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傳】進駐廣漢3
黎暮一時一愣，輕皺眉頭吃不準他這稱讚是褒是貶，又該如何接話。白漓自顧自端起桌上空碗，斟上酒水對著黎暮一敬，“黎暮，之前是我魯莽行事了，這些日子望著身邊大軍越聚越多，再見到今日百姓這般熱烈歡迎與十六皇子之慈愛仁厚，我總算明白白禹一個人不顧性命也要相信你們去苦苦堅守究竟是何意義。”這突如其來的坦白讓所有人的動作一愣，黎暮更是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麽。白漓在懺悔。“這碗酒，敬黎家二位曠世奇才。”他說著悶頭而盡。在黎忡黎暮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又為自己倒上一杯，白漓沒給他們講話的機會，望著手裏酒水倒影出的自己的倒影，繼續道，“有一日，我與大哥在軍帳中吃麵，他吃著吃著突然沒了聲音，我扭頭一看才發現他在落淚……想來他是想起了白禹小時候為他煮的那碗辣椒麵吧……而來雲南這麽久，往日寵愛白禹的大哥與父親竟一言都未提及白禹，開始我很疑惑，可後來我才明白，不是他們不想，而是他們不能夠在我麵前提及，怕傷了我的自尊心，所以刻意克製著自己，父親大哥……”他說著一一看向兩人，再舉杯，“漓資質愚鈍，才知父兄待我意重，從未偏頗。”說完再次仰脖一飲而盡。然後繼續為自己倒上酒，這一次敬的，卻是所有人，“請在座所有君子見證，我白漓，發誓定將救出四弟！為這親手犯下的錯畫下終止符！若四弟一日不還，我誓與錦城死戰到底！”白漓不止一次的想過，若是白禹還在他們身邊，會是什麽局麵？是否父兄就會放下憂愁？起義軍也會如虎添翼？讓錦城庸帝再無把柄與反抗之機？可現在，他們行軍之餘沒有一刻不在擔心白禹的狀況，他將白禹送至皇城之時，白禹是那樣的虛弱，仿似不經意間呼吸就能停止，就算蜀君有心招賢他治好了他，依白禹的性子醒來定然也是不肯屈從的，那麽，他到底是做了什麽？他將自己的弟弟親手給推進了牢籠，推進了死亡的威脅之中啊！現下日子一天天過去，關於白禹的消息卻一點沒有回來，誰能不慌，誰能不急？如今的懊悔，是多麽的遲啊！可他還是要道歉，他必須道歉，若有一線生機，他都不可以放棄，這是他欠白禹的，欠大家的，他有什麽理由不去做？！“忳鬱邑餘侘傺兮，吾獨窮困乎此時也。才知錯之深，罪之切！”白漓說著眼眶發紅，他不奢求所有人能夠原諒他，真的，他隻是必須要給自己犯的罪孽定下一個罪名，若不說出口，所有人就當作這事不存在一樣讓他更難受！父兄……念及親情不提，那是對他的包容與寬容，可黎暮呢？黎暮是白禹最好的兄弟，他與自己毫無瓜葛，又為什麽要來包容自己的錯誤？黎忡呢？他嘔心瀝血策劃這一盤棋，卻因為自己被私心蒙蔽了雙眼而打碎了格局，他又責怪過自己什麽？白漓恍然間才明白，黎暮那兩拳，真的是打少了。聞言，白起欣慰一笑，並未言語。白落聽到白漓叫白禹第一次用了四弟兩字，一時之間心緒澎湃，眼圈也不自覺跟著紅了起來，站起來一拳錘上他的肩膀，“傻小子，你怎麽才想起來他是你弟弟!我都說了不下八百次了，你才記得！”白落自小因為白禹與他們起的衝突真的不少了，甚至動手打過兩次，可次次都沒有意料之中的成效，反而關係越演越烈，說實話他真的希望白禹能有一個幸福的童年，不是在擠兌中度過的，而是在家人擁戴下笑著度過的——因為白禹沒有其他的親人了，他沒法像他們一樣有真正的家人，這輩子甚至都沒見過自己父母的模樣，他們心裏都清楚知道。可偏偏，這兩位兄長給予他的總是白眼與排擠，白落沒有辦法隻有擔起了白猊白漓的份加倍拚命的對他好，想要彌補他們不成熟的舉動對白禹造成的傷害。如今，突然聽到一直以來努力的事化解在了麵前，白落隻覺得好像漏了十多年的房屋突然被補上了，再也不用日日夜夜擔憂雨水侵蝕地麵，也不用夜夜被滴水聲驚醒那般如釋重負。 白起的心情也是同樣。白漓低頭一抹眼淚，語氣中是濃厚的愧疚，“我自省至今，從未做過一日稱職兄長。黎暮，你是白禹最好的兄弟，當日我親眼見白禹身負重傷而不顧，今日……”他說著，放下酒杯起身離開木凳，在眾人眼前跪下，隨後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抽開劍鞘手握刀柄，目光堅毅繼續道，“便如負荊請罪，用百刀來明我之誌。”說著，一刀重劃向手臂，當場血流不止，而白漓隻是閉眼忍痛未出一聲。見白漓真的悔過，連握拳的手都在不自覺顫抖，黎暮沉思片刻，見他第二刀就要落下，瞬時舉起自己手中酒杯碰上桌上白漓的，“叮”的一聲，讓白漓震驚地抬頭瞧向他。黎暮仰脖將酒水一仰而盡，喝完對著白漓舉高空杯，“我這杯是喝了，到時候你再討白禹喝一杯和解酒罷。”知錯就改，善莫大焉。白禹一直想看到的，不就是如此嗎？若沒有這次意外，黎暮想，白禹或許永遠也看不到這一幕，倒也算因禍得福了罷？白猊此刻也走了過來，扶起白漓後對著黎暮一舉杯，“我也來賠罪！”說罷仰頭一飲而盡。白家的四子自小在軍中長大，白猊性爆，白漓性嬌，他們之前的排擠這麽明顯，誰都能看出幾分，見慣了擠兌突然見這一幕，不少士兵紛紛鼓掌叫起好來，蔣辛跟著輕彎眼睛，長佑隻道，“這下總算是合家歡樂了！以後練兵再也不用操心你們三個動不動就會打起來了！” 戰士們跟著哄笑起來，其中一個戰士附和道，“是啊，每次對抗訓練時，我再也不用挨白禹的打了！” 每次兩兩對抗訓練時，白家三兄弟白禹總是多出來的那一個。起初白禹年幼，身子骨不壯實，十打九輸，後來過了十五歲後漸漸長高長大了，那身手變的叫一個好啊，士兵們沒一個能打的過他，這下總算不用挨揍，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