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傳】逃亡8

  黎暮回頭又看了眼狂風席卷而來的崖下，似在確定什麽，隨後二話沒回抓住蕭駁的手往下一跳。　迎春與蕭駁皆沒想到他一聲不吭就扯著他倆跳崖，蕭駁震驚的眉頭緊皺，迎春更是尖叫聲破耳，死死摟著黎暮的脖頸。三人身子驟然隨著水流向下猛墜，涼水劈頭蓋臉從上猛澆，從七竅灌入，他們連將水咳嗆出氣管的時間都騰不出口，頭上的泉水便不斷反複得強迫他們咽入口中沒有間斷，一時間反複溺咳的困境加上瀑布往下打擊的速度猶如重錘擊在身上，讓他們覺得窒息之餘身體仿佛就要被扯斷成兩截。一時之間耳邊隻餘嘩嘩作響的強烈水流之音，什麽都聽不見了，視線也全被透明水花占據，整個人都像被瀑布吃了進去。涼，明明是七月驕陽，山林深處卻仿似依舊在過冬，這泉水被崩騰的瀑布不斷帶活，就像從深海裏湧出來般冰涼，像根根小刺一樣紮在皮膚上，要將他們的五髒六腑全部紮穿。極速下落中，蕭駁眼見就要被衝下斷崖瞬間麵色蒼白。蕭駁覺得他要是死了真是死的無比窩囊，竟然沒死在戰場上，而是死在了一個拉著跳崖的書生手上。衝下去，恐怕就是被撞擊的骨肉錯位，血海翻滾的下場！怎麽辦？！他四下快速找尋著可以攀住的地方，可是……沒有！光滑的岩壁四處滿是青苔，粘膩潮濕，就算有凸起也隻是一小點山的碎石，抓上便碎裂成塊。而像黎暮說的那般，瀑布兩邊大多數結構都是花崗岩，堅硬無比，刀槍難入，蕭駁一雙手在不斷下落抓攀中摩擦出血，半點沒有止住下落的趨勢。眼見有一處大石要擦過眼前，蕭駁連忙伸手。手，又一次被堅硬濕滑的岩壁彈開。身體繼續被水流衝刷極速下落。沒辦法了……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能夠救命的方法！！他認命閉上雙眼，突然，意料之中的繼續墜落戛然而止，千鈞一發之際他感到被什麽東西給扯著手腕掛住了。抬頭一看，卻是……一個看起來最不該有力量的人拉住了他。黎暮？！隻見黎暮用匕首刺中了瀑布石壁中一處隱藏的天然凸起，蕭駁的重量與他自己的重量，兩個大男人好歹也有兩百餘斤，加上迎春還掛在他身上，以及水流下衝的阻力，讓黎暮用力的指節都泛起了白。而黎暮一用力，寬袍大袖向下傾倒露出手臂，蕭駁才發現那雙修長的手臂塊塊肌肉完全凸起，完全看不出他一個書生竟然能有這等好體魄。倒是像個軍人。 可黎暮到底是個書生，這爆發性的力量非常消耗體力，隻是片刻，他已經快撐不住了。 他們三個人都往下掉了一寸。 “呀！！！”迎春被嚇的本來中斷的尖叫再度揚起。一時間碎石不斷滾落，從黎暮手邊砸向腳下蕭駁身上。蕭駁緊張地想張口喚她一句，可剛開口，泉水便劈頭蓋臉往喉嚨裏澆蓋，他搖了搖頭，甩開不斷侵襲而來的水流。現在不是緊張到不知所措的時候！迎春還在他身上，不快點找一下落腳點的話……全都會摔下去撞死！蕭駁低頭用力閉上眼將衝進眼眶裏的水花擠出去一些，睜開眼見視線恢複幾分，連忙逆著水流左右張望，查找著這一塊地方有無凸起的攀爬點。倒是看見一塊凸出來的地方，蕭駁伸手抓住，可水流之下的暗石日經月累經過衝刷早就平滑光整，無法產生抓力，他手剛搭上就和剛才一樣滑了開，他隻好再試著抓一次，這一次，抓住了。可他手上不斷冒血，滑下去是遲早的事情，這樣下去兩個人不過是空耗體力罷了，等到力竭鬆手還是會粉身碎骨。蕭駁逆水瞧向他，在崩騰咆哮的水流中吼道，“這就是信你的後果？！套用你們蜀國一句話，我真是信了你的邪！”黎暮現在身上承擔著兩個人的重量又被瀑布水流直接衝擊，嘩啦啦的水聲響徹在耳邊，衝撞在他後脖頸的脊梁骨，撕扯般的疼又寒得渾身刺痛，多說一句話都覺得在消耗能量，他沉默瞧著蕭駁一眼。這哪是鬥嘴的時候！！“哥哥我怕！！哥哥！！！”迎春像無尾熊一樣抱著黎暮嚎啕大哭起來。蕭駁見狀心下憤怒更是熾烈，低頭擋著水流衝刷再度吼道，“要是今天咱們仨出了什麽三長兩短，下地獄我都不放過你！”黎暮咬緊牙關忍受手臂欲斷的拉扯力，“低頭看看你的下方三丈處，跳上去！” 　蕭駁聞言吃驚地向下一看，下方隱約可見多出來的一塊石壁，大概有兩個方桌拚起來大小，不小，可隱在濤濤水簾之中並不清晰，像海市蜃樓似的。若是往下跳，稍有誤差都可能踏錯，被水流的衝擊帶著往下走，撞在之下某處壁上碎骨而亡。 可……如今別無他計，上有追兵重重圍擊，下有斷流等著他們，這個小小的方寸之地，或許還能避上一避，等待追兵離開再想辦法。蕭駁思索過後，仔細看向石台的方向判斷距離，看起來比較靠近黎暮下方，離自己所處之處尚有兩寸距離，要過去的話隻好向黎暮借力。他看向黎暮，黎暮點頭示意無礙對他伸出手，蕭駁也在水柱中對他伸出手，可水流衝擊實在太大，他們用力伸了好幾次手都沒碰上彼此，皆被衝的向下偏去。蕭駁靈機一動，從腰間抽出大刀先向石台處丟去，留了劍鞘，隨後遞給黎暮，這下距離夠了，黎暮準確接到刀鞘，隨即蕭駁借力縱身一躍，跳向石台。動作的重量無疑是個重大負擔，黎暮咬牙忍著肌肉撕裂的疼痛，握住匕首的手幾乎要磨出血來，青筋俱現。好在蕭駁準確落地。蕭駁跳上石台後險些被石台上的青苔給滑倒，他身子向後傾倒，手上立刻向反方向用力向前一揮微微下蹲，這才站穩腳跟。再看了眼四周環境，確認沒有蛇蟲鼠蟻之類的毒物，或是有毒物質，隨即向上點頭示意他可跟著跳，黎暮這才安心鬆了力道，下一刻蕭駁向他所在的高處對他伸出手，“跳過來，我接著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