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大師兄死了
浪天涯噓准機會,眼看這破綻的瞬間,袖裡劍可準確封擋敵人兵器時,可突然對手的長劍再出變化。
浪天涯的袖裡劍竟擊在空處。
瞬間,暗影刺客的身影隨同他的長劍一起消失在黑暗中。
但浪天涯的精神源力卻是明確的告訴他危險並未解除。
有光,一點。
而後如天女散花般在眼前瞬間鋪開。
其中一道陰狠無比,難以察覺的劍氣,忽左忽右的朝著浪天涯胸口刺去。
如此厲害的身法與劍招,確是駭人聽聞之極。
浪天涯這時才知對手真正的恐怖,哪有時間留給他思索,全憑本能與源力的感覺扭身側劈。
雖只兩招之數,他已竭盡所能,為自己的小命奮戰到底。
摹地劍芒與人影再次消失,
等到浪天涯源力發出警兆之時,已是無法做出反應。
『鏘!』長劍刺破他的後背,與神機甲擦出耀眼的火光。
浪天涯只覺後背如遭重擊,身體一麻,宛如癱瘓,整個人被暗影刺客強勁的力道拋空破窗而跌,重重的摔在地上,口中噴出的鮮血散出濃烈的腥味。
在外警戒的祝清秋急中生智,大喝一聲道:「有刺客!」話音未落,她便抱著生死未卜的小外甥快速的消失在黑暗裡。
這正是她的高明之處,浪天涯剛一上樓,便從二樓的窗戶跌落,她便已想到對手非是他們二人所能敵的,若給纏上,只得飲恨於此。唯有驚動羞月庄內的高手,方有活命的機會。
※※※
從昏迷之中醒來的浪天涯,迷糊的睜開雙眼,低聲道:「小姨媽,這是哪……怎麼有好多星星?」
半晌,卻是無人回答。
浪天涯等到自己的虛弱與暈眩感好了許多之後,猛然一瞧,卻是發現自己正在那個『神仙寶地』,『暗影俠』的裝備庫。
那『星星』原來只是鑲在牆上的螢火石。
他艱難的站起身,借著熒光石的光芒,四處看了看,才發現這裡空無一人,只有那一排排的貨架與那看去冷冰冰的裝備。
「小姨媽怎麼把我放在這裡了?她去哪了?」浪天涯一邊嘀咕一邊走到櫥櫃正『面目猙獰』的暗影鎧甲旁。
突他心頭一顫,想起自己在『遇害』前的遭遇,暗道糟糕,正要出去之時,卻是眼前一黑,若不是他意志堅定,死死抓著櫥櫃的一角不放,強忍著襲來的暈眩,怕是已摔倒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這個狀態出去與送死無異,趕忙坐在地上盤腿打坐,恢復受損的經脈。
不管他如何努力去克制不去想祝清秋與夏花開的遭遇,可心中卻是更加反覆。這般不知過了多久,浪天涯覺得自己已是可以出去一探究竟,便站起身欲要走到那放著燭台的桌子旁。
卻在剛踏出兩步之時,眉頭一沉。忽又轉過身來,打開櫥櫃,穿上了暗影鎧甲,又拿了些裝備才出了這倉庫。
西邊暗紅飄動的雲彩訴說著今日是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
此刻暮色將至,浪天涯站在雜草叢生的庭院中,仰頭望了一眼天邊,面具之下的雙眼卻是之中透出無限的凄涼。
他明白祝清秋。若不是遇到了什麼危機,她定不會將自己放在這裡的。
浪天涯一躍而起,藉助暗影鎧甲的披風在屋頂之上有如神兵天將一般,飛速朝著羞月庄而去。
半刻鐘后,清靜優雅的羞月庄在他腳底下出現,依舊是那般如若世外桃源,點點燈火在已是黑色的晚上透出幾抹不言而喻的寧靜。
浪天涯藏身在園林中一處高大的英雄樹上,窺探著羅羞月香閨中在窗戶上透出的人影。
若是他這般衝出去大打一通,直接逼問當晚他被遇襲昏迷后的事情,以羅羞月的聰明才智,不懷疑他的身份才怪。更何況羅羞月的修為也不是她可以輕易匹敵的。
正當他有些懊惱不知從何下手時,卻是見到一個人影默默的走到羅羞月的院子,在一塊草地上輕吁短嘆。來人自是楚紅。
自二樓中響起一聲道:「妹子有什麼想找我聊的嗎?」
楚紅一愣,道:「我與顧公子的事情,小妹已說給月姐聽了。」
