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鳥

  過幾日開始,黎暮他們開始上起了老四的課,如果說五師父的課很難,那四師父和他基本算是一丘之貉。四師父愛擺弄機關暗器,可以很輕易的改裝任何東西,奇門暗道裝的讓人瞠目結舌,原理一解釋可以繞暈人,當然這不是必修課,可因為大夥對這感到很稀奇,嚷著纏著四師父,他才肯教。 黎暮他們看著在鷹苑上空飛翔的木頭鳥簡直眼珠子都要看出來了,太神奇了!木頭飛起來了!包子星看的愣愣的,“哇塞,這木頭成精了!”隨即他興致衝衝的跑過去要抓那隻木頭鳥,老四一句:“當心!”說的晚了。就看那鳥被包子星抓到的一瞬間,轟的一下自爆了。好在他眼疾手快撒了手,不然指不定又得做一回殘廢。“這是傳信鳥,會飛是因為風源及熱源原理,能辨識方向辨識人是因為裏麵有一種蠱蟲,可以對人的氣味做標記,這種蠱蟲很特別,如果未被它識別認可的氣味碰到它它就會自衛爆炸。”現在隻是個實驗品,還不成熟沒找到克製它自爆的方法,可現下被他們這樣一弄,唯一的一個標本也沒了,這問題也克服不了了。老四很憂愁的看著他辛苦做出來的試驗品消逝風中,剛剛還活靈活現的木頭鳥現在已是一團焦土。 包子星心有餘悸的退後一步看著老四,人家辛辛苦苦費勁做出來的就這麽給自己毀了,感到十分不好意思,“四師父,這……那個,你別急,一會我做一個一模一樣的還給你!” 老四有個特點,比起心疼人,他更心疼機關兵器,他教大夥做機關的時候好幾次都誤爆過,什麽毒氣泄露毒針飛出他們幾乎都嚐了個遍,被紮的兩眼一翻昏過去的時候也有,可每次四師父擔心的都是機器而不是他們!每次這個時候黎暮都十分懷念老七在的日子,至少受了傷還能去他那嚎一嚎,現在……哦對,現在好在也有夏米,這小東西開始看醫術了,每天跟著他們訓練之餘都會下山拜訪幾個大夫學習,小傷小病的難不倒他,多虧他他們才能至今無病無傷的跨進四師父五師父的課堂。 老四漂亮的眼睛總算從那堆焦土上移開了,看著包子星不發一言的回了房。 他生氣了…… 黎暮瞧著他背手走的雲淡風輕,肘擊包子星的腰際,“包子,你趕緊去問問四師父還有沒有剩餘的材料,一會四師父真氣急了指不定不睬你,那咱們重做起來就毫無頭緒拉!” 包子星還在尷尬,依四師父的性格他現在纏上去也不會理他的,可他還是得試一試啊!想著他吸了口氣給自己壯膽,連忙轉身跟了上去,可還是晚了一步,門啪的一下關的響亮,包子星差點一頭撞了上去,一聽落鎖的聲音他急忙拍起門,“四師父,四師父!”從門內嗖的射出好幾發箭弩,是老四慣用的千機匣裏的箭矢。包子星心驚膽跳的蹲下躲過,站在後頭的黎暮遭了秧,差一點點就被射成篩子,好在他基本功不是白練的,身姿閃躲比常人要快上兩分,隻擦到了肩膀皮肉。包子星小跑過來問。“梨子你沒事吧?”“沒事。”黎暮搖搖頭,哎,四師父不說話還能怎麽辦,這隻能自己琢磨了。“剛剛咱們上課的時候四師父不是講過木頭鳥的原理嗎,咱們回去琢磨琢磨吧。”黎暮想起鷹苑小閣裏那一格一格琳琅滿目的小機關,感到非常頭疼,這種地方隻有四師父他能待的悠然自得,他們這些愣頭青一進去就沒了方向。包子星唉聲歎氣,“梨子,要不你先去吧,這鳥是我一個人弄壞的,我自己做,你不還得練功去麽。”“我一會和師父請個假,先陪你,再說了我要不陪你,這麽複雜的東西你一個人能行?”“謔!梨子你這麽說我就不服了,有種咱們來比,看誰先做出來給四師父!”包子星就受不得他挑釁,兩人好像從小擠兌到大,默契的不得了。“好啊,我還就怕你不敢比。”“誰不敢了?我是怕你後悔!”