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傳】逃亡2
三人逃往林間深處,蕭黎二人逃亡了九個日夜精神一直處於高度緊繃狀態幾乎沒怎麽閉眼,又要時時刻刻顧著小丫頭,已是身心交瘁,而馬匹在逃亡時為了分散追兵注意已被棄置。徒腳在山中走了三天,現下天色又完全黑沉下來,方向難辨,眼見到了一片湖邊,二人一合計決定在此休息片刻。蕭駁自從被囚以來,每天都是蓬頭垢麵一次都沒見到過幹淨的水源,加上這幾日在林中到處流竄,一身衣服已是泥濘不堪,之前被囚困之時的傷痕有幾處已有潰爛之勢,黏在後背的衣衫上,之前不停奔波,可一歇下來,頓覺渾身都疼得仿似散架。黎暮剛抱著孩子坐在一棵盤根錯節的大樹下,還沒坐穩,忽聽鐵器落地之音,隨後又是“噗通一聲”水花四濺音。兩人一回頭,身邊蕭駁已解下佩刀丟在岸邊跳了下去。夏季夜晚的湖邊蟬鳴聲此起彼伏,本來響在耳畔的蛙鳴被這突如其來的如水聲驚的戛然而止,也驚得剛冒頭出來深呼吸的魚兒一甩尾,又躲進了水底,在深沉如墨的湖水中漾起一圈圈漣漪,擴散至岸邊,又反射回了湖中央,輕輕地打在荷花花瓣上,消失不見。和他的人一樣,在水平麵上消失的徹底。兩人等了一會也不見蹤跡,迎春越等越焦急,黎暮還以為他不會水杯溺斃,剛準備抬步過去瞧瞧,“哇,哥哥!”迎春先一步指著湖心的方向叫了出來。黎暮見他從水中冒出頭來,瀟灑一扯衣領解開衣服脫下,月光如霧在他欣長的上半身灑下朦朧光輝,勾勒出他一身強健又不粗獷的肌理,迎春坐在黎暮手上紅著臉扭過頭換了個方向,小小聲得嘀咕了一句:“討厭!也不知道避諱一下!”黎暮輕彎眼眸一笑,放下迎春囑咐兩句不要亂跑後,先到附近撿了點燭火。麵對剛才野獸的追擊和暗淡適合出擊的天色,黎暮明智地生起了火,又怕追兵看到煙霧,所以沒敢生的很大,隻有小小一簇,雖然正值夏季,可他們正處深山老林之中山風陰冷,加上水邊濕寒堪比冬季,不圍過來根本就感受不到火的暖意。也不知道蕭駁是多麽好的身體才能跳的那麽瀟灑自若。火剛升起來不久,岸邊傳來水波劃動之音,蕭駁淌水上岸,穿著一身濕衣服坐在他身邊,解下袖甲腕叩與皮質的黑色軍用手套,像小狗一樣左右快速甩了甩頭,隨後笑道了句,“爽快!”黎暮抬袖擋也擋不住被甩的一身濕,剛要回頭罵他,扭頭見他風紀扣大開,連帶之下的衣襟扣也被解開三四顆,露出兩塊精壯胸肌當中清晰的輪廓線,連著兩邊衣襟的地方則是一條銀色的細鏈條,鏈條左邊頭上別著一個刻有蕭字的國徽,黎暮還是第一次見有人這麽穿軍裝的,沒一條在規矩上,就像他肆意瀟灑的性子一般,絲毫不受軍容軍規的約束。這一次,迎著月光,黎暮總算看清了他樣子。蕭駁之前與他逃難皆是一副蓬頭垢麵的狼狽模樣,如今清洗一番過後,臉上的泥濘與烏黑不見了,潔淨的臉上硬朗俊挺的五官無一不在顯露他的出色,配上他總是略帶狠勁的眼眸,整個人更像一隻迎風展翅的雄鷹了。而蕭國的盤發習俗與蜀國不同,蜀國男子興高馬尾或者盤髻,他們則是將發尾束的很低,他半幹的三七分短碎發此刻貼在額前,平添一份清爽利落的菁英魅力。黎暮竟然說不出話來,他這一路上都看慣那個黑黢黢的模樣了,這轉變簡直天翻地覆,讓他一時之間難以適應。半晌黎暮吭出一句,“您……這是洗了個澡還是投了個胎?”迎春哈哈大笑起來,蕭駁輕勾唇角對他調笑不置可否。蕭駁與迎春身上還帶著粗重的鎖鏈,逃亡途中他們甚至沒來得及多講幾句話,這下蕭駁在他身邊一坐定,才發現他手腳上都磨出深刻血痕,經過剛才入水衝洗,厚厚一層血痂破了一半皮又黏在鐵皮上,四肢處一片浮腫不斷冒著膿血,再回頭一看迎春手腳上倒是還好。因為蕭駁一路上都抱著她在跑。重量都壓在自個兒身上,又不斷大強度沒日沒夜在跑著步,能扛住一聲不吭也是他脾氣硬。遂起身一步走進他,半跪在他身前,伸手碰觸上他的手腕。蕭駁眉一皺,立刻收回手臂,警戒得打量他,“你幹什麽?”黎暮從袖中掏出一根鐵絲,“給你開鎖。”“憑這個?”蕭駁一副你在和我開玩笑的樣子,指著他手上生鏽的鐵絲挑了挑眉。黎暮點點頭。“你哪來這玩意兒?”“路上撿的,想著好歹可以試一試。”說著,黎暮再伸手要拉蕭駁的手,蕭駁如鷹的雙眸依舊警惕,不肯讓他觸碰。 黎暮歎了口氣,向下抖了抖兩隻袖子,“我什麽武器都沒有,你不必這麽緊張我,再說我也打不過你。”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蕭駁哼笑著,見他一臉隨便你說,反正我奈你不何的模樣心想他脾氣倒是還挺好的。 遂伸出手。 “讓我看看你的能耐吧。” 黎暮瞧他一眼,低下頭翻轉著他手腕處的開關,“你們王侯子弟為什麽老愛這麽說話?”蕭駁從來沒覺得自己講話和別人有什麽不同,一挑眉問道,“怎麽說話?”“好像全天下都欠了你們,除了命令不會聊天。”黎暮語氣平穩的回答。 蕭駁被嗆的心下一愣,心中五味雜陳看向他,“你很像一個人。” 有一個人,也和他說過類似的話。 在他們初次見麵時,不卑不亢不跪地得抬頭直視他這麽說著。“你家打雜的張三還是李四?”黎暮調侃著將手上的鐵絲插進鎖口,不斷調整著方向旋轉試著撬開內部的保險杠。蕭駁一勾唇角,對他還耿耿於懷的諷刺不以為然,“你像我的師兄。”黎暮手上動作沒停,臉上跟著一笑,他爹嘛,確實嘴不饒人。“他可比我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