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戰演習3

  他剛才手腕翻轉，差一秒就會割到他的大動脈。“師父難道沒有聽過一個詞，窮寇莫追？”黎暮揮刀像他的腰際刺去。麵對楊寧，逃是沒用的，他很強大，無論怎麽逃都會有正麵對上的時候，那麽，就隻有盡全力的對戰，然後，盡全力的存活，將他擊倒，再往前繼續走！哪怕那隻有萬分之一的概率，可他也不會耍小聰明。“你覺得你能贏？”楊寧很輕鬆的向後一跳，避開他的攻勢。黎暮趁他還沒落地的縫隙一步靠近他，等他腳跟落地貼著他的臉頰耳語，“隻有閉眼的那一刻，才能夠說出不行二字，隻要活著，從來就沒有不可能三個字——你教我的。”楊寧心下一驚，再一聲轟鳴，眼前又是一片白霧。黎暮還是用了煙霧彈，隻不過，這次是在他身後炸開的，剛才靠近他的時候，就是為了近距離的丟下去。隻要在楊寧的眼前，他便沒有掏出煙霧彈的機會，但是在他的背後，有。因為他是個人，背後沒有長眼睛！楊寧看著眼前又空無一人的地麵，惆悵的笑了笑。倒是，真的成長了。“北進十！沒有變卦，盡全力挑釁他，吸引子星的箭弩！”黎暮邊走邊看著陣局，差不多了，包子星的那隻弩是他們一起做的，滿打滿算可以放一百根箭矢，現在算下來，隻剩下一波，就會用完。他說完，掀起一個和草被無樣的地方鑽進去，這是他們昨夜踩點布置的隱蔽點，趴在這裏，隻要不動，很難被人發現，就像一開始四師父在豬圈的時候守著他們一樣，沒人可以看出來。所有在不周山上學到的一切，都派上了紮實的用場。夏米無聲的在心中點頭，向前再進十步，依言挑釁，“子星，你這輩子都贏不了我。”“你！”包子星被他挑的心下熱血沸騰，果不其然，將所有的箭弩都打完了。老五看到這裏歎了口氣，包子星年少氣盛，已是敗局。楊寧在黎暮第二次逃脫之後，第三次找到了他，此刻一腳踏上他的後背，笑的玩世不恭，“你小子真是一隻脫兔。”完了，完了。黎暮很絕望的閉上眼睛，本來正在瞄準戰局的弓弩被楊寧一腳踹翻。現在的楊寧不是之前那個一步就可以摟住的師父，不是他喜歡的人，隻是個敵人，是個索命的冤魂，是從地底下爬上來的修羅。黎暮很能體會到當時與他對陣的士兵及將領的恐懼，他太強大了，強大到無懈可擊，打不贏逃不脫！被他盯上就像被蛇盯上的老鼠，隻有等死這一條路走！黎暮歎了口氣，很認命的站了起來，楊寧走近他，伸手要奪他的臂章，突然彈夾發射的炮火落在他們之間，二人急忙避開，再下一刻，夏米小步向他們跑來。“夏米！”黎暮看著他心中好像看到了旭日東升。夏米揚了揚手上的藍色臂章，他勝了。“好小子！”不愧是他黎暮的好哥們！現下多了一個夏米，又多了一分勝算，他的拳腳比黎暮快，黎暮現在則比他有力，兩個一起對付楊寧一個，吃力，但是與吃力成正比的，是勝算！楊寧海鷗般的薄唇挑起一笑，對著他倆勾了勾食指。二人一齊攻上，夏米揮拳攻向他的腰際，黎暮繞到楊寧的背後，亦揮出一拳，二人一齊夾擊，沒想到楊寧一手握住一個拳頭，隻是一扭，將他們兩人甩出了一米遠。太強了，速度，力量，反應，意識，全都不是對手，就算兩個人配合也被他輕鬆的一眼看穿，楊寧就像是長了八隻眼睛一樣。“眼睛看不到的時候，要用耳朵。”楊寧挑了挑下巴看向夏米，這是這小子當時對包子星的說的話。現下怎麽自己都忘了。習武的人，就算把眼睛蒙上，也能知道對方出拳的速度和方向，那是因為他聽的到揮拳的風聲。所以黎暮在背後的動作他一清二楚。世人說的對，楊寧就像神，他是無懈可擊的。夏米當然不服氣，撐掌從地上一躍而起，再度揮拳向他衝去，這次他的速度加快，黎暮從一邊看去，眼睛一花隻看到拳頭的殘影。楊寧卻一一應對自如，最後畫麵停在一刻，夏米雙拳都被抓住，整個人被楊寧反轉過去，向前一推。