兩人一邊掐架一邊走近鷹苑小閣,翻箱倒櫃找到了傳信鳥的製作圖解,一整個下午都泡在機油零件裏頭忙的不亦樂乎,老五喊他們吃飯的時候就見兩隻大花貓出現在他眼前。“你們……知道今日是探親日嗎……”老五瞧著他們兩眼。黎暮一看日頭已到正中,怪不得他師父到現在還沒來尋他,肯定是魏煙雲又來了啊!想著不由有一點點吃醋,自古師父都有異性沒徒弟,魏姑娘一來他連徒弟都不要了。包子星抬袖擦了把滿是機油的臉,“魏姑娘也來了嗎?”他說這話的時候兩眼放光,黎暮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魏煙雲的時候,包子星瞧著她說她漂亮,搞不好這小子當時是春心蕩漾一見鍾情了。“包子,你的眼睛在發綠光。”包子星難得的臉一紅,包子臉上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壓下幾分光芒,“梨子你一天不慫我會死是嗎?”黎暮一看,他這是在難為情啊,還真被自己猜中了。可如果沒猜錯,魏煙雲擺明了是喜歡楊寧的,以前他不知道,但連老七都認得她,說明她探親日來這山上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換言之,也就是非一年兩年的事,一個姑娘家能這麽風雨無阻的守著一個男人,還能有其他什麽可能?這可不是個容易變心的主。“子星,你得想清楚,魏姑娘她……”“我知道,我沒想這麽遠。”包子星打斷他,沒讓他繼續往下說穿。黎暮一看這也沒法勸,都心知肚明的事兒,隨即歎了口氣,“咱們先去吃飯吧。” “嗯。”兩人走到集萃樓吃好中飯,黎暮一看楊寧還沒回來,不由有些生氣,本來每日準時的人現在遲了這麽久也沒和他打招呼,根本眼裏沒有他這個徒弟嘛!隨即又負氣跟著包子星回鷹苑小閣去擺弄機關。“梨子,你不下山去找找八師父?”“找他幹嘛,打擾人家談情說愛的缺德事我可不想做。”黎暮沒好氣的回答,說完了才想起包子星對魏煙雲的心思,這麽一說不是往人心上紮麽,果然包子星一臉沉默,黎暮連忙改了語氣,“不是,我是說,我師父他對魏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樣,你還是有機會的。”“真的?”包子星也不藏著掖著,坦蕩的承認。“對,魏姑娘親口和我說的,他們不是那種關係,我師父也沒把她當成所愛的女子的看待。”“你是說他們之間隻是純粹的求才?”“對,你也知道我師父吃軟不吃硬,派普通的大臣甚至皇帝來都沒有用,唯獨女子,他真是對此毫無辦法無法狠心,所以這事就這麽一直拖了下來。”黎暮邊想邊說,怎麽說呢,他能隱約的感覺到他們之間決不簡單,可楊寧確實沒有對魏煙雲有過一點親昵之舉,而且魏煙雲當日那句:你在禦前發過誓要世代守護我們一脈。也十分讓他在意,如果包子星能讓魏煙雲變心,想必也能解決楊寧一直以來的煩惱,為何不去試試呢?“可是……我從未和魏姑娘說過話,他連我是誰都不知道。”這要怎麽接近?包子星雖然是個王侯,可不像其他貴胄天生愛風流,他一直以來從未看上過誰,自然也沒有與女子相處的經驗。黎暮這時候顯得十分老道,“二人之間第一印象一定占很大比例,甚至會影響到之後的相處,如果冒然開口會顯得太輕浮不可信,我們要想一個辦法讓魏姑娘覺得咱們既有學識涵養又真心誠意。”包子星看著他:“……我突然很懷疑你是不是惹過花柳……”黎暮踹了他一下,“你小子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我這是在幫你出謀劃策,不代表我愛尋花問柳啊!”“那你怎麽能這麽清楚的揣摩女人心?”