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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星說話難得的有些別扭起來,“他做好飯就跟著夏米在跑步。”擺明了是在避開嶽將軍,連他都猜到了兩人之間必定有什麽矛盾,可他作為小輩也無法多嘴,隻好自個兒先把菜給端上來。嶽朗一直沒說話,聽到這裏第一個拿起了筷子,招呼大家,“來,我們先吃。”他和顧意之間的事,就隻是他們二人的事,這裏這麽多人,不能跟著挨餓。楊寧歎了口氣,黎暮察言觀色地來回瞄著他倆,見楊寧跟著動了筷子隨即才敢拿起筷子。五師父一直沒來集萃樓,等這頓飯吃完了散場都沒見到他的臉,正月十五,民間的元宵節熱鬧滾滾,按照道理是團圓的日子,五師父就算是賭氣,也不能挨餓啊。現下就剩下他和楊寧二人還坐著,想著黎暮準備打一盒飯給五師父送去,被楊寧一把攔下。“你別去。”“……五師父會挨餓的。”“你不去,自然會有人去的。”楊寧這麽回答他。 嶽朗在和院三樓看著夏米和顧意跑步回來,驚訝於不周山竟然來了個金發的外國人之餘,很快明白了他是老七的弟子,當年老七出事,隊座急招他回山,可惜他當時正在出征無法回來見最後一麵,一直是他的遺憾,後來聽著民間傳言說老七收了個弟子,撇開老五老八的徒弟,算下來就是他沒準了。嶽朗拎著飯盒向文苑走去,顧意剛結束了跑步正在擦汗,擦完從武器架上抽了把劍就開始練。嶽朗邊走邊看著他一身白紗衣翻飛,他的身影比起楊寧略顯纖瘦,但更多了一份清俊挺拔的神韻在裏麵,他一動,身前的墨蘭好像活生生的在眼前飄動,月色下,他的一舉一動順暢的行雲流水,美的像是一副畫。嶽朗很久沒有見過有人能把劍器舞的如此聖潔美好了。“花拳繡腿。”嶽朗看著他輕輕的一笑,調笑道。另一把劍落在嶽朗的眼前,他沒有接,劍身落在地上哐當一聲滾落幾圈停在他的腳尖,顧意正麵色凝重的看著他,“我們再來比。”“氣兒這麽大……”嶽朗見他神色認真,聳了聳肩,“我就是一個來送飯的,你不吃也別跟我動手啊。”“撿起劍。”顧意冷冷的道。嶽朗問,“你就這麽想贏?”“是,我想贏。”顧意很直率的回答。“……好。”他歎了口氣,將食盒放在地上,依言拾起劍。刀刃印著寒光閃在他的眼睛上,是顧意已經近到他的身前,他橫劍擋住,很輕鬆的用力抬開,顧意的力量一向壓不過他,顧意翻腕將劍身在空中挽了個劍花,橫刀向他後右肩襲去,嶽朗早有察覺在背後抬起右手執劍擋住,顧意麵色一沉抬起左腳向他左腰橫踢。“謔,來真的!”嶽朗挑了挑劍眉,同樣抬高左腳擋去。右手挑開他的劍身,顧意的兩次攻擊都被擋住,卻不氣餒,而是再次抬劍向他劈去,嶽朗目色一深,迅疾抬劍向他的劍身打去,一時間,顧意的劍身硬生生被砍斷成兩節。落了地。嶽朗的身手很好,以前和楊寧對練的時候可以打到難分難舍,這也是楊寧最終選擇他的原因之一,當時沒人能和他一較高下,除了嶽朗。他的力量,速度,都在顧意之上,太強了,根本無法克製。“還打嗎?”嶽朗挑唇一笑。“打。”顧意利落的回答他,抬拳衝向他,連續幾拳都被他抓住手臂推了出去。第十次被扭過手腕之後,顧意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水,繼續抬拳。“再來!”嶽朗這次沒說話,沉默了。這一次,不管顧意再怎麽打他,他都沒有移動一下。一拳,一腳,落在他的胸膛,他是個男人,何況還是個習過武的男人,手腳不會輕到哪兒去,每一下都是極疼的,可嶽朗隻是咬緊牙關,堅毅的麵容上印出一條咬合用力的腮腺痕跡,血從他緊閉的雙唇邊留下一條血路。“你為什麽不還手!”顧意看著他,一拳向他襲去的手腕卻怔住了,他握緊拳頭,他要的不是一個靶子!皎潔的月色下,嶽朗挑唇一笑,那笑,溫情脈脈而眼睛裏卻是無可奈何,他一把抓住顧意的手腕扯向自己,“因為,舍不得。”他的聲音輕柔的好像在哄一個孩子入睡,隨後一把扣住他的後腦勺將他壓在自己胸前。“我很想你,顧意。”顧意一直強撐著的理智在他的一句話裏崩潰,他的臉貼著他那身堅硬的盔甲,眼淚不可抑製的從眼眶流出,落入他冰冷的盔甲縫隙裏,“滾。”他冰冷的吐出一個字。嶽朗沒有放手。“我讓你滾!”顧意使勁的推開他。嶽朗鬆手。顧意心下一鬆,既解脫又失望,看,這就是他的“我很想你”所代表的執著,連一兩句言辭的冰冷都抵抗不住,嶽朗看著他一直優雅睿智的眼睛微微的向下看去,密長的睫毛遮擋住所有光亮。顧意啊……你真是……很好猜透……嶽朗在下一刻,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腰身,仿佛要將他揉入骨中的力度,低頭將臉埋在他的肩上。“我真的,很想你。”顧意深沉的閉上眼睛,“你騙我。”嶽朗沉默。顧意的聲音在顫抖,這次卻沒有再推開他,任他抱著,“如果你想我,就不可能一走七年,音訊全無。”嶽朗紅了眼眶,這些年他何嚐不想來看他一眼?隻是因為戰事緊急,緊鑼密鼓的一戰接著一戰,他從不曾有過空閑。 每一年不寫信是因為他怕,怕有一年若是顧意接不到他的信,就會知道他已戰死,這種惹他傷心的萬中之一的幾率他都不可以冒。“顧意,相信我,我馬上,就能留在你的身邊,哪也不走,哪也不去。”“七年前你也是這麽說的……騙子……”顧意抬起眼睫看著朗月,七年前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的清風朗月,正月十五,元宵節,月雖圓,人,卻散了。那一個夜晚,什麽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