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過去
很快，便是夜幕降臨的時候，落日的餘光將天空渲染成黃昏色，那些漂浮起來的白雲看起來就像是一朵朵的火燒雲。
洛晨獨自走在前面，身後則是一言也不發的琉璃。她的表情看起來不是那麼的友好，冰冷的樣子簡直就像是萬年不化的冰塊的一樣。除了面對自己的父母外，還真沒有看到過她解凍的一面。
「我回來了。」
推開房門，洛晨便對著彼此忙碌的父母這樣說道。
「臭小子，你還知道回來也不看看幾點了。」
然而迎接洛晨的卻是洛父板著臉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但顯然並不是真的在生氣，從他緩和的話語中聽到的卻是毫無遮掩的擔憂，大概怕他又像兩年前一樣一聲不吭的就走了吧。
說是去註冊傭兵，結果除了一封信件外再也沒有回來。當然期間也許會來過幾次，洛父有這種感覺。
「這有什麼問題.……而且，老爸我也不是什麼小孩子了。」
洛晨朝著樓上慢慢走去，留下的卻是極為淡然的回應，和一臉無奈悵然若失的洛父。
「那個傢伙怎能這樣那，父親。」
琉璃對此感到頗為不忿，像是賭氣一樣嘟起可愛的腮幫，指著剛剛上樓的洛晨便想替洛父抱打不平。
聞言，洛父朝著琉璃板起了臉。有點小生氣的就是給了琉璃一記爆栗！
「什麼那個傢伙，要叫他哥哥，真是的和你說了多少遍了。」
「好疼！琉璃才不要叫他什麼哥哥的，哼~」
摸著感覺有點起包的地方，琉璃抬著頭看著自己名義上的父親。那不屈不撓的樣子，簡直就像是一頭倔強的公牛一樣。
好吧，洛父徹底拿她沒有辦法了。有些心疼的替她揉了揉額前那塊因他而起的包包，眼含寵溺滿臉歉意的對著琉璃說出『對不起』的字語。
「沒有關係的~」
琉璃搖了搖頭，沒有任何責怪洛父的表情與語氣。心平氣和的樣子，讓洛父的心底愁容更勝啊。
於是便不想在這話題上討論，洛父看了一眼樓梯口便黯然一嘆。領著琉璃來到廚房和洛母一起討論起做點什麼好吃的才行。
而此時的洛晨，已經來到早已收拾好的房屋。將自己的大包小包統統仍在地上，從那堆稀奇古怪的玩意里，掏出了一個古樸精緻的銀色墜飾。
看著這個吊墜，他已經忘了自己是怎麼弄到的了。他不在意，也不想去在意這些細節一類的問題。
他將放在自己抽提里的一張相片拿出，那是小時候自己與洛櫻……也就是自己親妹妹的合影。如今，看著已經泛黃的相片，心裡是苦是淚說不清的痛。
「都怪我，如果當時我不是那麼的貪玩，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不光是聲音，就連撫上相片的手也是來回輕顫不已。
琉璃靜靜地駐足在半掩的房門外，保持敲門前的動作。裡面的聲音微乎其微的傳到她的耳朵了，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最後，琉璃還是決定暫且不去打擾他了。透過半掩的門縫深深的看了一眼洛晨的背影，琉璃躡手躡腳的倒退到樓梯口處緩緩的下去。
洛父正巧看見琉璃下來的身影，忍不住輕問道。因為他並沒有看到一同下來的洛晨。
「怎麼樣，叫洛晨過來吃飯了嗎？」
琉璃不言，緩緩的下了樓梯后。在洛父不解的目光中來到身側，茫然的目光讓他有點不安。
「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父親能告訴我嗎？」
「你在說些什麼吶，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啊。」
洛父開始裝聾作啞不過那演技著實不怎麼樣，表情看起來也有些牽強，想不讓人懷疑都難啊。
「.……就是，關於妹妹的事情。」
當琉璃低著頭說出這樣一番話后，洛父的表情再也維持不住。就連正在做飯的洛母，也為之一抖差點沒將盛菜的碗給仍在地上。