黎暮一愣,好像確實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能輕易的看穿女子的心意,在蜀國他家是名門望族,他身邊的女子各個也是名門閨秀,他在蜀國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帥哥,女人自小就愛在他身邊圍著打轉,可名門閨秀也有一個壞處,就是講話含蓄,每次說話他都得靠猜,慢慢的尋到規章製度,那就是女子就算心口不一,眼角眉梢小動作還是會出賣她們的心思,這個隻要心思細一點就能發現。“自小觀察得出的結果。”包子星像看到救星一樣的看著他,目光瞬間充滿敬佩之情,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他這輩子都捉摸不透,好在上天派了個大神下來幫他,“那咱們該怎麽做?”“我有辦法。”黎暮對著他古靈精怪一笑,露出頰邊兩個清淺的梨渦,拽著包子星又回到了鷹苑小閣。“山腳在另一邊!”魏煙雲在山腳下,包子星看他與山腳背道而馳,急急出聲提醒他。“我知道,你跟著來就對了。”黎暮依舊拖著他往回走。聰明如黎暮,經過一早上加兩個時辰的失敗總算贏來了成功,傳信鳥裏的蠱蟲是若羌的引魂蝶的幼蟲,不會飛,但是識氣味能力強,小小的又足夠裝進機關匣,他們為隔斷氣味,隔著布抓了一條放進去,現在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梨子你真厲害。”包子星看著木鳥有了基礎形態,對他豎起大拇指。黎暮抹了把臉,剛剛吃好飯洗過


  的臉又被機油染花,他嘿嘿一笑,“四師父說過,要想讓蠱蟲識人,得讓它熟悉標記人物的氣味,我這恰巧上次有魏姑娘送回來的手絹,染了她的香氣。”說著他趕緊跑回和院小樓取了個方盒回來,一打開裏頭有兩條手絹,黎暮一時之間沒注意,隨手蓋了一條上去。二人像等著新娘子上轎的新郎官叉著腰等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過,煩躁的在房間裏踱來踱去,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後,黎暮把手絹收回去,對著包子星爽朗一笑,“走吧!”包子星期待的眼睛一下亮了,摩拳擦掌等著這一刻,剛要踏出去又被黎暮一把攔了回來。“等等,包子你得先寫點什麽。”黎暮指著木頭鳥肚子的地方,明顯有個機關凹槽接縫,他食指一按,凹槽裏彈出了一張空白的紙條。包子星扯出來拿在手上想了半天,跑回桌子邊上揮毫寫了幾字。黎暮一看:小生包子星,參見姑娘。他毫不客氣的笑出了聲,“哈哈哈,包子你這不是追求啊,你這是要找人姑娘比武吧!”寫的和武林人士的拜門貼似的,這小子也太沒創意太沒情調了。包子星臉一紅,“那你說,該怎麽寫?”黎暮想了想,如果是自己愛慕的人,他會這麽寫。“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他邊說邊在邊上抽出一張空白的紙條寫著。青青的是你的衣領,悠悠的是我的思念。太符合這傳信鳥聞香識人,寄別情思的概念了。包子星又對他豎起大拇指,這次是兩邊的手一起。文人到底是文人,一出筆就和普通人不一樣,哪一家的姑娘看到這麽深情又優美的詩句能不動心?他要是個女的他都會動搖!二人對視一眼,眉飛色舞的抓著那隻傳信鳥下了山腳。此刻已值傍晚,落霞時分,山腳下又是一陣人聲鼎沸,擠得人前胸貼後背,人潮依舊洶湧,二人明智的遠離人群,站在邊上的林間,忽然有些不安,這鳥還沒測試過能不能飛,他們這是臨陣磨槍出來的東西,肯定不能和四師父的手藝比,萬一不能飛,走在這人群裏沒兩步就得被踩碎。