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傳】梨白往事35
白禹拉起黎暮的手腕。“我們去前院看,那邊離的近些看的更清楚。”“好好好。”黎暮趕忙答應著,牽著白禹的手一起跑著。兩個人心急如焚地邊望著天上的燦爛煙火一邊向前跑著,黎暮突然停下腳步,“咦,那不是你爹和我爹嗎?”白禹也跟著停下順著他的目光一看,就見前院的亭子裏坐著一個身穿甲胄與月牙色長衫的人,正在對酌。白禹再眯了眯眼,確定紗簾下的兩人確實是他們的親爹,可黎暮的爹明顯已經不勝酒力,醉的東歪西倒了。“你爹……不要緊吧?”白禹擔心地回頭看黎暮一眼。“唔……”黎暮躊躇地偷偷瞧著他們,一時之間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去了怕打擾他們,不去又擔心。那邊黎忡一張清秀儒雅的臉上麵帶紅暈,在亭子裏和白起說著說著兩眼一迷蒙,突然落淚,白起哪見過在朝中一向說話硬氣的黎忡這般模樣,一時之間慌的手忙腳亂,一隻手欲往他肩頭搭也不是不搭也不是,就這麽騰在空中,眼睜睜瞧著黎忡眼尾盈著水光說著話,黎忡今年不過二十五的年紀,黎暮養的早,自己長得又嫩,那張清秀的臉怎麽看都是十八九的稚嫩模樣,嫩的簡直可以掐出水來,且眉目輪廓標誌極了,白起望著他若有若無輕瞄過來的目光,忽然莫名心跳有些加速起來。亭外落葉沙沙,明月照灑紅牆,黎忡說著要為他餞別,帶了一壺竹葉青,自己剛喝了兩杯突然整個人像變了個人似的,本來威儀嚴肅的視線注入了一絲瀲灩波光,襯著眼眶微紅成了某種溫雅而又清淡的綺麗,連言談舉止都比往常柔和了一些,這個時候才能明顯感到,在朝中好似無所不能的文官頂梁柱實際上也就是一清雅書生,他沒有表麵上看上去的那般心狠手辣,也沒有私底下相處時那般無堅不摧。白起忽然覺得自己是第一次見到黎忡,第一次認識他,認識官服與麵具之下的禮部尚書。黎忡瞧著他,輕輕勾起笑容,那笑在月色下清淺而又溫雅,沒給白起反應的時間,下一息他直直往邊上栽倒過去,白起連忙扶住他,將他攬在懷裏歎了口氣,“到底是誰來送誰的?”他望著躺在他臂彎裏睡的安寧的書生笑了。隨即一把將他橫抱起來,沒等白起踏出去幾步,就見黎暮和白禹兩個人直挺挺地杵在不遠處的雕漆圓柱邊瞧著他們,兩雙大眼睛晶晶亮亮的。“黎暮,你爹……”白起有些尷尬,畢竟他爹也是個男子,抱著總不像樣子。黎暮鎮定地走上前去,人小鬼大地拍了拍白起抱著他爹的手,“白將軍,我爹以後就拜托你照顧啦。”“你……”白起哭笑不得地瞧著這半大的小子,“小東西,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白禹一副觀察模樣瞧著他們,黎暮揚起頰邊酒窩,笑的純真無邪,“我爹在家一直說他最喜歡白落哥哥了,可我覺得他更喜歡白將軍你哩!”白起挑眉,“為什麽?”“因為我爹從不喝酒啊,他今天竟然來找你喝酒,還總說和你們當兵的總怕見一麵少一麵。”黎暮眨巴著大眼睛說著實話,殊不知這一句句話都說進了白起心裏。白起微微有些吃驚,更多的卻是心中一暖,是不是讀書人表達情誼的方式都是這麽隱晦?總要七轉八繞的讓人琢磨再三。剛才黎忡在亭間隻是喃喃地、不停地輕聲說著一句話,他說,“一定要活著回來,我等你。”這麽一想,他也算酒後吐真言……了吧?……白起想著一笑,“今天你爹就在我這住下了,你和白禹睡一起,晚上別亂跑,早點睡覺聽見沒?”“是。”白禹抱拳鞠躬行了個禮。“嗷!!”黎暮興高采烈地學著白禹他們抱拳敬了個軍禮,這模樣逗得白起更是笑意漸濃。 “糟糕。”半晌白禹才想起來,他們是要去看煙火的,這麽一耽擱,煙火秀就快結束了!他連忙牽起黎暮的手繼續向前院跑去。 煙火將地麵映照的時明時暗,卻不同那一日雷電交加時的恐怖,大年,空氣中總是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歡慶,伴隨著煙花在空中爆破的“嘣啪”聲響,他們小跑著來到前院,仰望天際的視野一下開闊起來,發現近是近了,不過他們的身高矮,抬頭看,煙火正好被院牆擋掉了一半。黎暮正思忖該怎麽辦,見孫伯和白府的幾個護衛正坐在前院的空地上談天說地,二話不說拉著白禹走進人群裏,一人站上一個空板凳,這下,視線高了不止一寸,總算將整個天空的美景看的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孫伯看著兩個小臉上瞬間綻放出舒心微笑也跟著笑道,“兩位小少爺當心。”黎暮和白禹卻完全沒有聽到這一句舒緩音調的囑咐,兩人的心思完全被天上的姹紫嫣紅吸引,眼也不眨地地緊盯著不斷綻放的五光十色,兩雙大眼睛被暈染的不斷變換著各種色彩。小梨子嗷嗷的叫喚由遠及近,一路踏著小蹄子跟著他們跑了過來,一扭頭瞧見他們往天上看,它也跟著有模有樣的端坐下來仰視著天空,幾個士兵瞧著它圓圓的小臉認真的模樣止不住笑道。“狗看星星一片明朗。”另一個士兵接到,“那也是一種幸福啊,你們怎麽懂?”他邊上的士兵連忙懟了一句。“對,忘記你也屬狗了。”隨即士兵們越笑越開,黎暮和白禹聽到這一句話瞧了眼被天上煙火吸引的小梨子,默契地相視而笑。是啊,這未免不是一種幸福呢?什麽都沒看清楚,也不會看清楚。有時候,眾人皆醉我獨醒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童年,可不就是最幸福的時代嗎?不一會兒,天空中最後一尾煙花升上天空,灑下滿蒼穹的金色細雨,從天際緩緩墜落,夜幕漸漸回歸沉寂,徒留久久未曾彌散的白色硝煙在空氣中飄蕩。黎暮和白禹遺憾地瞧著天空,確定再沒有後續了才肯從板凳上跳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