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陳
黎暮仿佛炫耀一般的伸出手,“手啊!我怎麽說也曾經是個有名的禮部侍郎,文采好不到哪兒去,字兒倒還行!今天元宵節,多少老百姓排著隊要給家裏寫家書,我就收了他們一個燒餅不算過分吧!”黎暮說的謙虛,其實他的文采是非常好的,就連老五對他也是經常讚不絕口。楊寧捏著手上那油紙包有些糾結,“你既然有,幹嘛還吃剛才那個?你也不怕把自己毒死?!”“南方的習俗是元宵節吃湯圓,北方是餅,廣陽算是偏北,我想……師父的家鄉也是吃餅吧,所以帶了一個回來,因為從來不見師父回鄉探望過親人,所以我想,他們應該是……都不在了,那麽,就讓我陪師父吃吧。”黎暮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門。“隻是沒想到和師父想一塊兒去了,買重了。”楊寧雖然表麵上神色沒有多大起伏,可內心已是震驚得不知所措,沒想到,黎暮早已經看穿他做餅的初衷了,怪不得那麽難吃也咽了下去,還吃的笑嗬嗬的。楊寧突然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黎暮變的非常懂他,體貼,笑嘻嘻的什麽都看穿卻從不點破,隻是隨著自己一步一步走著,跟著。確實……他把黎暮,已經當成了家人。楊寧打開外層油紙,將餅掰了一半給他,“那就吃吧。”“不吃。”黎暮不接。楊寧瞧了他一眼,“這個指定比我做的那個好吃。”“我不覺得。”沒有什麽能比剛才那一塊餅還甜,黎暮美滋滋的在心裏想著,止不住揚起嘴角,何況他們體力消耗一樣,楊寧肯定也餓了,兩個大男人這點餅還不夠塞牙縫的呢,不如讓他師父吃的飽一點,唯一可惜的就是它不是熱的。放太久已經涼透了。正在說話的時候,突然那一半餅被扯走了,兩人回頭一看,卻見小玉睜著圓眼睛盯著他們。一副別吵了,我吃,的模樣。感情小玉以為他倆吵起來了。“哈哈……”兩人相視大笑起來。這個元宵節,半山腰頂上的雪很大,風很冷,月亮很圓,卻一家團圓,和和美美,暖的讓人仿佛忘卻了世間的諸多煩惱,隻剩下快樂。老四那邊在計時器上的數字還剩下七點四五的時候還在拆這個見鬼的裝置,他的手在細微的顫抖,那些亂七八糟的銅線已經被排查幹幹淨淨,這是最後兩根銅線,所有排版之中起到關鍵開關作用的總端線路,一紅一藍,現在隻要剪短其中一根,一切就都結束了,生,或者死。這是般度給他的一個選擇題。陳著想著閉上眼睛,再睜開時那雙漂亮的眼睛裏一片明亮。他在同時,剪斷了兩根線。耳邊的滴答聲響了一下,隔了一息再一下,然後隔了三息又跳了一下,齒輪發出拖曳的咯吱聲,這樣的結果往往預示著不是在啟動所有的備用機關,就是在結束所有的控製支端。突然,聲音戛然而止。時間表停了。換言之,拆彈成功。陳著鬆了一口氣,他做事一向不喜歡墨守成規,他選擇三。因為他掐準了般度的性格,他不會做這麽普通的機關設計,非黑即白,一紅一黑標配,和所有機關師一樣,將正確的線隻安裝在一根保險栓上,他會給出一個無法讓人破解的難題,兩個都是保險栓,那怎麽辦?不管剪哪一個都會爆,那麽,就隻有一起剪。剛才陳著隻要兩隻手的速度隻要其中一隻慢上一息,這個控製裝置就會在頃刻間引爆,它們,隻能分毫不差的一同斷裂。這才是般度真正給他的選擇題。“你還是這麽嫩,般度。”陳著看空無一人的房間,燭火已經燒到盡頭了,可他絲毫沒有要起來的意思,隻是盯著眼前被拆的光禿禿的機關匣發愣,本來如同蘋果核的內芯去掉了錯綜複雜的銅絲鐵絲,露出了廬山真麵目,是一個豎長的盒子,不大,就手掌大小,他拿起來一看,打開開關掀開盒頂,裏麵還有一個小紙盒,小紙盒的盒頂上寫著幾個字,“往下看。”