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
楊寧看著他一時不知該作何表情，“多棱石吧這是。”一種虞國產的玉石，切麵很多，不值錢，但是剔透，漂亮，耐熱，耐爆，女子多用作首飾，老四那屯著幾個，基本上用作瞄距材料研發，或者熱爆破的內芯材料用的，它可以透光，放在太陽下會分散陽光，也多用作散光散熱，從來沒人會拿它聚光聚熱，因為那違反常理，更別提印物了，那需要非常精密的計算角度，不然隻能看到無數個分散光點，沒想到這角度都被這小子算出來了，倒是不知道計算了多少遍了吧，腦子確實好使。黎暮依舊笑意盈盈，在寒風中笑的像一朵傲雪挺立的寒梅，他將抓住月亮的右手覆上楊寧的手腕，楊寧一怔，隨即黎暮將他的手腕翻轉過來，右手再次覆了上來，指尖劃過他的手掌心帶著溫熱與微微騷動人心的癢，楊寧聽到他道，“現在月亮是你的了。”楊寧看著黎暮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低頭垂睫認真地看著他的掌心，纖長的睫毛微微地在風中顫動，忽然，心跳有一瞬間的加快，好像無聲地在揮發它的焦灼，這種反應是慌張？不，不對。在那一刻楊寧想起了魏臻，那個人，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景致下站在他的麵前，新栽的桃樹旁，那時候的氣氛是氤氳的，如同今日……他正思索著，卻看黎暮那雙淺亮的眼睛在下一秒又閉上了，黎暮感受著寒風吹拂在皮膚上的觸感，勾起唇角，好像那是一種十分愉悅的享受。交握的手還在感受彼此的熱度，黎暮再次翻過楊寧的手掌，變成手掌壓著他的手背的姿勢，將他的手掌對著什麽都沒有的北方。楊寧還想說什麽，突然感到有風，從北方吹拂而下，輕微的，徐徐的，擦過他的掌心微微帶走手心的熱度，然後覆在他手背的手掌微微施力，將他的五指壓下。黎暮睜開眼睛，視線落在他們交疊的手上，“現在，清風也是你的。”楊寧心下止不住漏跳一拍。“清風朗月都是你的。”黎暮在他身邊扭頭看著他，那雙清亮的眼睛裏清晰的將他的身影全數倒映，比任何一種琥珀都要透亮，“如果你願意，全世界都可以是你的，所以你不孤獨。”楊寧一怔抽回手，有些架不住他的溫情攻勢了，這小子，今天是怎麽了？這麽溫柔？？“你是過來煽情的嗎？黎大學士，趕緊說正事，找我幹嘛的？是不是老四老五有事找我？”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估摸著又是什麽麻煩事在後麵等著他。“沒事，我就是來陪你一起等人的。”手中的溫度落空，黎暮略感遺憾地將手放回膝上，仰頭看著滿樹的桃花在剛剛吹來的北風中搖曳飛舞，幾片桃花瓣被吹到空中打著旋，從他們的位置向上看去，印著圓月，那些花瓣就好像要被吸進那澄黃的朗月之中一般，就像飛蛾撲火，碰不到，卻還是會迎頭往上撞。你守著魏王，我帶著清風朗月守著你，我們，一起等。 這樣你就不孤獨也不寂寞了。 楊寧好笑的看著他，“你等什麽？” “我等你啊。”黎暮笑的依舊狡黠。 這曖昧的話讓楊寧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 “我等你回家。”黎暮講話一個大喘氣，這才把話說明白，楊寧這才放下心剛才是多想了。“兔崽子你多大了，還要我天天回來哄著你睡覺嗎？我是你爹還是你娘啊？” “不是，我是沒問題啊，關鍵，咱們家小花有意見！” “它能有什麽意見？” 黎暮歎了口氣。“師父，你今天沒喂它你知道麽……它餓的在樓頂上對著月亮叫的撕心裂肺的，和一匹死了老伴兒的孤寡老狼似的，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小孩聽了買醉，連……” 楊寧無情的打斷他，“說重點。”“小花脾氣倔，就讓你和隊座碰，咱們挨個上去都被它咬了，我不管，青天大老爺你得給我們做主！”楊寧看著他就要撩起袖子湊到自己眼前一副百姓伸冤的模樣，連忙推開他那隻胳膊，站起來，“得得得，您這嘴，我信小花八張嘴也咬不過你一張。”黎暮嘿嘿一笑，跟著楊寧站起來，兩個人一前一後走著，黎暮看著他的背影喚道，“師父。” “嗯？”“師父。”“嗯。”“師父……”楊寧停下腳步轉頭看他，“你是在和我撒嬌嗎？”黎暮輕勾唇角，笑的眼波流轉，明燦生輝。“我就知道你會回頭。”曾經顧意在鬆樹下對他說：你還年輕你可以擁有一個新的生活，擁有自己的妻兒子女，難道你想一輩子陷在這泥沼之中嗎？陷在他看不到的背後。確實以前，楊寧與他走在一起不管訓練還是普通的走路從不會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如今，他會。他意識到自己在他身後了。 不再隻能看到前方的魏王，他成功了，小小的一步成功。 “廢話，你這麽叫和招魂似的，我又不聾。”“對咯，我真就是在招魂，我有祖傳的招魂方法，師父要不要試試？”這不真就是在招一個失魂落魄的人的魂麽？楊寧好笑的看著他，“你是不是還會看風水，算命？”“這個可以有。”“俗不俗氣啊，假道士占人便宜都不這麽幹，落伍了啊。”“那就摸骨算命吧。” 楊寧對著他豎起大拇指，調笑道，“這個也俗，不過上手容易。”“那要不師父讓我試……”黎暮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楊寧一言掐死，“我骨骼清奇，怕膈了大師您的手，我這，於心不忍。”黎暮輕笑，兩個人有說有笑地漫步在不周山向上蜿蜒的天路上，清風朗月，斜影緊隨，兩邊的梅樹紛紛落下花瓣，清雅香氣彌漫鼻息。黎暮看著走在身邊的人，月光依舊將楊寧的側臉輪廓勾出淡金色柔和的金邊，他瑩白的肌膚在月色下淡淡的泛著熒光，濃淡得宜的劍眉以及微微向上勾起的嘴角無一不顯示出他的俊美，尤其是那雙寶石一般的眼睛，桃花的形狀，秋若含水，黎暮發現，他眼裏的堅毅在他的麵前總算少了幾分，變的柔和多了。就像是被烏雲遮蔽的月亮，掃去陰霾重現光明，露出本來的溫柔，真是美極了。那雙黑色的寶石亦若有所感的移向他，楊寧看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微微彎了彎，滿是關切與笑意，一瞬間，讓黎暮心髒跟著融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