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戰後續
“師父。”外麵不久前下起了小雨，楊寧站在屋簷下，黎暮跟了過去，黎暮看著雨水一點點打在地上陷入土中，看著他們身前的屋簷掛起水簾，耳邊是淅淅瀝瀝的雨水聲，眼前的太陽竟然沒有被烏雲遮住，出奇的還是個碧藍色的天空，鼻間可以聞到泥土被潤澤的清新，黎暮忽然覺得，這樣的景致很美。“師父，你有一日也會下山嗎？”“會。”“依舊金戈鐵馬，守護山河？”“嗯。”他們，終究也會成為敵手。黎暮道，“我想清楚了。”楊寧扭頭看他，“什麽？”黎暮轉頭，看向他，像下定決心一樣說了句什麽，可聲音卻低沉的不怎麽真切，被雨聲一衝刷，楊寧什麽都沒聽清，“你說什麽？”黎暮幹脆靠近他的身邊，貼近他的耳側，輕輕的說了句，“我想清楚了，我的理想是——你護國，我護你。”他的聲音和剛才一樣的低沉，帶著一絲沙啞，卻顯得十分溫情脈脈，熱氣噴在楊寧的耳邊，讓他心下一跳。這些天的所有，楊寧都是為了讓他想明白這個問題。想成為什麽，想保護什麽。那他想明白了。答案就是如此。楊寧看著他，他怎麽總說這樣孩子氣的話？真覺得他能和他待一輩子？“你小子不準備下山了？不選帝了？”“我選你。”黎暮稍稍離開他，站在他的麵前，輕柔的扶住他的肩膀，他的目光像清亮的雨水，氤氳的帶著烏雲背後的光亮，他笑的清清淺淺，好像雨後的太陽，語調清晰再重複了一次。“我選你。”黎暮這一路都在想，像楊寧說的，他們有朝一日各分東西，同為戰將，各輔他國，總有一日兵戎相見，該怎麽辦？然後他想到了，其實是可以化解的。像甄選那一日雙贏的場麵。就是跟著他上戰場，認他為帝。“我說過的吧，我就是魚，就跟著你了，我是魚師父你就是水，我這叫如魚得水。”他刻意揚起笑臉，心下的苦澀全部咽下肚中。他沒法動楊寧一絲一毫，就算打的過，他也下不去手，打他痛我，剛才生死一際讓他徹底明白，他永遠也無法與這個人為敵，不是實力相差，而是……因為，他愛他。如果水注定回歸大海，那他注定會跟著去，就算他隻是一條淡水魚。掙不脫，放不開，離水便會痛苦而死，那就隨波逐流吧。他放棄抵抗了。楊寧是水，魏王是他的海，那他就做他的魚。哪怕隻有片刻交融，也能共同走過一段路，直到入海。他無悔。得不到很苦，那又怎麽樣。和他的命比起來，所有的痛苦糾結，都隻是泡影。楊寧高於一切。黎暮看著他，好像要將他的身影刻在腦中，“我的能力很小，不足以護住千萬子民，可是，你可以，我會跟著你，跟著你上戰場，我會成為你的劍，成為你的盾，成為你的第一道防線，如果你的心願是保家衛國，那我想我們的理想，是一樣的。”楊寧被這驚天發言驚的一頓。這小鬼……平常的聲音是這麽煽情的嗎？……怎麽……忽然覺得……哪裏怪怪的……“所以你錯了。”黎暮繼續道，“我們，永遠不會成為敵人。”我會護著你，然後活下去，我絕不會像魏王一樣，丟你一個人一輩子孤寂。我會永遠在你的身側，長相守，長相伴。就算一輩子隻是師徒，就算你的心裏隻有魏王，我也願意。這是你要我想明白的，楊寧。那你就要承擔想明白的後果。“黎暮！”身後傳來夏米的聲音，他氣喘籲籲的趕了上來。黎暮的肩頭還在流血，臉色慘白，怎麽勸他休息都不聽，跑的如同脫兔，抓也抓不住，隻有見到八師父能老實！夏米氣衝衝的跑上來，抓住他的手腕，“去百鳥閣！”黎暮笑嘻嘻的被他拉走，對著楊寧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師父，我先走拉。”“去吧。”楊寧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夏米看著黎暮那些在楊寧麵前刻意保持的笑臉跨在他麵前，笑的比哭還難看，他歎了口氣，剛才演練的時候，那隻長箭飛來，黎暮有贏的機會，依照八師父的身手他是有很大幾率可以躲開那隻長箭的，他信任八師父，可當夏米伸手要去摘他的臂章的時候，黎暮看見了，他沒有選擇來幫他，而是先一步的護住了八師父。那時候，夏米才知道，黎暮可以與所有人為敵，包括他，包括包子星，唯獨楊寧不行。黎暮那日那句：我喜歡他。有多認真。是在用命說的。這些日子，黎暮一直有意的避開楊寧，剛才，是他們第一次對上，其實夏米早就到了，他聽到了所有，可他沒有出麵，一直躲在樹後。他想黎暮需要將感情發泄出口，可沒想到，他對著楊寧，還是選擇了隱瞞。那張笑臉有多勉強，隻有夏米知道。“哎。”夏米看著他身上這段日子因為訓練落下的青青紫紫，都是黎暮為了得到楊寧的一句認可而落下的，包子星說的很對，他的那點傷藥，幾乎全部用在了黎暮身上，可黎暮從來沒有叫過一聲苦叫過一聲疼，默默的承受著。“你為什麽不開口和他說呢？試都不試，怎麽會有機會？” “我們院子邊上有一朵花吧？”黎暮突然問他。夏米：“那朵野花？”“嗯。”黎暮低沉以應，“不周山上半段終年飄雪，連草都很難長，可它卻從地裏冒了出來，我覺得稀奇，所以每次跑步路過，都會給它澆水，我喜歡它，喜歡那朵花，所以我不會將它摘下。”黎暮的聲音苦澀且低沉，“可比起花，我更喜歡他，所以，我要保他一世英名。”一個男人，愛上另一個男人。是真情，卻離經叛道，世俗難容。這種驚世駭俗的情感，注定背負萬千唾罵，他五官健全，無法聽不到看不到這些言論，可他不怕，他怕的是楊寧因為他而受這些委屈。所以，他不能毀在他的手上。也所以，他們也該，到此為止了。他會退回線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