「你……到底都知道些什麼。」
洛父的表情有些複雜，這讓琉璃更加確信心中的想法。明明現在都是一家人，為什麼還要有事瞞著她吶。
琉璃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意志堅定的看著洛父說出了這樣的話。
「我想知道，有關這個家的過去。」
聞言，洛父鬆了一口氣。從她的話里顯然知道的也並不多，只是她那堅定的表情讓洛父難以隨便就糊弄過去。這一狀況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洛父回頭看了一眼洛母，那樣子似乎在用眼神交流著什麼。琉璃沒有去打擾他們，她在等洛父給她的答案，即便還要隱瞞她也不會去多說什麼。
「哎，好吧！」
洛父忽然覺得自己拿這個小傢伙徹底沒有辦法，既然說都說到這個地步，說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洛父獨自走在前頭，他的動作看起來有些遲緩像是在一瞬間蒼老了很多。
「嗯……」
應聲跟在身後的琉璃，趁著夜色跟在洛父的三步外。
「咦，老爸和琉璃吶？」
剛剛下樓的洛晨突然感覺冷清了不少。看著獨自在廚房內做飯的洛母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他們啊~出去了，大概得過會才能回來。」
洛母繼續手中的動作沒有看向洛晨。
「是這樣啊.……」
洛晨點了點頭瞭然的呢喃。
而此時，儘管夜色朦朧卻也依舊看出了這是上午時所到的地方。
「這裡是.……觀星台？」
「你來過這裡嗎？」
聽著琉璃的話，洛父有些詫異的回頭看了一眼。他沒有想到這個地方琉璃竟然來過。
「嗯，上午的時候，那個傢伙帶我來的。」
琉璃不冷不淡的這樣說著。
「是嗎，我早該想到的。」
洛父對琉璃口中所說的那個傢伙感到無語，又對這本應該察覺到的事情而懊惱起來。
「觀星台啊~」
洛父這樣漫不經心的說著。觀星台那也不過洛晨小時候起的名字罷了，實際上根本就不叫什麼觀星台，不過這也無所謂了。
「這裡是洛櫻.……也就是洛晨曾經的妹妹最喜愛的地方，記得他們每次心情不舒暢的時候，一到晚上便會偷偷溜出來，來到這裡觀賞星星的……」
思緒像是飄遠了一樣，他站在這裡仰望星空。興許是明天有雨的緣故，今夜看不到任何點綴的繁星。
「洛晨總說這裡只有他們兄妹兩個知道，殊不知我已跟隨他們多少個日夜，這裡早就被我們知曉。不過，難得是孩子們的放鬆地方，我們倒也識趣的沒有打擾他們。只要遠遠的看著他們別出事就行。」
洛父像是在敘述別人家的事情一樣，除了臉上那麼淡淡的憂愁外。好像就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但是琉璃卻敏銳的感受到他內心的輕顫與不安。她沒有說些什麼，相反在洛父深呼吸一口氣平復下心境后這才緩緩地說出關鍵的地方。
「三年前的某天，我讓洛晨出門買點東西……記得當時洛櫻執意要跟著去，而我卻制止了她的頑皮行為。畢竟當時還太小，生怕洛晨貪玩而忘記了洛櫻的存在。但是.……」
說到這裡，洛父低聲嘆了口氣。
「其實是我對不住她才對.……這些年洛晨才是最苦的。」
洛父看起來有些自責與傷感，他緩緩的來到那顆豎起的隕石的前，琉璃緊跟其後來到了它的正面。直到現在琉璃才看出來這並不是一個普通的石頭，而是一塊立著的碑文……
「這是……」
琉璃儘管看到了，但內心深處還是不願去相信。
「沒錯，如你所見。這是洛晨親手為洛櫻立起的碑文。」
「那麼，到底是誰害了洛櫻，又是因為什麼而害的吶。」
銀牙一咬，旋即琉璃像是意識到什麼這才神情黯然說了聲「對不起」。
洛父霍然一笑，搖了搖頭並沒有太過在意。反而用手撫摸著碑文，神情有些恍然。
「沒有關係，要說是誰的話……應該是魔女教……」