夏米又落在了黎暮邊上。黎暮將夏米的脖頸拉近自己，對著他說了句什麽，夏米點頭，二人再度分散。楊寧一看這兩人不知又是討論了什麽計策，頓覺有趣的看著他們，指了指黎暮，“兔崽子，讓你逃了兩次，沒有第三次了。”黎暮清亮的眼睛看著他，“世上無絕對。”楊寧挑唇一笑，“好。”是他楊寧的徒弟，他就喜歡黎暮的這股子不服輸的韌勁兒！戰場上需要這樣的兵，需要這樣的將！夏米依舊單槍匹馬向他攻去，黎暮這次隻是站在一旁毫無作為，一雙清明的眸子像一隻狩獵的花斑豹看著他。楊寧想當然還是站在絕對的上風，可夏米這次怎麽打也不退開，楊寧把他推開他又會攻上來，本來主著不傷害他們的理念和他們纏鬥至今，楊寧從來沒有出過拳頭，可夏米這次好像死心眼一般，楊寧皺起眉頭，控製力道一拳往他腹部打去，這是最不傷人的地方，他們的身體是被他千錘百煉過的，他的力道很小，夏米挨得住這一拳，會很疼，會讓他暫時無法行動，楊寧想趁此摘下他的臂章。可變故隻發生在一瞬間，打向夏米腹部的時候，又是一股煙霧彌漫。黎暮剛才在與夏米說話的時候，將煙霧彈傳給了他，放在腹部，讓夏米戰鬥，就是算準了楊寧會護住他們，不得已往腹部擊去。楊寧心下一笑，三發煙霧彈，用的都非常巧妙，出乎意料。很好。一直沒有動的黎暮在此時攻向楊寧，楊寧雖然看不見，可還是能感受的到，憑著感覺接住夏米和黎暮的幾拳，卻沒料到機關弩在楊寧的身後落下猝不及防的一箭，就要正中楊寧心口。他會死！黎暮幾乎是條件反射般一把拉住楊寧，將他護入懷中，箭弩正中他的手臂，震飛他的肩章，一瞬間，紅布條隨著風向緩緩落入身後泥土。楊寧心下一驚，看向黎暮，那隻箭弩，是帶著箭頭的真箭！這次和老四安排的所有火炮與箭弩都是訓練用的，箭弩皆是沒有箭頭的鈍木，帶著吸力，中箭之後會粘在衣服上，可沒想到萬千箭矢之中還是有一個粗了心，沒有挑揀出來。“老四！”楊寧回頭對著老四吼道。老四連忙站起來，跑來查看傷勢。“抱歉。”他語調低沉的對著黎暮道了歉。“沒事。”黎暮忍著疼將箭頭拔出。夏米連忙從背包中掏出傷藥，要為黎暮止血，卻被楊寧一把攔住，他接過這白瓷瓶，一把揪起黎暮的領子站起來，“黎暮，你給我聽著，現在我命令你，帶著這傷，給我繞著不周山跑三圈再回來！”“八師父！”夏米驚叫，“為什麽要這樣罰他！”包子星和老五此刻也跟了過來，紛紛皺起眉頭看著楊寧。楊寧好像看到什麽笑話一般，帶著怒意一笑，“為什麽？我說過這是實戰演習，我現在是你們的對手，黎暮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心慈手軟！”“可你同時也是他的師父！”包子星為黎暮辯解。“為師者，為至親，難道要他見死不救嗎？這和欺師滅祖有什麽區別？”聞言，楊寧緊迫的目光盯著黎暮，“黎暮，我問你，戰場上，如果敵將是你的故人，你也會這樣手下留情嗎？”“我……”黎暮啞口無言。他剛才的一瞬間，頭腦發白，什麽都沒想就撲出去護住了他，他的潛意識裏根深蒂固的要護住楊寧，不容他有一絲危險。可，戰場容不得一絲仁慈，就算是故人也不能有一絲心軟，千軍萬馬瞬息萬變，彈指一秒的時間都會導致生死翻盤，放在剛才，他護住他的一瞬間，給了敵手近距離刺殺的機會，他已經死了。楊寧說的對，他錯了。楊寧看著他們一個個臉色發白，瞠目結舌，“你知道為什麽讓你們對練嗎？因為你們不是普通的士兵，你們是不周山的天官！文的武的，將來各為其主，很有可能會在戰場上再見，包括我！到時候，你們也