羅羞月推開窗戶,嘆道:「妹子這又是何苦了!」
哪知楚紅雙眼唰的一下眼淚婆娑,低聲道:「想不到當日在青衣巷竟是最後一別,我……我楚紅若是不貪戀這功名利祿,也許我二人已走到一起,我楚紅若只是生在普通人家,也許我能與他攜手共游江湖。都是這寒江盟害,寒江盟害我……」說到最後,她竟是一下癱坐在地,掩面大聲哭喊。
羅羞月輕嘆一聲,緩緩下樓,來到院子將楚紅扶起,道:「想不到楚盟主如此真性情,那小子泉下有知也該是曉得你對他的情意。但逝者已矣,還望楚盟主振作起來,眼下是祝爺關鍵時刻,出不得差錯。」
楚紅用衣襟擦了擦淚水,梗咽了幾下,眼神之中閃過濃重的殺意,道:「暗影刺客,這個仇我楚紅定是記下了。」
羅羞月驚道:「妹子可千萬別犯傻,暗影刺客的功力可不是你我能比擬的,若你這般魯莽,不過是白白多送了一條性命而已!」說罷,又嘆道:「你這樣子很讓姐姐擔心了。」
楚紅自嘲的笑了兩聲,道:「祝清秋能用自身性命換回顧公子師妹的安全,我楚紅卻是什麼都做不能替他做。我是不是很沒用,月姐?」
羅羞月輕拍了一下她的粉背,搖頭道:「魚與熊掌焉能兼得,妹子不要再胡思亂想了。若給外人見到你這樣,定會落到有心人的耳中的。」說著,拉起她的手,繼續道:「今夜姐姐與你促膝夜談,有什麼苦楚就都說出來,明日我可不想再見到你這幅樣子。」
等到二人進了屋之後,浪天涯悄無聲息的離開此地,足足飛奔了有一盞茶的功夫,歇停在城中一座佛塔的頂端,望著月朗星稀的天空,他才覺的心中的壓抑好了些許。
「小姨媽為什麼要刻意傳出我死了的消息?她是要做什麼?」浪天涯貯立在佛塔之上自言自語的低聲問道。
披風在柔和的晚風中獵獵作響,更添他此刻的孤獨感。
悠地,在他前方一處轉角的街道傳來幾聲打罵與求饒,浪天涯極目低頭看去,就見一伙人正在搶劫商販。
他本不想去管,正要去神工坊『打探』消息,卻是在正要振翅飛翔之時,遠遠的聽到那跪地求饒的商販呼喊道:「天仙宗的大爺們,求你們行行好,放過小的吧!」
浪天涯聽了幾句后,眉頭一皺,如一隻碩大的蝙蝠落在幾人身邊。
夜色之下,燈花也只能朦朦朧朧的照亮街頭轉角,五六個人與那跪在地上求饒的商販都是詫異的望了過來,更有一個嚇得大叫一聲,想要轉身逃跑,卻是被同夥拉住了。
浪天涯望著散落在地上還冒著熱氣的糕點,沉聲道:「天仙宗何時教會了你們欺壓弱小,當街行這盜匪之事?」
那跪在地上的商販一聽,慌忙爬了過來,道:「大俠,救救小人,救救小人……」
另幾人見這突如其來的傢伙一身行頭十分怪異,甚至說在這黑夜裡顯得有幾分可怖,說話的嗓音更是低沉到人的心裡去,眾人心底都有些發憷起來。
一個似帶頭模樣的悍匪勉強站了出來,亮出衣袖裡的匕首,哼道:「休要多管閑事,不然連你也一頓打。」
此時,浪天涯半邊身子隱沒在黑暗裡,看著他們身上穿著天仙宗的外衣,已是知道幾人是假冒的,冷冷道:「竟敢打著天仙宗的名號在外面胡作非為,那就為你們做過的事付出代價。」話音一落,人影一閃,已串入這幾人之中。
『啊!』『啊!』……
幾聲痛喝,六人已東倒西歪,爬在牆邊呻吟著。
浪天涯拿起對手的匕首時,卻是聽到那商販急忙道:「大俠,不要……不要傷他們性命。唉!」
那帶頭之人嘴角掛著血跡求饒道:「大俠,我是撒謊了,我們的確不是天仙宗的人,這衣服都是偷來的。兩天了,我們都沒吃過東西了,一時情急才侮辱了天仙宗的名號,還望大俠饒命。」
浪天涯這才注意到幾人都是面黃肌瘦,便問道:「你們無病無災,手腳健全,為何不去賺取銀兩,反而在這小巷裡當這剪徑小賊?」
那人哀嘆一聲,道:「大俠怕是今日才前來龍川城吧?我們是城外的難民,逃進龍川后被安置在城西北的難民區,快一個月了,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這場大雪更是有數不清的同胞在寒冷中失去性命,我們幾人在商量后趁夜跑了出來,這身衣服就是剛才偷的,若是稍微有點出路,我們也不會做出這等下作之事。」
