楚抬頭望天,嘆道:「都說三十而立,可我怎麼就覺得有些老了呢?」


  徐錦魚心疼道:「你把仇恨壓在心裡這麼多年,怎麼能不老呢?其實,我一直想讓你罵我幾句,就算打我幾下也好,可是你表現的越不在意,我就越內疚。」


  齊楚道:「若是那麼做能讓小師妹活過來,我倒是願意試一試。」


  「齊楚」徐錦魚輕輕喚道

  「怎麼了?」


  「你有沒有想過放下過去的仇恨,重新開始呢?」


  夜凄月冷,暗香如雪,滿地黃葉堆積,院中假山溝壑中傳來隱隱風聲,忽聽時光匆匆而過,那是水在流,還是心在動?


  殘月不忍,肝腸寸斷,真的能回頭嗎?


  「不能!」齊楚平靜的說道,他在控制,因為他怕失控。


  徐錦魚沒有繼續追問,她了解齊楚,想必現在他的心一定很痛吧,除了痛,還有什麼呢?內疚?悔恨?不甘?

  會不會有一絲快感?

  撕心裂肺的快感,生不如死的快感?

  徐錦魚裝作不在意的問道:「聽說你和舒靈雪成婚了?」


  齊楚道:「你這麼快就聽說了?」


  徐錦魚心痛道:「流光公子齊楚和賭神舒靈雪成婚,這消息想不知道都難。」


  齊楚從懷裡取出一張字條遞給她,徐錦魚問道:「這是什麼?」


  「這就是我娶舒靈雪的原因。」


  徐錦魚蹙眉看著字條,逐字念道:「欲尋淺漓,先娶靈雪。什麼!小師妹她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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