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宿命7
世界上的人千千萬,走的路也千千萬,真正能走到一起並且走到底的卻少到可憐,他們要有相同的理念與毅力,有並肩而行的能力,有不畏風雨也不拋棄不放棄的決心,最主要,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魏臻與楊寧的目標,恐怕大千世界裏找不出第三個人了。一個人的力量很微小,兩個人的力量是強大的,而兩個瘋子瘋在了一起,是無敵的——也是茫茫人海,千萬分之一的概率。兩個渺小的幾率一旦相碰,便可創造出璀璨的奇跡。如同如今這廣闊的婆娑世界,起初也來自於肉眼細微不可見的兩兩碰撞。蘇丹切爾迎著沙漠炙熱的風沙再次開口歎道,“不管事情開始於哪個時刻,都是對的時刻。”而楊寧在他轉身離去的那一刻,總算明白了當年這句話的意義——我們所經曆的事,不可能以其它的方式發生,即便是最不重要的細節也不會。 無論發生什麽事,那都是唯一會發生的,而且一定要那樣發生,才能讓我們學到經驗以便繼續前進。生命中,我們經驗的每一種情境都是絕對完美的,即便它不符我們的理解與自尊。所以每一件事都正好是在對的時刻開始的,不早也不晚。當我們準備好,準備經曆生命中的新奇時刻,它就在哪裏,隨時準備開始。他與魏臻都已做好了準備。從這一刻,開始。楊寧當日第一戰告捷,用了三年時間,那三年裏,即使遠在西方邊疆,他依舊時時刻刻的都能聽到魏臻的消息,上不周山成為天官而後下山帶回靳麒,在朝中從一個默默無聞的皇子逐漸到有了立足之地,取得皇上聖心,水災泛濫之時不顧朝堂輿論開倉濟糧,組織禦醫與民間醫者成立救災小隊,親自率領他們上了一線拯救災民,收民心,平朝野,壓貪官,鬥奸臣,所有的事跡都足以讓遠在邊疆的楊寧會心一笑。更加堅定的選擇了他。而在楊寧的第一仗凱旋之後,名聲大盛,進宮見了已是帝王的魏臻後,下朝踏入楊府,還沒等坐下身後就跟來了數位官兵。“楊將軍,這是皇上禦賜給您的禮品,請驗收。”其中一個為首的官兵對著楊寧撩袍下跪,楊寧接過另一個侍衛遞來的禮單之後往他身後一看什麽也沒看到。管家攤掌指向門外的方向,站在一邊躬身道,“少將軍,都在外頭呢。”楊寧隨即大步向大門走去,一開門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楊府前到市集的主幹道上布滿了官兵及馬車。他驚愕地微微張口,不知該說什麽好。 萬歲的賀禮也太多了些……他隻不過是打勝一仗而已,並未成什麽大功,怎麽受得起這樣大的賞賜,可不接受又顯得他抗旨不尊,辜負萬歲好意了。 想著楊寧對為首官兵道,“除了第一車,其他人都回去吧。”禮太重他收的良心不安,這是最好的辦法。“可這都是萬歲親自囑咐要送給楊將軍的!”那官兵有些急,楊將軍要是不收,萬歲就得不高興,萬歲不高興,他們就得受罰啊!“我不過初建戰功,萬歲這是抬愛了。”楊寧客套的回了一句,便準備抬腳回府。“楊將軍不喜歡這些奇珍異寶嗎?”身後傳來一個清潤的聲線叫住了他。 楊寧回頭一驚,他看見了魏臻,正隨著侍衛與公公下馬車,他想起了玉門關外二人錯之交臂的目光。 當時的魏臻的神情是那樣的凝重而悲哀,幾乎可說是脆弱與憂鬱。而如今,他已是一個強大的帝王了。他得行君臣禮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沒等他走近,楊寧撩袍單膝下跪,還未等將手抱拳向前推,行完這個臣子之禮,魏臻忽然開口問他。“楊將軍可給朕一個不收的理由?”“臣何德何能受萬歲如此大禮?” 魏臻笑意盈盈的走近扶起他,魏臻的眼型很特別,形狀像一片細長的柳葉,眼皮上深深的雙層皺褶,可眼尾處卻是微微向下垂的,比起楊寧的桃花型向上微彎風流多情,他的眼睛看上去則憂鬱深邃,琥珀色的瞳孔笑著看著人的時候能讓人想到一個詞:靜影沉璧,寧靜而又柔情。與他俊挺出色的五官相映生輝,那雙眼睛,沒有一個姑娘能夠不被勾入其中,它們會讓人勾起想要疼惜的欲望,就算楊寧是個男人,近距離看著他的時候,也難免會有這樣的感受。這樣不免又有些奇怪了,他想著率先避開了目光。魏臻在扶起他的時候輕柔的笑道,“楊寧,朕知道你不愛奇珍異寶,這些箱子大多都是空的。”這些年他又何嚐不是時時刻刻關注著楊寧的動態,自然知曉他的將軍不是個貪財的紈絝子弟,他是樸實的,在這充斥著銅臭味的朝堂之中難得的樸實,所以魏臻更加喜歡他。他的話很輕,隻有近距離的靠近他才能聽到,聞言楊寧重新對上他的視線,仿佛在向他提出他的疑惑。空箱子?“朕的禮可不隻是送給你的,更是送給朕的皇叔皇兄皇弟們的,你若不收……”魏臻頓了一頓,“還有誰能收,還有誰能有資格收呢?”楊寧這才明白,這些空箱子是個規矩,是個做給所有人看的規矩——就如同請賢一個性質,魏臻這是擺明了要向所有人宣布,這個將他要了,誰也別想拉攏,別想靠近,別想拿。“抬進去。”楊寧抿了抿唇,對著身側的老管家利索的回答。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楊寧識得抬舉,並且,他也早就決定了歸順於魏臻,自然沒有什麽可以抗拒的。 他們早就上了同一條船了,想下也沒有地方落腳。 “萬歲……”楊寧看了眼身前尊貴的人,讓一個九五之尊站在大門口於理不合,於是他抬掌向屋內指去,“請隨我來。”魏臻在楊寧轉身的一瞬間跟了上去,在他的身側突然仿若開玩笑一般笑道,“收了朕的禮,以後就是朕的人了。”他明明是笑的,楊寧卻好像聽出了語調裏的低沉,他與魏臻從小到大,從未有過今日這般直麵的交流,仿佛朋友一般的交談著,突然,一種怪異的感覺由心底騰升,也不知是魏臻這玩笑開的太不恰當,還是因為兩人身份差異太大的落差讓他造成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