琉璃的瞳孔驟然一縮，就像是聯想到什麼，沒有了往日的淡然，表情顯得尤為蒼白。
「魔女教！那不是……」
似乎感受到琉璃潛在的不安，洛父轉過身來蹲在琉璃的身前。凝視著現在等高的琉璃，露出會心的一笑，寵溺的揉了揉她那墨色的長發。然後看著她的眼睛，一本正經的說著。
「所以說，有關你的身份千萬不要告訴他。否則，我怕他會承受不了，反而做出什麼異常的舉動。」
「既然這樣的話，為什麼還要幫助我躲過教會的追殺，為什麼還要收養我這個人人都憎恨的魔女吶。讓我死在那裡不是更好嗎？為什麼啊！」
她的內心並沒有她的表情那麼平靜，聲音有些輕顫不安，向後微微倒退掙脫了洛父伸來的手掌。
面對像是處在叛逆期的琉璃面前，洛父淡然的一笑，就像是聽到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笑的這般情不自禁。
「為什麼？這其實很簡單，因為你那無暇的眼神告訴了我們。你並非一個邪惡的魔女。」
「就是因為這個無聊的理由？！」
琉璃徒然瞪大了眼睛，她不相信會是真么簡單，一定還有其他的原因，沒錯一定還有！
洛父看了她一眼，臉色忽然變得古怪起來。這讓琉璃提起的心瞬間跌落在谷底，果然還是因為別的原因所以當時才做出這樣的決定。琉璃突然感到有點失望，也許就不該存在期盼這樣的想法。
「怎麼說吶，感覺有點難以啟齒。」
洛父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看樣子有點緊張。甚至還不敢與琉璃的目光來次直接的對視，這讓原本沉落在谷底的心情變得的雪上加霜。
「當初大概是抱著當作童養媳的想法，所以才收養你的。」
這番話，猶如晴天霹靂一樣打破了琉璃心中所有的假想。
「誒？誒誒誒誒誒誒誒誒誒誒誒——」
琉璃不敢置信的看著洛父，這種話著實是讓她感覺有點難堪。那獨特的雙色瞳甚至升騰起了霧氣，一瞬間猶如火燒雲一樣，紅透了整個粉嫩的臉蛋。
「父，父親，你到底再說些什麼啊~」
被羞澀沖昏頭腦的琉璃再也沒有往日的淡然，況且面對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在淡定下去啊。
「嘛，大概就是這個意思。當然這還有看你自己的意見，反正我們是沒有任何意見的。」
洛父甚至都不敢正面面向琉璃，畢竟這種事情實在是.……
「父親是個笨蛋，笨蛋，大笨蛋！」
情不自禁的喊出這樣一番話后，琉璃一路小跑的回去。哪怕也夜幕在暗，也遮不住她那紅透至極的臉蛋。
「琉璃，你去哪裡啊。」
伸手沒有抓住狼狽逃竄的琉璃，洛父忍不住擔憂的呼喊了一聲。
「回家，笨蛋！」
遠遠傳來琉璃的迴音，洛父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但是旋即便平靜了下來，回首看著那塊碑文。忍不住回想起當時的場景……
估計再過一段時間，自己也要去陪她了。
「咳咳。」
忽然間，喉嚨一癢，洛父忍不住低聲輕咳了起來。他目光黯然的看著沾滿手上的血跡，神情有些無奈更多的則是對洛晨放不下的擔心。
「詛咒已經蔓延的這麼深了……說不定我得比老婆子先走一步。哎~生命之泉哪有那麼容易好找，就算找到了老頭子我喝了也只是浪費吶……」
洛父自嘲的笑了笑，他感覺自己的心跳有些衰弱無力。所幸讓琉璃先走一步，不然被看到的話，估計以她善良的性格又會怪到自己身上吧。
這些詛咒可不是她帶來了，就算是也無怨無悔，況且也不是。活了這麼久，不能在給洛晨那孩子添加負擔了，只是沒能抱到孫子稍稍有點遺憾吶。
「今夜有些陰沉，看樣子最近似乎要有大事發生吶……」
洛父處理好手上的血跡后，便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塊碑文，這才默然的拖著有些疲憊的身子，搖搖晃晃的順著原路走了回去……