包子星看了黎暮一眼,黎暮點點頭,都到這了,臨陣退縮哪像個男人,隨即他放開了手中的木鳥,忐忑的看著那木鳥落在地上,踉蹌走了兩步,二人失望的歎了口氣。忽然一陣清風徐來,那鳥振翅而飛,輕巧的在空中扇著翅膀飛了起來,就是飛的不順暢,磕磕巴巴上上下下的,黎暮和包子星二人盯著它心髒都要跳出胸膛了,就怕它一個不小心落了下來。“我看到魏姑娘了!”包子星指著黑壓壓的人群中一個瘦小的女子,正跪在一片下跪的大臣之中,和往常一樣纖弱,和往常一樣虔誠。他們咽了口口水,看著那鳥慢慢接近魏煙雲,然後,與她擦身而過。“咦?”黎暮疑惑的看著它,不應該啊,若羌的引魂蝶世界聞名,從來沒聽說過有認錯過人。 木鳥在人群中飛翔,突然,落在了一個人的肩上。黎暮一看,瞬間屏住呼吸。紅霞落下太陽金色的餘光,混合成淡薄如霧的暖紅色籠罩他的全身,照在他挽起的馬尾上,照在他白皙的脖頸、寬廣的肩膀細窄的腰身、修長的腿,風中傳來與他身上同樣的青草香氣,黎暮看著他一點點的轉過頭麵向他們的方向,那雙熟悉的劍眉星目在眼光下顯得氤氳,好像將所有夕陽的光輝收進眸底,藏著說也說不盡的心事,是楊寧。他一直以來仰望的人。曾經悄悄入夢的人。身影忽然疊複在了一起。黎暮想起去年的今日,他也是在同樣的地方,這樣的望著他,他依然被眾多鶯鶯燕燕環繞,埋沒在數以萬計的人群之中,可此刻所有的人群好像都被虛化,他的眼裏隻看得見他,隻剩下他。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詩: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那些離去時的空白,在這一刻忽然被填滿了,就像初見,人生若隻如初見……“梨子,怎麽辦!”包子星看他呆住,連忙用肘部撞了撞他的腰。黎暮回過神,“什麽怎麽辦?”“八師父認得出你的字跡!”包子星頭疼的踮腳望著遠處。對啊!這字條本來是給魏煙雲的,兩人走的急沒讓包子星重新抄一份就走了,想著魏姑娘反正也不知道他們的字跡,也沒在意,可楊寧不一樣,他們朝夕相對,怎麽可能會分辨不出他的字?這下黎暮也急了,還沒等衝進人群,就見楊寧已經取下了木鳥,按出機關匣,看到了字。 黎暮? 楊寧神色一變,向四周尋去,遍尋不見。 林間

  空空蕩蕩的,什麽人也沒了。 黎暮拉著包子星死命的跑,跑的包子星上氣不接下氣一把甩開他,“梨子,你突然跑什麽呀!直接和八師父解釋不就好了?”黎暮停下腳步扭頭看著他,剛剛一時衝動,第一反應是不能讓楊寧看見,忘了包子星的體力不如他這天天訓練的人,這一跑跑的快,放在普通人身上差的可能會心髒驟停,“我這不剛剛一急心慌的嘛。”“哎你先告訴我,這蠱蟲怎麽會跑八師父那去?”包子星彎腰喘著粗氣,沒好氣的問他。黎暮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拿錯手絹了。”盒子裏兩條手絹,一條是魏煙雲回給他的。一條,是當日九宮陣過後,楊寧來他床邊喂他喝藥時為他擦嘴落下的。 這話說包子星更搞不懂了,“你藏著八師父的手絹幹什麽?”“我……”他當日就是隨手一放,感激楊寧日日夜夜的那麽照顧他,一時心動想留個紀念,總不見得這麽告訴包子星吧?想著他回答,“我這人放東西亂,你知道的,大概是不小心訓練的時候拿了師父擦汗的巾帕給塞裏頭了。”包子星有些憋屈,“這下好拉,哥們兒的美夢讓你小子給攪黃了。”“別呀,我一會去師父那給你取回來,咱們重新來一遍。”對方顯然已經氣餒了,“梨子你說,這是不是天意?”