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激辯與目的（下）

  或許是打開了話匣子，劉曄也不客氣的說出自己的看法：「昔日大漢剛剛征服江東，缺乏足夠的百姓，不得已只能和這些越人一起同住，說到底我們也需要大量的勞力。


  如今江東漢人已經在增加，中原地區也有源源不斷的漢人南下定居。他們需要可以耕種的土地，需要可以安居樂業的環境。這原本便是我大漢的土地，為何要與蠻夷共享？


  況且這群越人兇狠好鬥，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這無疑只會增加官府的鎮壓成本！」


  李明聞言算是明白了，劉曄根本就是純血皇漢派，也不知道是不是漢室宗親的血統，帶給他這種自然而然的優越感，不過他的理念卻和自己不同，甚至相反。


  「子揚這番話我沒辦法承認……」李明並不打算給劉曄面子，「按照子揚所言，那先秦是不是應該把扣除秦人以外的存在都給殺死？而上古軒轅黃帝，是不是也應該把所有的部落的人民都給殺光或者驅逐？子揚請教我，先秦一統天下之後，做了什麼？軒轅氏一統天下，他又做了什麼？」


  隨即他指了指周圍，繼續問道：「這天下並非只有我漢人，僅算北方，就有烏桓、扶余、高句麗、三韓、鮮卑、匈奴和羌人；南方板楯蠻、五溪蠻、南中蠻等百越之民也不少。哪怕是遙遠的西邊，也有安息國和大秦國，我大漢不過是芸芸眾生之中的一員，按照子揚的意思，莫非我們非要把這些所謂的異族人，屠殺到最後一人？武帝做過，也不過是把匈奴人趕走，看華夏這千餘年，言滅人全族的，從未發生。」


  「這便是李兄優待越人的借口？」劉曄也算知道了，李明算是妥協派。


  「李某隻是落實漢律，何來的優待？子揚從哪裡聽說，李某優待過異族的？」李明聞言頓時不爽，殺氣直接釋放出來，「李某曾經下令，在州郡之中落戶的越人，歷經三代服役和納稅，並且還要會說漢話，遵守漢律和漢家傳統者，才能獲得漢家身份，其咳咳程度，甚至超越了漢律的標準，子揚教我，這樣都算優待的話，如何才算虐待？」


  「日曜不要騙我，據我所知，會稽郡麾下，可有不少越人將士！他們甚至沒有取得漢人戶籍，日曜把他們編入軍中，難道不怕他們學會漢家的兵法韜略，反過來奪權建國？」劉曄毫不客氣的指出李明這邊最大的隱患。


  在對待外族方面，劉虞等人認為，異族不懂得生產，不懂得耕種，甚至不懂得兵法韜略，所以我們可以用糧食和鐵器穩住他們，一旦開戰，對付這群不懂得兵法韜略的蠻子，大漢可以第一時間斷絕他們的鐵器和糧食，只要將領不太白痴，那麼就算敵軍數倍於己軍，最終也能將其擊潰。


  李明允許越人蔘軍，學習漢人的戰陣之法，甚至提拔了一些越人將領，在劉曄眼中這是最愚蠢的行為。越人被漢人壓迫多年，一朝得勢，難免會反過來欺負漢人，甚至趁機起始，伺機重建越國。換言之，李明的行為，便是養虎為患了。


  「哈哈哈哈……」李明聞言不由大笑，「沒想到子揚也是如此聽風是雨之人。」


  「哦，莫非是劉某誤會了？」劉曄倒也沒有客氣，「還請日曜教我！」


  「直接推廣漢化，越人未必買賬，比如武夷山彭氏，他們世代居住在武夷山，對大漢朝廷並不認可，堅持自己習慣和文化，拒絕融入大漢之中。四百多年下來，大漢都沒有能夠征服武夷山彭氏，難道真的只是因為他們有大妖守護的關係？」李明戲虐的問道。


  頓了頓，繼續說道：「我與彭氏聯姻，以此為借口把他們的人吸收到福建郡定居，同時規定所有官員小吏必須要學習漢話，並且還要熟讀漢律，否則得不到升遷。這些來自彭氏統治階級的官員小吏，在品嘗到權力的滋味后，自然會選擇上進，繼而影響他們的家人。


  與此同時，李某招募的越人士卒，在軍中的比例大概只有四成。他們的確有軍官，不過每個軍官都必須要會說漢話，尊重漢家習俗，同時熟讀漢律才能升遷。甚至我還規定，他們下屬要有多少多少能熟練說漢話才行。


  正因為是軍中，在軍規的壓迫下，他們才能迅速學會漢話，甚至進一步引導他們，讓他那麼認可自己是一個華夏子民，而不是什麼越人漢人之類。就如同我之前所問，先秦一統諸國，也不過是車同軌，書同文；軒轅氏一統諸多部族，卻是把所有部族的圖騰融合在一起，創造出華夏龍圖騰……


  在李某看來，只要願意遵守我們的法則，說我們的語言，以華夏人為榮，以損害華夏利益為恥的百姓，都能算是我華夏子民。而不是非要分什麼越人、吳人、楚人、燕人、趙人甚至是秦人、漢人之類的。這個同化的過程，李某稱之為民族融合，不是被融合，而是我們主動去融合他們！

  你看，如今會稽郡採用李某的手段，大部分的軍人都已經會說漢話，並且了解漢律。幾年後他們退役回去，自然而然會把他們長期養成的習慣帶回去，繼而影響到其他的族人。


  越人的女眷，只要允許和漢人通婚，她們只要不傻，自然懂得和漢人通婚，久而久之越人血統不斷的減少，越人之中的男子也不斷戰死，剩下越人與其說還是越人，不如說是帶著越人名頭的漢人。


  如此二百多年，純粹的越人會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華夏民族的越族！他們或許還會保留一些越人的傳統，不過這又如何？」


  「哈哈哈，都說你日曜是賣國賊，我就說日曜不會如此愚蠢，沒想到你所謀甚大！」劉曄頓時拍手叫好，按照李明的意思，這種對付越人的手段，幾乎可以推廣到其他的民族。久而久之，這些異族都將陸續融入到『華夏民族』的序列之中，這倒是最好的結果。


  「我可是華夏民族主義的鑒定擁護者，誰亂嚼舌根的，我非拔了他的舌頭！」李明頓時憤憤不平。


  「難免有些小人，不能繼續在越人頭上作威作福了，心生嫉恨也不奇怪。」劉曄戲虐一笑，彷彿之前那個皇漢主義態度不存在一般。


  「子揚不厚道，居然試我？」李明這才恍然，直接笑罵起來。


  「說真的，子揚可不希望遇到個越人扶持起來的傀儡！」劉曄笑了笑，李明總體來說很對他的胃口，只是人言可畏，不得不慎重對待。沒想到一番試探倒還有意外收穫，了解了他的民族理念和政策，在他看來，這個理念和政策，很有意思！

  「日曜過來，不會只是和我說這些的吧？」劉曄狡黠一笑，緩緩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