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傳】蕭白3
因為他很善良並且正直,看昨天他的出手相助就能知曉,它不同於白家其他的人,他是特別的。他可能會成為她活下去的希望。白禹思索一會,視線瞄了他一眼,昨夜他已犯下打錯,不能一錯再錯,他想著歎了口氣,“我帶她去見父親……”少年聽到這,知道白禹是怎麽也不會幫這個忙了,幹脆咬牙噗通一聲跪下,“我給你跪下還不成嗎?!”男兒膝下有黃金,這突如其來的服軟話語,從那個一直高傲如同君王的人嘴裏吐露,甚至跪的那樣幹脆利落,白禹很難想象他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去主動碾碎自己的所有自尊,做出這樣低三下氣的舉動。這是白禹想也想不到的變數,讓他不可置信得心下漏跳一拍,扭頭看向他。少年紅著眼眶握緊拳頭,“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一直護著她,從小就護著她!如果交給白將軍,我們都會被送回去拷問,我不要緊,可她還這麽小,什麽都不知道!我騙她說帶她回家,她就一直相信著,相信著才能不哭不鬧地跟著我走,如果……如果再次被帶回戰俘營,你讓她還能相信什麽?”欺騙的目的是為了不讓她看到黑暗麵,可若是一個怎麽走也無法甩脫的黑暗呢?這消息難道不足以讓她害怕到絕望嗎?她還這麽小啊,就將被困在世界的陰影裏,而且是毫無理由的黑暗,他還能怎麽向她說明,告訴她生下來就沒有活著的權利,隻因為她是王侯之女呢?他開不了口,白禹也開不了。 沒人能義正言辭地將這謊言戳破,如果還有一點良心未泯的話。白禹理解他們的處境,心疼地抿了抿唇,將床上的薄被利索掀開,攬住小姑娘的後背與膝蓋處,將她打橫抱在懷中,隨後幾步跨出大門。 若是迎春被交予白將軍,她會被囚禁等死的!“喂!”少年立馬站起來阻止他,無奈一步起的晚,兩人失之交臂,他隻好在他身後舉起紙張,高聲要挾,“你再走一步,我就帶著城防圖回國!你別後悔!” 紙張在夏季悶熱的穿堂風中被吹的沙沙作響,好似沙漏走到底時聲響,透露著被逼到無可奈何的濃重憂愁與悲涼,使得氣氛在兩人之間凝結,就像是冰與火一瞬間的碰撞,發出互相融化與製衡的滋滋聲。 選她,還是選擇蜀國百姓? 如果選百姓,那他就要她活! 所以,他不允許他……再走一步! 白禹停住腳跟,扭頭看向他,紫色的目光閃著太陽般幹淨的光耀,反問他,“你會嗎?” 少年一時之間無語。 白禹見狀勾起淺笑,扭回頭向前走著。少年看著他的背影在曲折的回廊之中漸漸遠去,白禹沒有回頭,對他又說了一句話,卻讓他心下瞬間豁然,仿佛陰霾多日的森林突然見到陽光。他說,“剛才我的話還沒說完,我要說的是:我帶她去見我父親的軍醫,他就在院中,而我父親,不在。”這一刻,少年腹中所有未出口的要挾與逼迫的言語。都化成了繞指柔。 當白禹將渾身高熱的迎春抱進軍醫房間的時候,老軍醫皺著眉頭什麽也沒說,但是對白禹的眼神有了些微不太一樣的打量,白禹也沒解釋,隻是揮退了所有下人單獨協助左右,這更加肯定了老軍醫的猜想,語重心沉得問了他一句,“少主非要如此嗎?” 白禹肯定地點了點頭,“周老做您力所能及的事便好,不必顧及我。”老軍醫旁敲側擊的提點道,“紙包不住火。”“我知道、我知道。” 白禹一再附和,他又何嚐不知道,父親要是看到他如今做的事會有多麽盛怒;朝廷要是知道了他如今的舉動,會有多麽嚴峻的懲罰在等著他。 他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犯著同一個錯。 明知故犯。“哎。”老軍醫見他心裏都明白,歎了口氣,少主,實在是太過仁慈,這是優點也是致命的缺點,可既然他意已決,那麽再多的勸誡都是索然無味的,就交給將軍回來處理吧。他想著,隨後三指按上迎春的脈門,靜心凝神聽著她的脈相,下了第一根針。等到迎春情況逐漸好轉的時候,已是中午,白禹一直守在房門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管誰起了疑心要往裏走,他都不讓,就怕他爹在迎春治療到一半的時候歸來,兩不償失。他心驚膽戰得一直守到了老軍醫治療完畢熱汗涔涔地跨出大門,囑咐了兩句去煮藥,這才稍稍放下這慌亂的心。等軍醫再次回來,白禹有些疲累,托付軍醫先照看她一下然後抬步走回後院,他得去聯絡孫伯,孩子現在在他這,已經過了一個上午,那個少年必定不會還待在原地等著被人抓,所以他也無法歸還迎春……他得想辦法讓孫伯把黎暮找來幫他接手這燙手山芋,找個地方藏起來,不然等他爹回來發怒是小,鬧大了捅上朝廷,那就是全家掉腦袋的事兒。白禹想著眉頭更加緊皺,剛才一放鬆才發現,自己渾身早已汗濕衣襟,腹部從隱隱作痛變成疼的讓人難以忍受。剛才打鬥中那少年一點都沒有手下留情,一直打在他的胃部,現下好像所有腸子都爬上來絞住了胃袋,緊縮著叫囂著它的窒息……那個人出拳的力度恐怕就算是鐵也會被他打的變形吧……白禹忍著疼腳步一步比一步遲鈍,總算挪到了房門前。 推開門的一瞬間,白禹怔在原地。有一個人,正端坐在桌前,正午的陽光鋪灑在桌麵上,在門前落下一道三角形的金黃區域,照耀在少年的臉上,也不知是八月初那炙熱的太陽將他那雙如鷹的黑色眼睛照出一點溫暖的溫度,還是白禹的一時錯覺。 “蕭駁。”少年沒給他的疑惑開口要答案的時間,率先介紹完自己站起身來,看著他,“你呢?” 白禹禮貌回視,“白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