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削骨還父，削肉還母
「登堂級的戰紋師，的確有技能可以救醒小師弟。」文禮顫聲道，「但是，代價不菲。你會修為全廢，變成廢人的！」
「廢人？」莫嫣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略帶嘲諷的笑容，「我現在這個樣子，還不夠廢嗎？」
「刷！」說著，莫嫣突然脫下了她的外衣，上半身就只穿了一件比肚兜大不了太多的內衣。
一個小姑娘，當眾脫得只剩一件內衣，這本來應該是個挺污的畫面。但是此時此刻，目睹這一幕的血竹峰弟子們的內心裡，沒有一絲污穢的念頭，只有觸目驚心的震撼。
上半身只穿了內衣的莫嫣露出了她粗壯結實如金剛一般的手臂，以及一直堆到脖子根的可怕肌肉。你完全無法想象，這是一個小姑娘的身體。
除此之外，莫嫣的身體上還布滿了各種可怕的傷痕，那是平時殘酷的煉體術以及各種戰鬥給她留下的痕迹。
看到這樣一具小姑娘的軀體，沒有任何人能夠把念頭往污穢的方面去聯想。此時血竹峰眾人看向莫嫣的眼神里，也只有震驚和心痛。
誰都知道莫嫣為了修鍊戰紋師這個遠古職業，付出了很多。但也沒有人想到，她居然付出了那麼多！
這哪裡是一個小姑娘的身體？這根本就是修羅煉獄中受盡萬般苦楚的受刑惡鬼的身體！
血竹峰眾人看到這具軀體的唯一感想就是：倘若這些折磨落在自己身上，只怕自己早就已經死掉了吧！
無法想象莫嫣這些年究竟遭遇過多少折磨和苦痛，但是當她將身體暴露在血竹峰眾人眼前時，所有人都鴉雀無聲了，連一開始明顯態度強硬的反對莫嫣做法的文禮，此刻也是張嘴結舌，根本說不出話來。
莫嫣很淡定的穿回了衣服，對文禮等人道：「諸位，我只是個剛滿十五歲的女孩子，這樣的生活我已經過了六年多了，現在我真的堅持不住了，我只想做一個普通的女孩子，諸位要阻攔我嗎？」
沉默了良久后，還是文禮長嘆一聲，代表血竹峰眾人道：「小莫，這麼多年，是我們血竹峰虧待了你……我不會阻止你的，也不會這件事告知師父。不過我還是想問一句，雖然我知道登堂級修為的戰紋師，能夠學會一個新技能，據說是可以治療由神魂引起的一切異狀的。但這個技能具體是什麼效果，你能否告知我？」
莫嫣點頭道：「當然可以……登堂級修為的戰紋師，可以學習到一個名為『涅槃之火』的戰紋師技能。具體效果，是以犧牲一個戰紋師的修為，並令其識海永久性損傷無法再修鍊為代價，獲得近乎重生一般的精神治療效果。」
「並且……倘若被治療對象有一定的戰紋師修為基礎的話，那麼我的修為和技能，將會被其傳承一部分，具體傳承多少，看運氣，但通常不會超過我實際修為的三成。」
莫嫣看了秦風一眼，輕笑一聲道：「峰主為復原戰紋師這個遠古職業，花費了太多心血，無論如何，我不會令其失傳的。以後，復原戰紋師的這個任務，就交給這個小牛氓了，他要接受我的治療，總得付出點代價。」
文禮點點頭，不再多言了：「那需要我們做點什麼？」
莫嫣答曰：「你們幫我把風，施展這個技能的時候，我不能受到任何的打擾。你們看著這個空間的入口，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就行了。記住，任何人都不可以進來，否則，我跟秦風都會死。」
「我們知道該怎麼做了……」文禮又是一聲嘆息，擺了擺手，示意血竹峰眾弟子退下，將空間留給莫嫣和秦風。
血竹峰眾人面色各異的緩緩退下，經過莫嫣身旁的時候，或拍拍莫嫣的肩膀，或伸手行禮。唯一的資深女弟子文青還抱了抱莫嫣，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這一瞬間，一直顯得極為淡定的莫嫣情不自禁的身體一顫。
當所有人都退出乾坤空間后，走在最後的文禮頓了頓，還是回頭問莫嫣道：「小莫，說實話，放棄修為，真的是你心甘情願的嗎？」
