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傳】黎白往事 蕭白轉章
王成用手中刺刀的柄懟了前麵士兵的背一下,“你個王八蓋子滴還好意思說我,總比你被你媳婦兒訓的好。” 前麵的士兵尷尬了,後麵的士兵意猶未盡地撐著手臂摸起下巴看著那個跑遠的俊挺背影,“他就是白家那個最小的孩子吧?好像他娘……”王成嘖了一聲,“不知之事休要胡說!”後麵的士兵閉了嘴,“我就是想說,就算是那樣,他依舊成了個好苗子。”前麵的士兵歡快地吹了聲口哨,“喲,我蜀軍團第一毒舌今天吃錯藥了!”王成跟著笑笑,看著白禹跑遠的背影沒多做幹擾。白將軍的兒子啊……一轉眼都長這麽大了,他還記得第一次到他們家做客時,看到白禹坐在大院的石頭上悶悶不樂,他走過去一看,白禹臉上青紫遍布,卻沒哭,就是氣著,氣的臉都嘟起來了。後來他才知道,白府那一日來了遠親,說起白禹的娘用了婊子二字,白禹二話沒說上去就把人揍了一番,那時候他才八歲,打了一個五十多歲的遠親,把那老頭打的牙都掉了,連滾帶爬地回老家去,臉上這傷是老頭的家眷一同上來抓的,一看就是他家的“母老虎”。王成那時候過去問他,為什麽要打他?白禹是這麽回答他的。他說:如果生在泥巴裏,不伸手就等著被溺斃。尊敬是靠自己掙回來的,不打他我才有錯。王成那時候就覺得這個孩子將來一定氣度不凡。現在依舊這麽覺得。“走吧走吧,咱們還要抓賊呢,還看上戲了!”王成對著身前身後呆立著注視遠方的戰友們道,剛才還抱怨苦累想回家的大夥這才慚愧的收回視線踏起步來。白禹就是有這本事,能讓高他些許的大人回回自歎矮小。他可是一個思想上的巨人呢,誰能比得過?和黎家那小子,越相處越相似,就和被他教化過的野狼一般,一個性子,就是外在表現方式不同,一個看上去溫和實則堅韌一個看上去乖張實則溫順,不變的是他們一樣正直勇敢。那邊白禹租了條船,夜晚的月光將他的身影投映在粼粼水波之上,白禹低頭看去,水波之中他的影子帶著朦朧的色彩,像一條條參差不齊的橫線組合成的動態圖案,搖搖晃晃地隨著船身的移動向前走著。耳邊是船槳將河水劃開的聲音,在這個所有人都差不多熄燈的時刻,整個河岸隻有他與一些收拾東西準備離去的撐船客還在活動,小河道兩旁家家戶戶的大紅燈籠不規律的逐個熄滅,少了光彩的譜寫,水河上鮮麗的影子也變得黯淡失色幾分。白禹壓下心中的著急,四下尋找著身著他國軍服的人影,沒有。 視線所及之處,一派寧靜和諧。 隨著夜色漸濃,他的著急變成慌亂,俗話常說夜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黑暗有利於逃脫以及行刺,更有利於負麵情緒的增長,白禹壓下一萬種不幸的可能,他不能一味的去想那些不好的,他認為人的思維是有氣場的,那是一種看不見的東西,好的祈願會使人容光煥發,壞的詛咒則使人麵目可憎,他父親不會有事的,何況隻是兩個戰俘人數不多,追回他們,抹殺威脅才是目前應該迫切去做的事,隻要去做,不要多想。白禹安慰著自己,眼睜睜看著船開進鬧市區,這裏是整個錦城最繁華的地方,即使已至一更天仍舊有不少攤販正在營業。路的兩旁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吃攤,昏黃的燈籠吊在車上,有三三兩兩的食客正埋頭吃著麵條,還有一些風塵仆仆的旅人坐在旅店門口的長凳上低聲談心,夏季悶熱的晚風吹拂著每個人的衣擺,消散了白天的悶熱,夜晚原來是如此的寧靜,白禹從來沒有這麽晚還在外麵走過,頓時被這場景吸引了視線。如果,黎暮也在就好了。他還沒有和黎暮一起在夜晚的大街上走過……有那麽一些可惜。突然一聲粗魯的大吼將這和諧的畫軸撕裂成碎屑,伴隨著他那句怒吼之後的是毫不留情的指責,“你個龜兒子!搶你老子東西!” 白禹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有一個頭發亂糟糟看不清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青年穿著一身拖地的寬袍大袖,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偷穿大人衣衫的小孩子,還是瘋了的人,不然他絕不會像狗一樣趴在地上跑。 船家聽到這變故,手上搖槳的動作不自覺慢了幾分,白禹看見那個青年露出袖子的雙手上死死地抱著兩個饅頭,任憑身後一身肥膘的小販踹著,一聲也不吭,手也不肯放。 “給老子錢!你媽的小乞丐,跑爺爺頭上來撒野!看清楚,我這可不是救苦救難的和尚廟!”那小販越打越凶,好幾腳都踹在他的鼻梁之上,那人沒辦法隻好抱成一團,一拳一腳地硬挨。這麵點鋪開在岸邊,青年正趴在河岸邊緣,白禹的船向前行徑的一瞬間,與他交錯而過,看到了他的臉,那張臉上烏漆墨黑依舊看不出長什麽模樣,最清晰的,是他鼻間緩緩流下來的鼻血,剛才離的遠看不清,這人抱著膝蓋卷成一團的衣衫上早已血跡斑斑,紅色的血一層層流到之下早已凝固的暗色血跡上。可讓白禹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眼睛。 一雙鋥亮得比天上朗月還要明亮的眼睛,明明遭受著狠決的欺辱,可他連眉頭也沒皺一下,那雙眼睛就像是一隻在黑夜中飛行的老鷹,透著夜視動物特有的清亮——清澄、幽亮,同時又帶著一絲鷹特有的狠厲。 白禹在與他視線對上的那一瞬間,停止了呼吸。 就像是兔子看到老鷹本能的戰怵,這個人,很特別,特別到讓人產生懼怕的意識,他是與眾不同的。 小販對他依舊拳打腳踢,見他不吭聲又不給錢,更是氣急,扛起邊上木凳就要往他身上砸,那人狼狽不堪,這小販身高體壯,一看力氣就不小,一凳子砸下去搞不好得去掉他半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