  會因為掛念往日恩情，導致自己的國家，導致自己的萬千子民因為你的一念仁慈覆滅嗎？！”黎暮想，確實，普通的練兵要求團結，可楊寧從未要求過他們如此，從不周山腳下的甄選，就是各憑本事往上走，強的留，弱的走，弱肉強食，他們，這群兄弟，如今是兄弟，可總有一天，還會是嗎？他們會嗎？黎暮看著包子星和夏米，後者也用茫然的目光望著他們，那些同甘共苦，一點一滴相互支撐著走過來的日子，所有的累積成就了兄弟二字，可終有一日，他們會成為敵手。從一個地方出來，一同受教，實力相當，知己知彼的對手。是最可怕的。楊寧……也會站在與他對立的一方，不是如今的演練，而是真實的抗衡，到時候，楊寧會拿著槍對著他嗎？包子星看著自己的師父，老五歎了口氣。這是現實，現實很殘酷。　　楊寧看著黎暮身上染到的黃粉，“為什麽要這樣罰你，其上是第一條，第二條，連訓練你都給我染到粉末，放戰場上早殘廢了！腳步不夠快，意識不夠強，就這兩個理由，你現在就給我去跑！”他回頭看了看包子星和夏米，刀一樣銳利的眼神讓他們心驚膽戰，他一把放開黎暮，“誰還為他再說一句話，都給我跟著跑！”沒人敢再吭聲，黎暮抿唇，抬腳便向跑了無數次的山路跑去。夏米和包子星無聲的看了楊寧一眼，八師父說的很對，他們將來避不可免的會是敵手。但是，他們現在，是兄弟。兄弟，就該同甘共苦，水火共淌！無論將來如何！！包子星和夏米不約而同默默的跟著黎暮的步伐走去。仿佛一種無聲的抗議，是他們在妥協之中的憤怒。老五看著他們漸漸跑遠的身影，憂心忡忡的皺起眉頭，“你對黎暮真是太狠了。”中了箭，黎暮自己拔，拔完了還讓人家跑，也不怕大出血或者感染。“這小子，是我的徒弟，他扛得住。”楊寧負手看著黎暮不斷揮臂跑著的身影。“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軍魂。”老五看著那個俊挺的書生，目光深沉，“他和你很像。”楊寧但笑不語，片刻道，“這一次紅隊的表現十分出色，黎暮的智謀已經跟得上他的體力，夏米的身手與配合度在提高，子星的布局已經可以困住黎暮一時片刻了，可他還是太衝動，氣盛。”楊寧從懷中掏出那本小簿子，勾勾畫畫。這是他們曆來訓練的記錄，欠缺什麽，凸出什麽，很詳細的都在上麵。黎暮缺的是意識和體力，得先讓他明白自己想成為什麽，然後刻意打壓他，激勵他的體能上限，這樣才能逐步的跟上他發達的腦力。夏米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字，獨，他很強但是從來不與任何人為伍，這在帶兵裏是致命傷，他需要磨練配合意識，黎暮是他一個很好的對手，他和黎暮在追逐強者的方麵是一致的，隻有黎暮超越了他，才會激發他想要並肩的想法，才會試著與他人融合。包子星的問題就比較簡單，他年少氣盛，智謀雖然沒有黎暮受到老天爺愛戴的強，可也不差，就是太容易被感情牽著走，感情，會誤大事，他得學會壓製自己的脾氣。三個人各有優缺點，互缺也正好互補。如今的局麵，是楊寧一步步在他們身後用鞭子抽來的，一步一子，一子一局。老五看著楊寧，“你的棋下的很好”。“他既然拜了我為師，我就會護他周全。”楊寧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們，都是一樣的。”老五把包子星踢來，也是為了他能多學一點，將來就能多一分生存的幾率。不過這段日子看著包子星受苦，他的心裏也不是這麽好受的。“我覺得，可能還是過了。”此刻已是晌午，天氣開始陰沉，楊寧笑了笑，“咱們現在對他們越嚴苛，將來對他們就是更好的保護，老五，咱們都到這一步了，你可不能在這時候泄底。”“唉。”老五歎氣。　黎暮跑圈回來的時候，楊寧正在和院門口等他。　包子星和夏米還在後麵，沒趕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