莫嫣笑笑道：「跟大師兄你，我只說實話。實話就是，半真半假吧。」
「結束這種可怕的修鍊，恢復女兒身，這個想法其實我一直就有。但是我也很害怕……」
「害怕什麼？」文禮問道，「是害怕有人會向你尋仇？你平時為了維護血竹峰，是得罪了不少人。不過你放心，我們血竹峰所有人，都會豁出命去保護你的。」
「倒不是怕這個……」莫嫣笑道，「我是怕，我當怪物當得太久了，還能當好一個普通人嗎？還能當好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嗎？」
「之前柳姐姐來我們血竹峰的時候，我是真的很羨慕她，羨慕她可以那麼美，那麼迷人。我當時就想，如果我是她就好了，不過……我真的可以做到嗎？」
搖了搖頭，莫嫣苦笑道：「或許我永遠都做不到，不過我會努力的。」
文禮沉默了片刻后，又問道：「那你所謂的半真半假，是什麼意思？」
「半真，是因為我的確很想做回普通人。半假，是因為這個理由並不足夠我做出現在的決定。」莫嫣搖頭道，「六年多了，真要放棄的話，我早就放棄了。」
「那你現在為什麼要做出這種決定？」文禮問道。
「之前，我在見峰主的時候，峰主告訴我說，秦風現在很危險，但同時卻也遇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緣。」莫嫣笑道——這個女孩子平日間幾乎是不笑的，但此刻她的笑容一直沒有停頓，似乎要將之前十幾年所積欠的笑容全部補償回來一般。
「《大日涅槃圖》有著強大無比的神魂力量，若是能被秦風識海所融合，那秦風的識海將會變得非常強韌，不僅他日後的升級問題迎刃而解，而且這個時候若是能傳承其新的職業技能，也將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今後，其前程不可限量。」
「當然，前提是需要有人幫他一把。」
「這些，都是師父跟你說的？」文禮語調顫抖道，「是師父讓你這麼做的？」
「不，並不是這樣的。」莫嫣笑著搖頭道，「恰恰相反，峰主告誡我，不要輕舉妄動，等此間事了，他會專門給秦風制定一個詳盡的治療和升級的計劃。」
「那你為何……」
「因為我知道峰主的真正心思。」莫嫣笑道，「峰主是個什麼樣的人，或許我比你們更了解，因為他對我，一向是最直接的。」
「峰主一直偏執的認為，中州大陸斗圖界，將會在近期就迎來一場無法想象的可怕浩劫。為了阻止這場浩劫，他願意犧牲一切——不僅是犧牲身邊的人，倘若有必要的話，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犧牲自己。」
「所以我知道峰主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儘管他明確的阻止我去這麼做，但我知道，他內心深處，依然希望我可以幫秦風這一把，因為這才是最優的選擇。」
沉默了片刻后，文禮又道：「可是這樣，你的犧牲太大了……」
「這也正是我想要的。」莫嫣笑道，「我們的全家的性命，都是峰主救的。他讓我全家免於被盜匪所殘殺蹂躪。更慷慨贈金，讓我家裡人擺脫了貧困，過上了小康生活。還帶我上山，教我修鍊。這種恩情，無論怎麼報答都是不夠的。」
「你們可能無法理解，這種無論你如何報恩都報不夠的感覺，其實很不好。我一直希望能夠找到一個機會，徹底報答峰主的恩情，如今我覺得我終於找到了，這是好事。」
莫嫣看了看秦風，笑得無比柔和：「這個小牛氓曾經跟我講過一個故事，說是有個哪吒的小孩子，為了在強大仇敵前保全父母，不惜削骨還父，削肉還母，以此表示還清了生育養育之恩，劃清關係。他說這小P孩真是太二了，簡直有點腦殘。」
「但我倒是覺得，報恩也可以報得如此徹底壯烈，報得如此酣暢淋漓，報得如此痛快，真是讓人羨慕。」
「現在我不必羨慕別人了，這難道不是好事？」