浪天涯沉思了幾下,問道:「你們這身衣服從哪偷來的?」
另一人指著城中的方向道:「就在城中百花巷的一處院子里,腳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浪天涯道:「你們走吧!」正要離去之時,卻又是回過頭道:「我不會強迫你們脫掉這身衣服,但既然穿了,就不要侮辱天仙宗的名聲。」言罷,一躍而起,朝著百花巷飛奔而去。
※※※
當浪天涯從窗戶處見到夏花開靠在田園園的懷裡哭得像個淚人時,他心中總算放下了一點擔憂。
「師妹,別哭了,大師兄若是知道你這樣子,他走的也會不安心的。」田園園低聲勸道。
『嗚!』一聲比之先前更為響亮的哭聲傳遍整個院子。
淚無痕的身影從旁走到夏花開的床邊,輕搖了幾下頭,一言不發。
浪天涯見到師傅暗紅的眼眶與大哭的夏花開,心中難過的差點想要脫掉面具,進屋與她們一說究竟。
突一道真氣朝著浪天涯躲藏的院子上方襲來。
悶哼聲響起,浪天涯捂著胸口正要逃走之時,淚無痕已是站在院子中。
夏花開與田園園也隨之而來。
「閣下是什麼人,為何要偷聽我們的講話?」淚無痕淡淡道。其實她心中十分駭然,對方若不是在剎那間留下的真氣波動,她還察覺不到此人的存在。
夏花開滿臉淚水的奇道:「你……你不是上次救我們的人嗎?」
浪天涯若無其事的跳下牆院,站在一旁道:「我是祝清秋的一個朋友,聽聞她落難,特意前來營救,只是不知她的下落,所以……才冒犯了仙子,還望恕罪!」
淚無痕自是知道上次天仙宗一行人被『凌煙府』攔路截殺的事情,拱了拱手道:「閣下為何不表明身份?祝清秋也是我的徒兒,雖她身份特殊,但我也會去儘力救她出來。」
浪天涯道:「仙子不要懷疑我的動機與誠心,我也難言之隱,還望諒解。」說罷,望著夏花開問道:「夏師……夏小姐,敢問當日在羞月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夏花開看了一眼師傅,見她微微點頭,便回憶道:「三天前,我與我大師兄與小姨媽在羞月庄中躲避追捕,后因我大師兄拿了羅羞月的東西怕被她發覺,我便讓他還回去……」說到這裡,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了下來,突地往旁一倒,竟是暈厥了過去。
好在淚無痕眼疾手快,將她攬在了懷中,轉身朝著屋裡走去。突又道:「閣下,進來商議吧!」
浪天涯隨著她們進了這宅院。
淚無痕將夏花開安置在房間后,來到客廳,打量了一下對方的裝扮,淡淡道:「看茶,圓圓!」
田園園似也對這個一身『奇裝異服』的男子很有興趣,奉上香茗之後,靜靜的站在淚無痕身後,眼神從未離開過他。
浪天涯努力壓制著自己的音色,表現的稀鬆平常,道:「夏小姐無礙吧?」
淚無痕喝了口茶,道:「我這徒兒因與他大師兄從小青梅竹馬,一時還接受不了他離世的消失,急火攻心,暈了過去,沒有什麼大礙!」說罷,又道:「閣下可知道祝清秋現在在暗影刺客的手上?」
浪天涯搖了搖頭,道:「不知!」
淚無痕慢慢道:「據花開講,當日她在羞月庄聽到動靜急忙跑了出來,便是見到祝清秋抱著我那已經身故的徒兒朝著她趕來,三人還未來得及說上話,便已有人追來。他們逃出了羞月庄,卻依舊沒逃出暗影刺客的魔爪。」
浪天涯奇道:「那暗影刺客為何會放了夏小姐?」
淚無痕搖搖頭,沉思道:「或許夏花開在他眼裡並沒有多重的分量。」說罷,又道:「祝清秋以自絕經脈相要挾,讓暗影刺客放走夏花開,後面的事情我們就不太清楚了。」
浪天涯點點頭,突一個疑問在他腦海產生,是什麼人將他送到那裝備庫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