他再打開下一個盒子,裏麵依舊是一張紙條,“往下看。”他再打開還是同樣的盒子上麵寫著:“讓你看就看,這麽乖。”陳著感覺自己被耍了,一把將盒子往外丟去,然而,裏層的盒子裏不知道什麽東西突然叫了一聲,“摔壞人家了怎麽辦?”聲音是個男聲,還是個熟悉的男聲,是般度那種刻意調笑人時候的聲音,總是讓陳著聽的火冒三丈。陳著皺著眉頭把它撿回來,重新端詳著盒子裏的東西,那是一個收音器,與三國時期的雲南驚馬槽同理,捕捉雷電的頻率保存下來,然後在遇到強烈震蕩或者雷電交加的時候可以重現。這小子,還是這麽古靈精怪,知道自己耐不住性子要摔,在這等著他。陳著寒著臉繼續拆下去,裏麵一張字條,“主控製機關在下一層。”陳著內心一震,果然是有後手等著他,於是他再拆,“騙你的,在下一層。”再拆,“想起來了,在最裏麵一層。”陳著被他惹的越來越燥,一連打開了十個盒子,看也沒看裏麵的廢話,到最後一個雞蛋大小的金盒子總算不一樣了,裏麵和一開始一樣寫著三個字,可卻有細微的差異,金色的小盒子裏寫著:“往上看。”陳著不知道他在搞什麽,這種把戲連三歲小孩都覺得幼稚,可般度既然敢這麽做,他就怕是還有後招,於是陳著抬頭,鷹苑小閣在底樓,雖然是在內閣,但是正對著門,此刻他門沒關,一眼就可以看到山下蜿蜒而上的幽深,上方除了清風朗月什麽都沒有。果然,是個耍人的小把戲。突然耳邊竄起一聲綿長的“咻”,深藍色猶如深海的天空之中猶如從地上竄上來一顆彗星,拖著金色的細長的尾巴在半空中炸開了點,這個點隨後迅疾向外散開,變成了一朵金燦的紫荊花,不可思議地開在空中,開在了深海。在這金色的點點光點還未消逝完全的時候,它的右邊又炸開了一朵紅色的牡丹花,再然後,右邊又一朵。一團團盛大的煙花象一柄柄巨大的傘花在夜空開放;像一簇簇耀眼的燈盞在夜空中亮著;像一叢叢花朵盛開並飄散著金色的粉沫。焰火在夜空中一串一串地盛開,最後像無數拖著長長尾巴的流星,依依不舍地從夜空滑過。耳邊是砰砰作響的聲響,煙花此起彼伏炸的猶如百花齊放,美麗異常,美景令人心曠神怡,而陳著卻更在乎它們的數量。他一直數著,正好是六百八十對。從方向來看,似乎是定點在不周山測量好了路程以及距離,繞著山圍成了一個圓。這是這麽多年來,陳著收到的第一份真正稱得上禮物的禮物。六百八十,是整個沙漠的花種數目。這是生活在寸草不生的沙漠戈壁男兒最為拿得出手的貴重禮物。沙漠之花。貴重而又難得,不亞於世界美景的奇跡。陳著想起了他們在不周山甄選的時候,般度有一天跑步訓練的時候對他說,“陳著,要是你以後成了天官,我一定年年給你送禮。”“不要。”陳著隻是冷淡的道,沒事送什麽禮,給雞拜年不安好心。般度被拒絕也絲毫不氣,問他,“陳著,你今年幾歲了?”“二十三。”般度不為所以隻是笑眯眯的靠近他上下打量著,“你說你再過一個二十三年還會這麽漂亮嗎?”陳著揪起眉頭看著這個總是笑魘如花的男人,“你是不是瞎了?”一個大男人,說什麽漂亮,他陳著哪裏和這兩個形容女人的字搭得上邊。般度將手枕在頭上,漫不經心的邊跑邊道,“你要是二十三年後還這麽漂亮,我就送你一份大禮。”“……”陳著覺得般度不止視力有問題,心裏可能也有一定的問題,於是他加快步子竄離了與他之間的距離,遠遠的超了二十米。般度看著他的背影笑意更深。“二十二……二十三……”陳著心算著當初甄選至今的年頭,般度確實沒食言,每一年都會送些稀奇古怪的武器來毀滅他們山頭,今年……可不是,正好第二十三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