“哇,包子你別告訴我你這點挫折就要放棄啊,姑娘哪裏是這麽好追的,你得堅持不懈啊!”梨子看他垂頭喪氣的,一把拍上他的肩胛骨。“哎。”包子星很憂愁,初見就這麽不順利,夠打擊人的了。黎暮回頭望著人山人海,人這麽多又吵,就算擠過去在他耳邊解釋他也不一定能聽清,想著快到晚飯點了,正好用餐的時候再和他解釋,魏姑娘今天一整天都會在這,不差這一時半會。“一會小玉來找人,咱們回去吃飯的時候我去問我師父要,你等著不急啊,包子。”三眼蒼鷹會在每日早中晚用膳時分被五師父派來找人,二人等了一會,聽到鷹唳,轉腳走了回去。黎暮一整個晚飯的時間都不敢抬頭看楊寧,一口口低頭扒著飯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楊寧顯然知道是他,看著他的目光帶著幾分猜忌,隨即散席後把他叫到和院。“這是你的鳥?”黎暮看他從暗袖掏出一隻木頭鳥放在桌上,很誠實點了點頭。“今天老四教的?”黎暮繼續點頭忽然一下抬起頭,才明白原來楊寧不是不管他,是今日要守山,把他托付給老四管一天,所以他知道他在老四那。自己錯怪了他的師父。楊寧本來很嚴肅的臉看著黎暮老實的模樣瞬間蒙上笑意,“你小子看上哪家姑娘了?手這麽欠扔都扔不準?”黎暮臉一紅,“是子星,他看上別人家的姑娘了,不是我。”“哦?”楊寧眉眼一挑。黎暮跟著心下一跳,“難不成不周山有規矩不能娶親?”他到現在為之見到的師父們各個都是單身,沒有妻妾,搞不好就是因為有規定?“這倒不是,隻是包子星這小子看上的,應該是魏煙雲吧?”楊寧瞧著他,黎暮心下又一跳,到底什麽都瞞不過他的眼睛,隨即再次點頭。“我恰巧也有此意,不如就撮合他們。” 果然楊寧是知道魏姑娘的意思的,但不接受,和黎暮猜的一樣。“師父……魏姑娘對你……” “對我情深意重,我知道,可我不能娶她。”“為什麽?”楊寧抬眼瞧著他,“黎暮,我曾是一個武將,現在在不周山上安寧度日可不代表我會一直安定,如果有一日再踏上征途呢?萬一像你之前說的一樣,馬革裹屍還,你讓她們孤兒寡母的怎麽活?再來,我對她沒有愛意,我不能給她希望得到的感情,會誤了她終身。”黎暮咽了口口水,沒想到楊寧考慮的如此深遠,“那師父難道打算終身不娶?”“我確有此打算。”黎暮張大眼睛,瞠目結舌,這很像楊寧的性格,溫柔的對待每一個人,把最殘酷和苛刻的留給自己。“那我就跟著師父一輩子,免得師父孤獨。”楊寧抬眼瞧著他,黎暮總說這種孩子氣的話。“你小子是魚嗎?油嘴滑舌,還跟著我?怎麽,大將軍不做想做和尚?”黎暮嘿嘿一笑,“我就是魚,就跟著你了,我是魚師父你就是水,我這叫如魚得水!”楊寧見他又開始沒正經,手一揮,把那隻鳥往門外扔去,“趕緊滾出去,別在這辣眼睛。”這一丟好不容易做出來的木頭鳥絕對會散架啊!黎暮一急,以不輸給如花的速度向門外衝去,準確的接到那隻還沒落

  地的木頭鳥。包子星正在外頭焦急不安的踱步,看黎暮出來了連忙迎上去,“怎麽樣?”黎暮豎起大拇指,“我是誰呀,我可是黎大人,都搞定了,咱們走。”“你怎麽解釋的?”“一個誤會而已,用不著解釋,都是大男人能理解,還有,我師父說支持你們。”“啊?”包子星瞧了眼他,“梨子你出賣我。”“用得著我出賣?我師父他早就看出來了。”黎暮拉著包子星邊走邊說,“魏姑娘是個好姑娘,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住,咱們快走吧,免得魏姑娘又跪的倒了!”包子星想想魏煙雲確實還跪在天路上,她身子骨薄,外麵雪又大,這時候確實不是和黎暮鬥嘴的時候,得趕緊抓緊速度趕路。到了天路中段,魏煙雲跪在老位置上,包子星看了直心疼的想去扶,黎暮連忙拉住他,“哎!