文禮長嘆了一口氣道：「一直以來，我們都把你當成一個小孩，最多就是一個有些早熟的小孩罷了。如今才知道，我們錯得有多麼離譜。」
「我曾聽人說，遠古時期的武者俠士，重義而輕死，為償一飯之恩，可以慨然赴難。這樣的俠義精神，我以為如今已經見不到了，卻沒想到居然從你這樣一個小姑娘身上見到了。我很慚愧，也很敬佩，以後小莫但有所求，我無不應允。」
說完，文禮恭恭敬敬的沖莫嫣施了一禮，隨即頭也不回的離去。
莫嫣朝文禮的背影還了一禮，隨即將目光轉向了秦風。
這時的莫嫣情不自禁的想起來之前文青抱著她時，在她耳邊的輕語。文青說的是：「小莫，你為這小子付出了那麼多，將來他要是負了你，我一定會幫你閹了他！」
莫嫣笑著搖了搖頭：「女人啊，想什麼事情都脫不開這情情愛愛的樊籬，真的是……」
說的好像她不是個女人似的！
看來這孩子想要當個普通女人的任務，還是任重而道遠啊……
「不過你好像也不討厭。」摸了摸秦風的臉頰，莫嫣輕聲道，「在我身邊的人，要麼是利用我的，要麼是畏懼我的，要麼是覺得我是怪物疏遠我的，說起來，我是真沒有什麼朋友。」
「只有你，雖然很賤，很猥瑣，經常讓我氣得咬牙。但只有你給我講過那麼多笑話，講過很多有趣的故事，也只有你敢捉弄我，一點也不怕我。你是真的把我當成了一個小女孩來看待，儘管我是那麼的不像一個小女孩。」
「你長得也不賴，將來前途也不小，我要不要考慮一下呢？據說當個普通女孩子，首先得學會的就是找男人吶。」莫嫣輕拍著自己的臉頰，皺起了眉頭。這一刻，她似乎終於有了一點小女人的味道。
「想這些幹嗎……」很快，莫嫣搖了搖頭，失笑道，「將來，你會成為一個很出色的斗圖師。而我，會變成一個廢人。我們之間的距離，會像天與地那麼懸殊，就算我想，又怎麼可能？」
「倒是柳姐姐，跟你是挺般配的。我沒有告訴你，那天晚上柳姐姐其實去找你了……不過這事我不準備告訴你，省的你太得瑟。」
「好了，想說的都說完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說過那麼多心裡話，感覺好爽！」莫嫣的神色慢慢變得嚴肅了起來，「那就開始吧，便宜你這個小牛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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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風覺得，自己彷彿是在一個炙熱的，無邊無際的火爐之中艱難跋涉。
這個情況是秦風所沒有預料到的。
在地球位面的時候，他堅定了回到丹青界的決心，讓《大日涅槃圖》的殘存神魂能量切斷了與地球位面的聯繫后，他原本以為這樣就算完事了。
卻沒想到，事情根本沒有那麼簡單。
《大日涅槃圖》雖然在時空穿梭中，已經損毀了本體，僅殘餘了神魂能量。但這畢竟不是凡物，哪怕本體損毀喪失了自主意識，想要完全收服融合它，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股覺醒的《大日涅槃圖》的殘餘神魂能量，在秦風的識海中遲遲無法被融合，這讓秦風處境很尷尬。
失去自主意識的殘餘能量並沒有反噬秦風識海的意思，但就是無法融合。這種感覺，就好比秦風作為一個屠龍勇士，已經殺死了巨龍。
然而，在搜刮戰利品的時候，卻發現龍角也掰不動，龍鱗也扯不斷，什麼好東西都拿不下來！更糟糕的是這巨龍的屍體還把唯一的去路給堵死了，導致秦風想空手回家都做不到了，這真是老尷尬了。
於是秦風只能在識海之中，接受意識分裂的可怕痛楚。
或許，這種痛楚將持續一輩子，倘若不是有強大外力突然介入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