別忘了要風度~神秘~涵養~”他指了指手上的木頭鳥,“先拿這個鋪墊。”包子星雖然心裏急,可想想確實不能唐突,男女授受不親,他過去了姑娘也不一定會讓他攙,於是一點頭,讓黎暮放出木頭鳥。他們一路上一直給鳥包著魏煙雲的手絹,這次絕對不會認錯人。果然,傳信鳥順利的落在她的肩頭,魏煙雲很吃驚的擺弄一會,才發現機關匣的位置,看了紙條之後嬌容微紅,四處張望著。包子星這時候很溫潤的出現在她眼前,“魏姑娘。”魏煙雲一開始還抱著期望以為是楊寧寫的,看到他一瞬間的失望讓包子星心裏有些寒,可他不在乎,畢竟淑女難求。“這信是你寫的?”包子星有些臉紅,含蓄的點了點頭,“我初次見魏姑娘的時候,你一身青衫,而後便想起了這句詩經,魏姑娘見怪了。”魏煙雲有些尷尬,“請問你是……”“哦差點忘了,小生包子星,是不周山的新晉天官之一。”黎暮看兩人聊了起來,在一旁老這麽看著也不是回事,和偷窺似的,隨即站起來先回去。可不一會包子星就回來了,黎暮看著他一臉垂頭喪氣,什麽話也不用問就知道是被拒絕了,本來還想開口安慰他,沒想到包子星一把抱住他,黎暮感到脖子上有什麽溫熱的東西,心裏一驚。他哭了。他本來以為包子星隻是單純的喜歡她,可這麽看來絕對不止如此。“子星,到底怎麽了?”“她隻和我說了六個字:澤一人,終一生。”恩澤一人,終其一生。包子星抱他抱的更緊,“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機會,梨子。”這句話說的淡然,似乎他早就已經知道這樣的結果,隻是在陳述一個句子,再為這個句子畫上一個句號。後來黎暮才知道,包子星早就開始喜歡她了,從第一次見麵起,這一整年都在他都在暗處默默的護著她,但凡逢年過節總會給她寫上幾封信,可都從未署名,因為他知道魏煙雲的心思。他想給自己一個痛快,幾乎自虐似的想讓魏煙雲親口結束他的念想,不然,他就會永無止境的繼續想著她。包子星抱著他無聲的流淚,“我越是了解她,我就越喜歡她,而八師父從不曾看她一眼,為什麽她就能這麽堅定的選擇了他?”黎暮拍著他的後背安撫著他,“子星……你該知道,感情的事……”“我知道,我知道感情的事沒有道理可言,我就是不甘心,我怎麽都無法甘心,梨子你懂那種求而不得的感受嗎?”佛說: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 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心動,是一切苦楚中最開始的起點也是沉淪的終點,一個人動心隻要一瞬間,可死心卻往往很長很長的時間,甚至是一輩子。黎暮愣住了,沒有回答,他不管怎麽回答也不及包子星此刻心中痛苦的萬分之一。於是他隻是到五師父屋子裏取了些好酒,拉著包子星一個勁的喝。自古酒對男人來說,就像是密不可分的戰友,像女人喜歡對著月亮哀思,男人注定剛強,不會到處找人訴苦,隻會把心事吞在肚裏,酒這麽清亮澄澈,辛辣灼熱,好像喝下去就能化解一切的愁腸遷回,將一切的不愉快燒幹燒盡。他沒有辦法安慰包子星的心,隻有陪著他一起醉,至少,也算同甘共苦。什麽是兄弟,兄弟是戰場上可以互相為對方擋刀擋槍的存在,是在顛沛流離的命運裏一同披荊斬棘的旅友,是不管水火皆能一起共赴的同伴。兄弟擋得了一切外在的傷害,可唯獨,擋不了心傷。他隻能為他做這些。振作起來,我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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